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脫不了過去,恐懼著未來,我像是一個幽靈,徘徊在無盡的黑暗里。
我不知道我的憤怒是來自喧嘩,還是來自安靜,只是我知道,當時我極力忽略了一個事實,我為何會動手?
是廣播傳來的海藍的消息?還是眾人對我的嘲笑?或者是楊偉的譏笑?
亦或者是當時與楊偉交談的是梅!
人應該向前行,就像梅的短信中所說的那樣,沒有跑到目的地的時候,堅決不要倒下。
我該向前跑嗎?
我只是分不清前和后。
第二天巨額的醫療賬單通過班主任的手,發到了我那個所謂的父親手中,即便是這樣,他依舊沒有聯系過我,也沒有關心我。
或者說他從來都不是關心我,他關心的只是他的顏面。
這個道理我很早就懂了,只是當我真的看透的時候,心還是會痛。畢竟我從小聽到的最多的就是他在別人面前炫耀我的成績,可我卻從來沒有聽見他贊同過我,或者給我過支持,哪怕只有一次。
他托人給我帶了錢給我,在這個信息時代,他支付的醫療賬單可以網絡轉賬,他給我的生活費可以網絡轉賬,可是偏偏作為賠款的錢,卻是托人給了我。
我接過錢的時候,那個紙袋里面是厚厚的一摞,我以為會是龐大的數字,但是當我打開的時候才發現,里面的錢竟然全都換成了50元的紙幣。
他不給我打錢,故意托人給我帶錢,并且帶的是特意倒換成了50的紙幣。
他愛面子,但是他卻想要教育我!
可我偏不能如他意,如同我在教導處撕下面具一樣,那一刻,他也在我面前撕下了面具。
父慈?子孝?在我的面前,這應該是最好笑的笑話。
我將周圍的銀行跑了個便,然后將那些五十的全都倒換成了一元紙幣,既然他要教育我,我就要他顏面掃地。
我用很大的一個書包,背了將近二十斤的紙幣放在楊偉家門口,對著他們家人說,這是賠償。
我在他們詫異的眼神中離開,然后我接到了那個所謂的父親的電話。
他在對面咆哮,而我卻在這邊笑了,笑得沒心沒肺。
他在乎的,果然還是他的面子。
我讓他顏面掃地,于是他要我生活不能自理。
我的卡被凍結了,他斷了我的生活來源,他想我去認錯,想我去求他,可是他忘了,我是他的兒子,而他的兒子,十分好強。
被瘋狂占據的幻想,能制造出毀滅世界的怪獸。
我不會去求他,因為他想我去求他。他以為當我害怕前行的時候,就會回頭去求他,只是他從來不知道,我恐懼的不是未來,而是過去。
我在車站矗立良久,我想要選一個新的城市,我想要離開這里。
我不知道我還有什么理由留在這座城市,沒有了學業,沒有了奶奶,更重要的是,我以為我會失去梅。
我怕她會知道我所有的事,我怕她用那天的眼神看著我,那種對我充滿恐懼的眼神。
但是從時間表上跳過的所有城市,我都不想去,因為那些地方都處于漆黑中,那里沒有讓我走出黑暗的光芒,那里沒有梅。
我想,我終于還是要離開了,因為我不配擁有光芒,我應該重新換上一副面具,用來隱藏我丑惡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