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答應么？”
“哥哥，你答應我吧。”
“哥哥，只要你答應我，我能幫你掀翻整個世界啊！”
張延云只覺得自己腦袋快炸了，繼剛才那一陣冰冷之后現在他胸膛里又開始燃燒火焰，他仿佛能看到小妖答應他的君臨天下，他站在黃金戰車上，戰旗飄蕩在四面八方，身前萬人臣服，身后尸骨無數……
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個普通人，或許還有些柔弱，他從沒有想過在他的身體里也流淌著這般的熱血，而且熱血帶給他的感覺竟是如此酣暢痛快！！！
他不知道，他此刻的瞳孔變得非常詭異，不再是尋常的黑色，而是妖異的紫色，和小妖一模一樣！！！
女子眼中明顯露出驚訝之色，只不過此刻她的一舉一動在張延云眼里都緩慢至極。
“哥哥，把你的身體給我吧……”小妖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仿佛只要給了她，就能擺脫一切痛苦似的。
天空中明月高懸，白光照亮巷口的一男一女，還有青色冰冷的石磚。
不遠處打更人敲響銅鑼，高聲喊了一嗓子。
“不……不行……”張延云一個激靈，心中躁動就像是火山在噴發之前被硬生生克制住，小妖的聲音慢慢遠去，重新縮回他心中，帶著一絲微弱的嘆息。
“唉……”小妖幽幽嘆息，不再言語。
……
“啪！”
女子冰冷的玉手扼住張延云的咽喉，一陣痛楚讓張延云忍不住咳嗽，眼中紫光早已散去，一臉痛苦。
女子微微皺眉，先前張延云眼神的變化她全看在眼中，但此時這個少年又與之前沒有絲毫不同，黑色的眼睛里雖然有驚慌但更多的是清澈，不含任何雜質。
若真是大奸大惡之徒，怎會有這般純澈的眼睛？
這般純澈的眼睛，在那個地方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啊！
想到這里，女子手中力道不由減弱了些。
張延云艱難地喘著氣，雙手高高舉起表示投降，口中艱難道：“放……放手……”
只要女子稍微用力，張延云的咽喉立刻就會粉碎，修行者與普通人之間的差距是無論如何無法彌補的。
突然，女子毫無征兆地松開了手，張延云捂著脖子跌坐在地，不住咳嗽，臉色漲得通紅。
“我叫周初雪，你叫什么？”女子淡淡問道。
張延云搞不明白周初雪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咽了好幾口唾沫喉嚨還有些生疼，只能沙啞著嗓子應道：“我，我叫張延云。”
“好，張延云，現在我問你，你知道你身體里有不屬于你自己的特殊力量嗎？”周初雪盯著張延云的眼睛問道。
張延云捂著喉嚨一時不知說什么好。
“別說你不知道。”
“我，我……我知道，我知道……”張延云連忙擺手，再看到周初雪的表情又不敢多說一句話。
周初雪說道：“那你知道那是個什么東西嗎？”
張延云想到小妖的模樣，想說，但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最終只是搖了搖頭。
“你必須跟我回所里檢查，否則一旦你體內力量失控，后果不堪設想。”周初雪道。
“可……可……可我再過幾天就要去學府修行了……”
周初雪看了張延云一眼，道：“這不影響，你想去哪所學府？我可以就近找裁決所分部，只要檢查結果可控，我立刻放你去學府修行。”
“臨江學府。”張延云脫口而出，話音還未落他整個人就愣住了，就好像胸中有一塊被自己吐了出去，變得空空的，說不清要什么才能重新填滿。
怎么就這么脫口而出了呢？
“好。”周初雪并沒有覺察出張延云的異樣，點點頭道，“端陽城正好設有分部，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
“現，現在？”張延云急切抬頭。
周初雪皺眉：“怎么？有問題么？”
“我……我……”張延云低下頭，緩緩握拳，“我還沒跟家人告別……”
他并沒有家人，只不過周初雪并不知道。
周初雪想了想，道：“好，明日上午你和家人告別，之后來城門口找我。”
“別想逃。”周初雪又道。
張延云苦笑兩聲，就算自己想逃，逃得了嗎？
再說了，自己往哪逃呢？
“好。”張延云站起來，輕聲答應。
他回頭看了一眼月光。
月光很亮，照的小東流河水明晃晃的。
枝頭有些鳥兒被月光晃醒，嘰嘰喳喳叫幾聲，躲到樹葉陰暗中去了。
嘿，這下是不得不離開了。
……
周初雪走了，但張延云并不抱有任何逃跑的幻想，一個修行者想要抓他他怎么也跑不掉，即便周初雪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幾歲，但修行者都有神像力量，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比擬的。
張延云曾經參加過幾次打獵，那些修行過的大叔縱然在修行上沒有天賦，但只要使用出自己的神像力量，就算是最強壯的野豬黑熊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所以說張延云別無選擇，更何況從這去端陽城還需要好些時日，路途中說不定可以再想些辦法逃脫？
而且，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意識到，他似乎有一絲想要盡快離開東江小鎮的欲望，卻又找不到理由。
當然最重要的是此刻讓他感到最恐懼的并不是裁決所，因為裁決所畢竟是可以理解的東西，而小妖……則是不能理解的。
小妖剛才說過的話不斷在他腦中回想著。
“哥哥，答應我吧。”
張延云一陣哆嗦，他倒不是珍惜自己這副皮囊，只是他隱隱覺得小妖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如果自己答應了她肯定會有什么嚴重后果！！！
就像小妖說的，她要占用他的身體，那到時候他去哪呢？他還算活著嗎？他會不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呢？
張延云不敢再想下去，盛夏的夜晚他竟然感覺到徹骨的冰冷。
他轉過身，空蕩蕩的街道沒有一個人，只有慘白的月光鋪灑著，街頭廢紙在風中盤旋，發出“嘩嘩”的聲音，燈籠搖搖作響，霧塵四起。
他不敢再逗留，攏了攏衣裳急匆匆離開了。
他對周初雪說明早要和家人告別，可他哪有家人告別呢？
他只不過明早要硬著頭皮去陸文清家收拾東西，然后再去那家沐芊芊最愛的燒餅鋪子買個餅配上一碗豆腐腦，擺兩只碗，最后掏出銅板狠狠砸在桌上，一抹嘴巴對老是看不起他的老板說一聲“你算個屁，老子走了！”！
萬一，只是萬一，能再遇到沐芊芊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