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真的是自己嗎？葉佟無法置信，自己居然在如此清醒的狀態下和江敘做了多么曖昧的事。

逃竄到水屋臥室的葉佟用手輕輕地觸摸著剛才被江敘吻了將近半個小時的紅唇，饒是以前的葉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如此窘困的時候，而且自己從開始到結束都不曾掙扎，后來還忘我地沉醉其中。

難道真的已經愛上他了嗎？

就在葉佟捫心叩問的時候，江敘像個鬼魅般出現了，站在門口，伸出左手撐著著臥室的右邊的門，儼然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陣勢，斷了葉佟的出路，薄唇不經意地微微向上翹，“佟佟，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準備什么？”一聽到“準備”二字，經過剛才那樣被撩撥，自然容不得葉佟往那方面想去，一時之間聲音的分貝提高了幾個度，雙手反射性地緊了緊穿在身上的衣服。

她的這番模樣，江敘看在眼里，倒是覺得更加可愛了幾分，忍不住繼續捉弄。于是，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她，她一步一步得往后退，步步緊逼，步步為營，直到葉佟退無可退，退到了臥室的邊緣，僅剩一只腳掌的位置，再往下退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了。

江敘沒再向前走，停在了離葉佟兩個腳掌的地方，俯身在她敏感的耳朵旁說道，“那你覺得是準備什么？你都那么主動地走到主臥這里來了。”

“我……我不知道。”無路可退的葉佟臉紅得將頭扭向另一邊，不敢正面看著他，腦海里不斷浮現出初嘗愛滋味的一幕幕，那個暮光遮羞的晚上。四處亂竄的她還沒來得及搞清楚水屋的室內構造，哪里知道自己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她的不知所措，她的慌亂猜想，他看在眼里。她的一切情緒，他都那么喜歡。“那么害羞干什么？”他放過了她。“只是去潛水而已。”

“潛……潛水。”聽到潛水二字，葉佟愣了結巴了。原來是自己亂想了，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的思想變得如此齷蹉了，她開始懷疑自己了。

“不過我更寧愿如你所想，在這里溫柔地對你。”

被揭穿的葉佟死鴨子嘴硬，趁江敘不注意，急忙從江敘這個危險男人的身側，腳底生煙地溜了開來。“呵呵，我想的就是潛水這件事啊。”那雙過于熾熱的眼神，那過于認真的口吻，葉佟毫不懷疑，如果她剛才不及時溜煙，不小心著魔應承點了頭的話，難保他真的就會在這里辦了她。

“潛水……潛水去咯。”

葉佟去海邊的次數屈指可數，更別說是潛水了，這絕對的是第一次。

剛穿上潛水服，葉佟感覺全身細胞都被這身皮吸附著，困難地有點快呼吸不過來。她嚴重懷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看了假的海底世界，為什么屏幕上的那些人穿上潛水服都那么輕松自在？看出這小丫頭初次穿潛水服有些許不舒適，江敘耐心地教她要慢慢地調整呼吸，放松再放松，不然深潛到海底下的時候更會緩不過來。

剛下到海里，雙腳失去了著落點，葉佟突覺自己猶如斷了根的浮萍，全然不要臉地像哈巴狗一樣一個勁地粘著江敘，此刻的他就是她在茫茫大海里的唯一依靠。江敘沒想過直接就讓連海水都沒泡過幾次的葉佟潛到海里，他手把手牽著她，讓她在自己指定的安全范圍內先適應浮潛。慢慢地融為大海的一員后，葉佟每每透過潛水鏡看到淺海生物，都會不自覺地拉著江敘告訴他。

江敘沒想過她會那么興奮，對于他司空見慣的海那么好奇。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有些人與生俱來就含著金鑰匙出生，他們養尊處優地享受著一切，從來沒想過奮力奔跑的人要多么努力才能和他們齊頭并進。

待葉佟與大海這個朋友完全熟絡后，江敘仔細地替她換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深潛設備，“等會深潛到海底，還有更奇妙的海底生物。”在十八歲那年就考到了潛水證的江敘，充當葉佟的教練完全綽綽有余。她伸出手，他拉著她的手一點一點地往她未知的海底探索，那種感覺就像是小學課本里老師牽著你去遨游世界。

為了緩解葉佟的不適，每回她往下多深潛一米，江敘就會將她拉上來休息好一段時間，緩幾口氣再繼續。如此反復，直到葉佟徹底適應了，深潛到海底十米的時候，才慢慢放開她。任由她像個活脫的小孩般四處去尋覓神奇的海底生物，去觸摸去感受她從未踏足過的世界，色彩斑斕的魚成群結隊地游離在她周圍，時不時流連于錯落有致的海洋植物中，她比永遠都長不大的彼得潘還要調皮，追逐晶瑩剔透的水母，偶爾伸手逗逗列成一隊的海魚，驚擾藏在海草后休憩的她喊不上名字來的小生物，而江敘則一直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漫無目的地在海洋世界里徜徉，興致來了看到什么喜歡的就去招惹什么。她隱隱看到不遠處連綿不斷如山般美麗的珊瑚礁，指著前方扭頭告訴她身后的男人，在江敘的默認下，她歡快地游了過去。離珊瑚礁越近，葉佟莫名地越是興奮，仿佛那珊瑚礁里有著她尋覓已久的寶藏。珊瑚礁不大，自成一格足以驚艷，但更讓葉佟驚艷的是，最高的珊瑚礁側面珊瑚簇成的幾個字：枝林萬千，只擷一葉。

枝林萬千，只擷一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海深，如期而至；情深，如期而至……

連她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可以如此與詩句搭配，她一遍一遍地念，逐字逐字地看，再念再看時不禁已熱淚盈眶，氣息瞬間被打亂了，急促有點呼吸不暢。默默尾隨其后的江敘急忙牽起她的手，和她一起慢慢地將呼吸穩了回來。

她在水流的催化下靠近了他，將那雙緊握的手輕柔地扳過來，在他的掌心一筆一畫勾勒著于珊瑚礁上同樣的情話：黥深，如期而至。噙著的淚花與海水化作一道，對著他點了點頭，隨后笑了，笑靨如畫。她知道他會懂的。

是的，他懂了，他看到了她的淚花，他懂她的欲言又止。兩個人在一起，最舒服的事莫過于彼此相望無言，簡簡單單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對方就能深得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