夜幕降臨,卻為這驚心動魄的一天,埋下了一個伏筆。
南辰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睡。他緊閉雙眼冥想著,今日在他腦海中出現的那些零零散散的畫面,為何會讓他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為何熟悉的有些心痛?他在心里,一遍遍的重復著天堯曾對他說過的話:南辰生,我和你有著無法割舍的緣份!是天命,是命中注定的!
他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看著空蕩蕩的房頂,聲音有些哽咽的自言自語,說道:“原來,我遺失的那些記憶,竟然會是這樣的美好……”
他笑了。
是的!他想起來了,失去的記憶,全部都想起來了!
在他情根回到自己的身體時,腦海中零散的過往,召喚著他那些被封印的記憶!子睿真人看著瓶中橫沖直撞,想要出去的記憶。他知道,此時情根已經回到南辰生的體內!他仰天長嘆:天意如此,天命難違!抬起手施法解除了瓶子的封印,將南辰生所有殘缺的記憶,全都釋放了出去!
和天堯在昆侖神山初見時,是我被派去魔界追查七星陣前來復命的那一天。我剛踏入靈云殿,就看到一位身著白衣的女子,端莊的坐在一旁。待我向師父稟明,到了魔族的所見所聞后,師父突然笑呵呵的對我說道:“辰升,來!快拜見你的師姐,海棠仙君!”
我朝她一拜:“師姐!”然后師父就命我退下了。在我轉身的時候和她對視了一下,雖然是第一次見到此人,可是她的眼神,我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海棠仙君?我何時有的一個天界的仙君師姐呢?
那日夜里,師父命我前去懸圃宮尋她議事。我很驚訝,雖然她是天界的仙君,卻可以居住在懸圃宮中?那可是王母天神的寢宮啊!可見她的來頭不小!駐守在宮門外的侍衛,也是我從未見過的人!他們說,仙君此時不在宮中,并不知道她的去向。
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她,后來,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一直看我不順眼的大師兄!雖然他并不知道,我去懸圃宮所謂何事。但是他仍是一塵不變的,對我冷嘲熱諷。見我沒有一句怨言,他就更加的變本加厲,竟罰我在天泉圣地中站了一夜!為了不再讓師父為難,忍讓是我一貫的作風。
那一夜下了一場很大的天雨,我呢也被那天泉圣地的寒氣,和這場無情的天雨侵入體。原本吃些湯藥也不是很要緊的事,卻在經過觀峰臺的時候,遇到了我那所謂的仙君師姐!她一個人站在雨中,望著遠處的山巒發呆,她的背影是孤單的。就在這時不知為何,我竟鬼使神差的站在她的身后,為她撐起了傘?然后,我好奇的問道:“你是在哭嗎?”
她聞聲回過頭,與她四目相對的瞬間,我又出現了那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她說了些什么,我又說了些什么,我根本沒有心思認真的去聽。我只是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終于,我想起來是在哪里見過那雙眼睛了!
三千年前,我曾隨著師父去過一次瀛洲仙島。由于這是我第一次離開昆侖神山去瀛洲,所以對島上的一切都充滿著好奇。雖然瀛洲仙島和昆侖神山相比要小的很多,可我還是迷路了。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棵枝葉非常茂盛的仙樹下,樹下站著一個少女,她身著青衣,棕色的長發正隨著微風輕輕的飛舞。
她的背影,令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卻又是如此的令人著迷。
可能是感覺到了我的存在,她緩緩的轉過頭看向我。雖然她面帶白紗,仍然掩蓋不住她清澈明亮的雙眸!她眉眼彎彎,像是在對著我笑了一笑,然后就離開了!
從那一刻,我發現自己的心也隨著她一起走了。
沒想到,時隔三千年,我們再一次的相遇了。我欣喜若狂的追在她的身后問東問西的,可能是她沒有認出我,也可能,是她從來就不曾記得我!最后,她居然把我定在了雨中兩個時辰……
而我與她的情分,也是從我生病的這一刻,拉開了序幕!
