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葉佟。”黎悅往資料柜后面走去，不確定地喊著葉佟的名字。

蜷縮地蹲在地上，葉佟像個無助的小孩無聲地掉著眼淚。她們的話，一字一句地在腦海里循環回響，盤旋在頭上始終不肯散去。辦公室女人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電視劇、電影上，她看得不少，甚至都看得麻木了。但是當這些血淋淋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不甘心地哭噎，她該堅強不讓眼淚掉下來的，可是她卻淚流滿面了。

黎悅什么都沒有說，就安靜地陪在葉佟身邊，時不時給她遞張新的紙巾。往往這種時候，“感同身受”、“會好起來的”之類的這種安慰的話，虛弱得讓人厭煩。哭泣的人，缺乏的是能夠傾訴的對象，以及無聲的陪伴和理解，這大概比什么都要來得暖心。直到葉佟哭得累了、困了、乏了，漸漸地止住了眼淚，黎悅起身拉著她，再去了一趟洗手間。

“女孩子，要學會好好地愛惜自己。”黎悅用化妝棉一點一點地，擦拭著被葉佟哭花了的妝容。從包里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型化妝包，仔細地給眼前這瓷娃娃抹上干爽的爽膚水，裝上膚色相近的妝容，用遮瑕膏遮住哭腫的眼角，畫上與大地相襯的眼影，給鼻翼兩側打上陰影，最后再往兩頰勻上對稱的篩紅。

“好了，差不多了。”黎悅仔細地瞧了瞧，貌似還少了一樣東西。

她再次從包里掏出一支未開封的迪奧口紅，細致地沿著葉佟的唇線描上唇彩。

葉佟從頭至尾真的就像俄羅斯瓷娃娃一樣，動也不動地，任由管彤隨意擺弄她的臉。“你才最像婊子”，或許對黎悅來說，這只是是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但是對她來說，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心里有說不出的感激。

要是沒有她說的這句話，她想她或許沒有那么快能夠緩過來，沒有那么快能夠止住那不屈的眼淚。

“嗯，這樣就完美多了。”對著被她精心雕琢過的臉，黎悅滿意地說道，轉身開始收拾起隨手扔在洗手臺上的化妝品。

“這種事啊，以后肯定還會再遇到，你要學會適應，哭是沒有用的。”嘴長在別人的身上，你管不了別人說什么，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讓自己慢慢變得強大起來，從容不迫地粉碎所有不屬于你的流言蜚語。

“黎悅，謝謝你……”這是葉佟目前唯一能說的話。想起早上還和黎悅慪氣的自己，心里不免得有絲絲的愧疚。“今天早上我……”

“好了，我要下去了。”收拾完化妝品，黎悅已經從剛才的陰影里走出來的葉佟，說道，“不然那兩個人就要上來找我了。”透過洗手間的窗戶，她看了看在那輛黑色車旁邊，等了好些時間的兩個保鏢，一直在盯著手表看時間。“不是現在，以后時間成熟了，我會告訴你這些的。”

欲言又止，葉佟差點就想問出口了，問她那兩個人到底是誰。到嘴的話咽了回去，變成了，“那我們算是朋友嗎？”，關于這個問題，她想親口得到當事人的回答。

“你問這個的時候，心里應該已經有了答案了吧。”黎悅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轉身就往電梯那邊走去了。

葉佟理了理自己的心情，告訴自己要堅強。回到座位上開始收拾東西時，一支剛描繪會過她嘴唇的迪奧口紅儼然放在了桌子上，下面放著一張卡紙，寫著“朋友的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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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緩過來的葉佟，下午出現在高敏面前的時候，讓高敏小小地驚訝了一下，當然這不可能言于表。

早上讓葉佟幫忙擬個江總的行程表，一踏糊涂，高敏生氣地把行程表扔在桌子上，劈頭蓋臉地就開始罵，“葉佟，按道理說，在財務部你也呆了有半年多了，連行程表的主次都擬不好？你寫得那么詳細是想讓江總幫你圈出主題詞嗎？韋爾斯酒店和維多利亞酒店一東一西，不塞車單程都要四十分鐘，你這的二十分鐘是打算安排一輛直升飛機飛過去嗎？”

高敏看著唯唯諾諾咬著嘴唇低頭說著“對不起”的葉佟，一度懷疑他們的江總是不是哪根筋抽了或者吃錯藥了，竟然看上了這么一個女人。

下午上班，看到工工整整放在辦公桌上的新行程表，她拿起來看了兩眼，主次以及時間上的安排基本恰到了好處，再看了看在那里擠著一堆資料埋頭苦干的葉佟，不經意地露出為人師表“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看來這個女人沒有看上去柔弱，對她的印象稍稍改觀了不少。

經過中午那事，黎悅無聲的安慰，消沉的葉佟終于明白了那句話“你不夠堅強，懦弱給誰看”內涵的那層意思。社會不是校園，它沒有多余的時間停下來等你長大，沒有能允許被犯錯的機會，沒有重復又反復的淳淳教導，沒有天真浪漫的笑容。要想在這里立命更生，你必須足夠努力，努力到自己無能為力，那些誹謗那些謠言才能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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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佟拿著被高敏過目過的行程表，戰戰兢兢地站在總裁室門口，既害怕見到那個算得上是曾經曖昧過的男人，又害怕里面的不是這個男人，輕輕地敲了一下門，再連續地敲了兩下。

“進來。”溫潤低沉的嗓音，是他那獨特的聲帶發出的聲音。聽到被允許進入，突然間她猶如卸下沉沉的重負，一直吊在心口的大石落地了，躡手躡腳地推開門，而后輕輕地把門帶上。

如果相對財務部門那些格子鋪來說，行政辦公室面積算大的了話，那么江敘的這個辦公室用小學生那種最簡單原始的表達方式來描述的話，就應該是“很很很大”，望眼看去，足有三個行政辦公室那么大。除了辦公區域，附帶了還有個相對隱秘的休息區域。

辦公室的格調簡單別致，主打黑白灰三色，就像是成功人士該有的標配色彩，給人一種干凈利索的獨特感覺。身著深灰色西裝的江敘置身其中，絲毫不失色彩，反而他成了這個空間里最讓人挪不開眼的存在。落地窗戶上的百葉窗簾被放了下來，晚春的陽光透過絲絲縫隙跳進來，爬上了正在辦公桌上埋頭批閱文件的男人。

讓葉佟突然回想起，大學和林澤一起去圖書館看書時，每次累了或者煩了，葉佟最喜歡的就是趴在桌子上偷偷地看著林澤那張英俊的側臉。他認真而又一絲不茍的樣子，葉佟是怎么看都嫌不夠。

那種感覺，就好比現在正在辦公的江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