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兩聲低喝傳來，穿著一模一樣暗衛服的白晨白夜在惜婳身后單膝跪地，一副聽命的姿態。

“把百里懷跟百里弘一起扔進地牢，百里倩和百里嫣關回自己房間。”

“是！”

“小姐……”白晨看了眼躺在輪椅上的百里石崇的尸體，有點擔憂的開口道，“我們已經通知白少爺了，人死不能復生……您節哀順變……”

惜婳只是靜靜站著，沒有回應，白晨又看了她一會兒，招呼白夜把在地上抽搐的百里懷拎了下去。百里倩和百里嫣自然不敢再留著，后者看自家弟弟被帶去了地牢，自然是知道惜婳暫時不會殺他，也松了口氣，不敢掙扎，攙扶著已經嚇呆的百里倩回去了。

角落里的山下智保和忍足一直沒出聲，倒也沒人發現他們，也不是說沒發現，大概是覺得沒什么好管的。

忍足也有點被嚇到了，方才惜婳那一手捏碎百里懷指骨的舉動徹底顛覆了他對于一個十四歲少女的認知。

山下智保則是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出去，而且他也只是順手拉住了忍足，覺得蹲在角落里，有個伴兒也挺好的。

寂靜的大廳里，惜婳似乎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她轉頭直視著百里石崇，老人的額頭滿是鮮血，因為算得上剛剛斷氣，倒也還沒有凝結，甚至那傷口還有些輕微滲血。

惜婳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沉，重的有點邁不動步子，她突然咳嗽了一聲，開始大喘氣起來，那種從心臟處傳來的窒息感讓她仿佛覺得有一股洶涌的血流竄上了自己的腦門，激蕩的整個人站立都有些困難，眼前也一陣陣的發昏，猛地跪在了地上。

—“婳婳……不怕，爺爺在這兒呢，不怕。”

—“太好了，我的婳婳會說話了。”

—“不管怎樣，你都是爺爺的婳婳，我保護了你這么多年，好不容易你變得健健康康的了，這就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真的。”

—“婳婳在學校開心嗎？交朋友了嗎？”

—“你父親雖然嚴厲了點，但還是愛你的。”

—“婳婳，你別走……”

—“婳婳，你不怪我了？”

—“真好，我的婳婳就該被人寵著，百里家給不了你的，白家都能給你……”

—“從今往后，你跟百里家沒有丁點關系，就算是你父親開口你都不要回來！”

—“他們都是豺狼虎豹，他們都不安好心……”

—“婳婳！快走！”

—“婳婳……婳……婳……”

她踉踉蹌蹌的用膝蓋跪著挪過去，攥著拳頭伸手抓住了百里石崇已經冰涼的手，老人的手心有數不清的皺褶，粗糙卻寬厚，惜婳想起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就是用這只手溫柔的揉自己的腦袋，溫暖的，柔軟的，讓她略有驚慌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

是他用斬釘截鐵的語氣排除萬難讓自己成功去中國，給自己安排管家和行李。

是他在電話里一遍一遍的提醒她天亮了要多穿衣，要照顧好自己。

是他在自己在中國那幾年一直收拾著自己的房間，保持著她離開時候的樣子，日復一日等她歸來。

是他在百里弘呵斥她的時候安慰自己，說還有爺爺，爺爺愛你。

是他在百里倩咄咄逼人的時候不分青紅皂白毫不猶豫的站在自己這邊。

是他在這種危險的境地冒著危險告訴她快走，別再回來。

他年紀都這么大了……

他從來沒有為自己想過。

惜婳撇了撇嘴角，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嗚咽。

“祖父……”

像是無家可歸的小獸，那種孤獨和絕望，在寂靜的空間里直直敲擊在人心里，觸目驚心。

她伏在百里石崇的膝上，也不管那猩紅的血液浸透的衣衫，白皙的臉龐和手上染上了濃郁的顏色。

“我早就說過，這百里家里的人，個個都人心不正……你怎么就不信我……”

“你這么為百里弘想著，念著他好，那混蛋玩意兒也不領你的情……”

“你看這百里家，死的死，廢的廢，還剩下什么呢？”

她突然笑了一聲，而后眼淚猝不及防的掉下來。

“多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