南辰生走到窗前打開了窗子,一陣寒意飄過,瞬間又讓他清醒了幾分。仰起頭,看向被云霧繚繞的月光,笑了笑。
然后,又繼續的回憶著……
我不記得,是在她來到昆侖神山的哪一年哪一天,也是一個被云霧繚繞著月亮的夜晚。自從我們相熟以后,幾乎可以在整個昆侖神山的上下,直至方圓幾十里都可以看到我們的身影!那一天,她吵著鬧著要去凡間玩。在入夜后,我們兩個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一下晃到了凡間!
她最喜歡的就是,跑到凡間的茶樓里,聽凡人講故事。而我最喜歡的就是,看著她認真聽故事的樣子!至于都講了些什么,我一無所知。
那天從茶樓里出來,她就興高采烈的對我說:“原來在凡間還有這么凄美,而又讓人向往的故事?這可比我在天宮聽月老星君講的要生動的多了!唉,同樣是愛恨離別的故事,卻是讓人很向往!南辰生,你有沒有見過凡人所說的月光花?”
看她滿眼的憧憬,既天真又可愛的模樣!
我說道:“雖然沒有見過,但是我知道哪里有!只不過,我聽說看到這些花的有情人,最終都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她不解的問我:“那為何還要讓它開在凡間呢?算了算了,我從來都不相信這樣的傳聞,也從來都不信什么天命難違!”她牽起我的手高興的說道:“走了走了,我們就去看看嘛!”
她有些央求的沖我眨眼睛,最終我還是敗下陣來。
那日,月亮很是不給面子,藏在了層層的云霧中不肯出來。她的周身突然泛著光暈,對著月亮揮了揮手,云霧立刻就散到了一旁,一輪明亮的月亮跑了出來。我十分的震驚,沒想到,她竟然有這樣高深的修為靈力!
當她看到漫山遍野發著光亮的花海,眼睛里也隨著那些月光花閃閃發亮。她興奮的在花海中跑來跑去,月光下的月神花好美,她,也好美!
我們又躺在花海中望著那輪明月,她問我,你可知道月光花名字的由來?我告訴她說:“傳聞,這是天上的月神娘娘,為那些不能在一起的有情男女親自栽培的花!雖然他們不能在一起,但是他們至死不渝的愛,卻是永遠的不離不棄!在凡間,這些花都是在夜里盛開的。在月光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明亮美麗,所以凡人又為它起名,叫月光花!”
她感慨道:“這么美的花朵,為何背后卻是一個,那么凄美的故事呢?如果,不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那又何必要相遇呢?如果是我啊,我寧愿選擇不要遇到,也不要面對失去的痛苦!”
我的心,卻痛了一下。
我說:“如果是我,即使是面對失去的痛苦也要相遇!至少,還有美好的回憶,證明我曾愛過!”
可能是我說的太過天真了,她一下子起身和我四目相對。我們兩個,臉和臉之間僅有一個手掌的距離,我們就這樣的看著彼此。可能是這樣的姿勢過于曖昧,她又將目光轉移到那些花的身上。
我們能感覺到,氣氛都變得有些曖昧和尷尬。而我,總是有一種想要抓住她的手,再也不放開的沖動!那一刻,我才突然發現,我的心里有她,我,早已愛上了她……
在她來到昆侖第三年時,我的真心終于打動了她,我終于如愿以償的和她在一起了!雖然,我知道這只是一場不知何時就會失去的一段情,她總有一天會離開我,是因為他有婚約在身!即便是這樣,哪怕是只有一天的時間,我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和她在一起!時光如同流水般的飛逝,我和她的足跡,已經深深地印在了每一寸潤土中,密不可分。
終于,就在她來到昆侖的第十年,也是我們分道揚鑣的時候!那一天,我們一如既往的依靠在云朵上看星星,看月亮,看著凡間絢麗多彩的萬家燈火。
她指著點點繁星對我說:“你看那兒,是北斗七星!最后那一顆閃閃發亮的星星,就是搖光星君,我和他很熟的!”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半信半疑的說道:“我又不認識他,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她有些很不滿的和我說:“你這分明就是在對我的話有所質疑!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現在就命他前來見我!”
