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自己獨立的辦公室，葉佟不再擔心中午看書，會打擾到其他同事的休息。那家咖啡館去得是越來越少了，除非偶爾約了其他同事吃飯，大多數時間她都是叫了外賣直接送過來，吃完之后就開始看書。

陳頌是麻省理工的高材生，葉佟在此之前對他的印象，一直都是盡職盡責的司機兼秘書。要不是蕭一帆那次說了，她還真的不敢相信。從最初有些許疏離，到現在見到面還能調侃上幾句，葉佟和陳頌算是說上話了。陳頌平時話并不多，但是這幾個月接觸下來，發現他人不失幽默風趣，葉佟很享受和他同處共事。

每次，話匣子打開的時候，他偶爾會說些麻省理工的生活和學習，以他的見識見聞去教會葉佟很多新鮮的事物。

掙扎了幾個月后，葉佟徹底上岸了，中午也稍微能挪出時間來看書了。無論考研還是工作遇到實在不懂的問題，熟絡之后，葉佟不會遮遮掩掩地不好意思請教。每回，他都會很耐心地教她。唯獨一個要求，就是問題不能重復問兩次，和高敏一樣，從來不允許重復無用功。

世上大多數成功的人士，從來都不做無效的窮勤奮。小學課本里的愛迪生兩千多次實驗終于測試出了合適的鎢絲，看似反復枯燥無味的工作，反復測試兩千多種材料，他在不斷的重復反復中摸索，卻從未做過無用功，以堅韌的毅力一點一滴地逼近成功。

為了趕上下午的會議，提前回來批閱文件的江敘路過行政辦公室時，停下了腳步。從開著的門縫里看到，馬尾高高扎起的葉佟正在和題目掙扎，嘴里努著一支鉛筆，認真地思考。

“她在備考研究生。”陳頌告訴了江敘緣故，為何此刻理應午休的葉佟，卻出現在辦公室里的原因。

江敘聽后眉頭微蹙，雙眼瞇成一條線，看著那個“埋頭書海”的葉佟，沉思了一會，“去查查她要考哪個學校。”

葉佟問過幾次陳頌數學題目，他知道了她要考研究生，她也沒有避諱。只不過她沒有說，陳頌也沒有多問。畢竟這個女人在江敘的位置不一般，不然怎么可能破天荒地有內部競聘行政助理的通告。

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不該聽的不聽，這是聰明的人在社會上不可少的生存技巧。

——————————————————————————————————————

次日中午出奇得很，江敘推掉了中午的應酬，還專門讓她叫了外賣送到辦公室里。她對于他的喜好略知皮毛，陳頌又不在，葉佟唯有往死貴死貴的外賣里點，哪個貴點哪個，哪個招牌點哪個。

她一直以為中午會有什么特別的工作或者客戶來訪，她在行政辦公室里苦苦煎熬地等了將近半個小時，也不見那個專線電話響起過一下。后來，她索性開始翻開昨天折起來的書頁，做題目算了，想著以不變應萬變。

只不過總裁在里面，今天中午她就不敢那么放肆了，隨意地在走廊里走動，也不敢那么放松，把頭發吊得半天高。

在她看得最認真的時候，頭頂出現了一陰影，遮住了她的光線，攤開的那頁紙暗了一個色度。她抬頭看時，江敘拿起她桌上的那本書，她甚至都來不及阻擋。

“你要考研？”書本“考研”兩個字大大地印在了封面，葉佟想否認也不行。

“嗯。”

“為什么？”

為什么要考研？因為她想提高自身素質，學習更多專業的財會知識，更好地效力于公司。

這話你信嗎？

葉佟捂住自己的良心說，她信。

那么假，那么假的她那么假地說。

——————————————————————————————————————

她想成為能夠站在林澤身邊的人，成為能夠與之匹配的伴侶，所以她想考研。

本來她想考外市的碩士研究生，但是她不想再和林澤分隔兩地，不想遠離母親和外婆。所以她以這個城市的學校為目標。如果說雙方必須得要有一個人妥協的話，那么她選擇當那個妥協的人，她不想因為自己限制了林澤的可能性，所以就算當初多么地舍不得，她還是同意了他去美國繼續深造。

“跟我過來。”江敘來回翻了幾次那本寫著大大的“考研”二字的書，忽略她自我陶冶的高尚假話。轉身，就邁腿回了辦公室。

說實話，葉佟經常都抓不準江敘的想法。七上八下地跟著他進了辦公室，再三確定過一個中午他都沒有電話傳喚過自己，沒有因為看書耽誤過工作，可是心里還是耐不住的焦急，恍如做錯事的小孩耷拉著耳朵。

尾隨著江敘進了辦公室，他卻往那間隱密的休息室方向走去了。自競聘上了行政助理的葉佟，雖然經常進出這間辦公室，但是也僅限于門口和那張辦公桌之間的距離，而這間休息室她從來都沒有踏足過。

推開那扇門，一眼望去。休息室面積不小，進門是連通墻體的書柜，里面擺滿了各種金融財會相關的書以及部分名著雜書，還有些她完全看不懂。書柜下面鑲嵌著一張足夠寬大的工作臺，那張干凈的木質工作臺上僅僅放著一盞臺燈。靠墻的另一邊是足以容納下三個葉佟的雙人床，質地柔順的白色枕頭、灰色被套整理得一絲不茍。靠窗的那邊放著一張沙發式躺椅，落地的窗簾被挽在了兩邊，躺在上面看書的話，從那個角度往下看，樓下的風景可以一覽無余。

江敘看著葉佟乖乖地跟著自己進來了，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嘴角微微向上傾斜。熟練地從分門別類的書柜里翻出了幾本厚重的書，隨手放在了工作臺上，轉身對身后的葉佟說，“你把這些書看完，你那些書可以扔掉了。”

哈？葉佟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突然間，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知道了自己要考碩士研究生，不是質問也不是開除，反而特地把自己喊進來這件休息室，然后給她選擇有用的書？“可是那些是官方指定的書……”對于他否定自己看的那些書，她沒由來地小小地反抗了。

“那是不是每個看過官方指定用書的人，都能考上那個學校的研究生？”對于葉佟那沒有底氣的反抗，江敘輕而易舉的一句話就讓她就地繳械投降了。

他剛才翻了翻她正在看的書，那本書講的都是些粗淺的解題原理，明顯就是堂而皇之冠名官方的書籍，用來忽悠這些摸不著頭腦的考研生。

葉佟無法反駁，確實不可能每個人看過官方指定用書，就能考得上那所學校的研究生。但是有方向有指定，總比自己胡亂亂找資料要來得強得多，這就好比是一顆定心丸。

“以后中午下了班你就過來這間休息室里看書，午飯會有人準時送過來。”江敘在沒有征詢過葉佟任何意見的情況下，就擅自決定好了她每天中午的日程。“如果你真的想考上研究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