說著說著,不知道她何時變出來一道天火?嚇得我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趕忙說道:“我信我信,你說的話我全都信!快將它收回去以免落入凡間。”
突然間,一陣強烈的風呼嘯而來,將我們的云朵全部吹散了!懸空之際她順手拽了我一把,并在周身劃出一道仙障。我們兩個就在仙障中手牽著手,很緊!我感到我的心有些隱隱作痛的感覺。低下頭,卻看到我的胸膛,發出了一閃一閃的光芒。而她,將手貼到了我的胸膛,好溫暖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舉動給了我勇氣,我一把就將她摟進了我的懷里,她并沒有掙扎,反而是緊緊的貼在我的胸膛!我聞到她長發間參雜著海棠花的味道,很香,香的令人沉醉。
我們就這樣緩緩的落在了昆侖石的旁邊。還來不及詫異為何會落在這里,我就再次被一道結界帶到了半空中。然后,突然我感到,我渾身的血液,都像是在倒流,心口如同灼熱般的痛苦難忍,散發出耀眼的強光直奔她的胸前。而她佩劍上的那顆珠子,突然間浮在空中,發出綠幽幽的光亮照,在昆侖石周身。
我仿佛聽到了我和她同時發出一聲吼叫聲。我們兩個的心口處,和昆侖石,一同發出紅色似血的光芒!然后從昆侖石中飛出一把劍,停在了我的身邊!
這時,師父突然出現在了!在我平穩的落在地面后,她突然對師父笑道:“我說你這老狐貍來的到真是時候啊?你該不會是?計算好了時間才過來的吧?”
師父閉關的這些年,調養的應該還不錯,容光煥發般的面容,一點也不老啊?師父笑道:“已經近十年未見了,小神本以為殿下你這性子多少會有些變化,沒想到還真是一塵不變啊?實在難得!”
師父他自稱是小神?稱她為殿下?難道是我聽錯了?
光亮褪去,強風退散,又恢復到了往日的平靜。我一臉愕然的看著他們,和我手中的劍,站在原地不敢挪動半步!
她看著我打趣說道:“居然讓我等了十年你才和它有了感應?”然后她又對一旁的師父問道:“老狐貍,你這資質出類拔萃的好徒弟,感應的能力似乎是遲鈍了些吧?哎呀,真是妄為我帶他廝混的這十年了!”
“辰升,”師父他突然喊了我一聲,指著她又對我說道:“快來拜見天堯神君!”
她……是誰?天堯神君?難道,她就是天界的女戰神君?鳳族未來的君主?未來和天帝平起平坐,掌管六界眾生的天堯女帝?
我仿佛聽到了一陣陣五雷轟頂的聲音,仍是傻傻的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猜想我臉上的表情,應該是豐富多彩的吧?當時我除了驚愕就是驚愕,而她和師父卻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我與她朝夕相處總共十年的時間,而這一年,就是最后的一年。在這最后一年的時光里,不知是何原因,我們兩個變得更加珍惜彼此了!
在她返回天宮的那日,她突然告訴了我她的故事,一個關于她和他的故事……
“他叫青玄,是青鸞族氏的掌權者,是天界的大司戰神君,是我同門的師兄,也是我未來的夫君!我與青玄自幼一同長大,深知彼此,深愛彼此!他是一個不僅長相英俊的男人,還是一個非常溫柔好脾氣的男人。雖然他溫柔似水,但是那只是對我一個人才會有的專權!而且他有一身好本領,不光打的一手好架,還能寫的出好詩句,撫琴也是堪稱一流的!”
“為了我他可以得罪整個天地!而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成為他的妻子!因為,我曾與他約定大紅嫁衣只為他穿,能成為他的妻子,應該說是我今生最幸福的事了!”
“我原本以為,在我的眼里,我的心里,甚至是我的生命里,只能容易他一個人!但是,在我遇到你以后,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里竟然有了你的位置?有的時候,我會因為見不到你而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可是,我又無法對你有任何的承諾,因為我今生都可能無法去兌現它!在來到這里之前,天帝已經親自下旨,待我返回天宮后,就會為我和青玄完婚!”
完婚……
我心里默默的重復著這兩個字,多么令人心痛的兩個字。可是我有什么辦法?我要用什么去和他爭?除了有一顆愛你的心,我一無所有!見我沒有說話,你又繼續說著方才未說完的話。
“我想你能來參加我的成親禮,雖然大紅嫁衣不能為你而穿,但是我是真的很想要你看到,我穿上它的樣子,想要你見證我今生最幸福的時刻!”
其實你真的沒有必要和我說這些,因為從我知道你是天堯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你深愛的人是誰了……天界的大司戰神君,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青鸞族皇室家族唯一存活下來的皇子,天地神尊最看重的弟子和女婿人選,你與他從小一同長大青梅竹馬!你們兩個的事情,我自幼便知曉了……
可是看到你落淚的這一刻,再多的不愿,再多的不舍,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沒有什么是比你能得到幸福更重要,因為我愛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愛你!為了你,我也可以得罪整個天地,為你付出生命的不只是他一人,還有我……
“我答應你!”
簡短的四個字,你又可知我的心,它有多痛?
我清楚的記著,在你走之前和我說的那些話:南辰生我和你有著無法割舍的緣份!是天命,是命中注定的!
也許正是因為你的這番話,再一次牽動著我的心,我才會緊緊地把你擁在懷里,不舍得放開!到底是命中注定還是天命難違呢?我想了很久,終于想明白了!如果此生我們注定就要這樣的錯過了,我就這樣的放開你,將會是我一生的遺憾!
我終于鼓足了勇氣,輕輕地吻了你的額頭!多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幕,永遠不要再轉動!多希望我們不要因為這樣的命運而遺憾終生!多希望,你不要走……
你就這樣的帶著笑容,從我的眼前消失了,而我站在你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肯離開!
我站了很久,師父突然出現在我身旁對我說:“辰升啊,為師知道你心里現在很難過,但是這并不是誰能改變的事實!就像你們兩個今后再也無法分開的心!原本,我以為是你太過愚鈍了,唉……”
我怔怔的看著師父,我不明白師父的意思是什么?
師父又接著說:“你和她的緣份并非如此之薄,也許在你們的心里早就有彼此的位置了,知道這是為何嗎?”
我搖了搖頭。
師父說:“因為在你們兩個人的心里,都擁有著天神老祖的一半心臟!所以就算你們今生都無法在一起,你們兩個也是可以心照不宣,密不可分!”
哈哈哈哈……
我仰天大笑了兩聲,不能廝守只能心照不宣,密不可分?是不是太諷刺了一些?那一刻,我望著天空,竟有一種,想要放聲大哭的沖動!
“我們也該走了!”
從那以后,我就要隨著師父在靈云殿中閉關修行!不知道是時間緊迫,還是師父有意的!也許,答應你的事,我也無法去兌現了!也許,從今以后,你和我便是天各一方!
往事歷歷在目,直到這一刻,南辰生才明白,與他的心意相通并非是斬靈劍,而是天堯!原來,是他自己用了十年的時間,才將天堯體內的另一半心臟喚醒!他笑了,笑的蒼白無力!
青玄,我好羨慕你能娶到她!你真的是很好命,明明我才是他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卻要你先遇到了她!如今即使是我有著擁有她的資格了,我卻不敢再奢望了!雖然我不知道,她失去了怎樣的記憶,她拼了命的護玉凌風和赤奕的周全,已經證明,在她的心里,最重要的那個人還是你!
最終,我還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