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看著啊,”歐維克笑著看著諾拉仍然在把玩著她的身份牌,明明只是一塊小木牌,只是在背后有著泰達希爾冒險者公會的印記,無法作假。
“忍不住啊,”諾拉發現了歐維克又在看著她,有點不好意思的偏過身,又把身份牌舉向天空了,在冬日的陽光下木牌的影子照在了她的臉上,有點不敢置信,“我也是冒險者了啊。”
“看著點路,別摔跤了。”歐維克也沒阻止諾拉,而是繼續笑著看著前面的道路,和看上去無窮無盡的草,和尚未融化的積雪。
“我們是要步行穿過布拉克草原嗎?”諾拉在前面突然回頭停下看著歐維克,等著歐維克靠近給她答案。
歐維克的臉瞬間黑了下來,“我前幾天給你看的旅行計劃你是不是一點都沒看。”
“有看啊,當然有看啊。大概吧”諾拉心虛的低著頭,假裝看著自己的身份牌。
“ε=(′ο`*)))唉,”歐維克嘆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語言,“我們還沒有到布拉克草原了,我們現在是要去泰達希爾的一個衛星城,那里有前往精靈最著名的海港城市科珀赫(Corpach)的一些途徑,我們可以跟著商隊走。”
“說不定還能接幾個簡單的委托練練手。”歐維克說著,“你不是一直想做任務嗎,布拉克草原上的一些低級魔物,可是讓居民有些頭疼啊,這種任務應該不少才對。”
“真的嗎,那我們要多久能到衛星城啊。”“晚上,土刻四時左右吧,剛才問你要不要租馬車,你又是不要的。”
“欸,這么久啊。”“已經很近了,誰叫這一座衛星城是經過布拉克草原最后的補給站呢。那些商會的人可是每次都要經過這里,到達泰達希爾另一座衛星城去。”
“好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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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逐漸消失了,黑夜來臨了。夜霧籠罩著大地,漫天的星星變得清晰,如同千萬點螢火閃閃爍爍,一切變得寧靜。比起昨天更為殘缺的紫月再一次出現在了天空,一同出現的還有一輪完整的藍月。月光揮灑在草原上,天地間一片靜謐。
“到了沒啊?”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天都黑了。”
“前面的燈火看見了嗎,那座城墻里就是了,你趕緊把龍威收了,也把熱收一下,注意別被人發現了。”一個略顯渾厚的聲音。
“現在還沒到宵禁,快一些吧。”歐維克一把拉起諾拉就向前飛奔過去。
向守衛出示了自己的學院證明,歐維克偷偷塞了兩個銀幣,就略過了后面的審查,畢竟沒人會認為兩個小孩能鬧出什么風浪。
“現在是去吃飯嗎?”諾拉看了一眼城內的四周,發現基本上都是有點年頭了,便失去了逛街的興趣。
“不是剛吃過干糧嗎,先去找個住宿的地方吧。”歐維克扶額,“前幾天查資料也沒查到這里的詳細地圖,所以我們只能自己找一下了。”
“酒館?”諾拉興奮的說道。
啪,歐維克輕輕的拍了一下諾拉的額頭,“你就是想喝酒,明天要辦事,不能去。”
“找找看有沒有什么修道院或者教堂吧,只要捐獻幾個銅幣,就能有個不錯房間了。”歐維克慢慢回想著,以前偷看母親的冒險日記上面的內容。
“實在不行,就找一個農莊吧,不過這里應該沒有,這里也沒有領主什么的,真是頭疼。”
“先去找找看修道院或者教堂吧,記得對僧侶或者神父禮貌一點。”歐維克指了指前方的岔路的一邊,“你去這邊,我去另外一邊,記得不要去喝酒,明天會請你喝的。”
“知道了。”諾拉點了點頭,街上的燈光有點黯淡,歐維克沒能看清她的表情,但長時間的相處歐維克也知道一點諾拉的性格,還是知道分寸的,倒也放心。
“待會一時之內,不管找沒找到就都回到這里集合,知道嗎?”歐維克看到諾拉再次點頭,揮了揮手,就向前走去。
歐維克沿著大路走去,也不斷沿路觀察著四周,他發現與其說這里是一座衛星城,不如說是一座村落來的更為靠譜一些,那不算高的城墻也只是用來抵御魔物的吧。
房屋的結構大多都以木石結構為主,面積都不算很大。與資料中記載的這里曾是一處普通的村落并無出入,也沒有什么地主領主什么的存在,所以歐維克二人只能借住修道院之類的地方。
獨自尋找了一會,歐維克并沒有找到與印象中教堂、修道院類似的建筑,倒是找到一家已經關門的酒館,但是上面用人類的語言寫著需要借宿可以敲門。
“去看看諾拉找到沒有,沒有就到這里吧。”看著酒館門上告示牌上蒼勁的字跡,歐維克默默想著。
但是剛準備回去找諾拉,結果還走到一半,諾拉就自己過來了,歐維克有些奇怪,“怎么了,不是說在那里等我的嗎,還是你找到了嗎?”
“不是了,那邊路不長,我一下就走到城門了,那都不算城門了。。。”諾拉有點苦笑不得的說著,“然后時間我就干脆過來找你了,我找到了酒館,你要去嗎?”
“不去,這邊這家吧,比較近。”歐維克指了指遠處的一棟三樓的酒館。
“可是關門了啊?”諾拉問著。
“沒事,可以叫一下,上面說了允許的。”歐維克努了努下巴,“那我去敲門了。”
諾拉看了兩眼告示牌,也就沒有阻止歐維克。
歐維克輕輕敲著門,“有人在嗎,想要借宿一晚,打擾了?”
但是好一會都沒有人反應,歐維克正以為里面的人都睡著的時候,諾拉指了指門,“歐維克,門沒鎖。”
歐維克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時,樓梯口的窗戶傳來一抹昏黃色的火光,一個蒼老的聲音“來了來了。”
“進去吧,”歐維克抖了抖肩膀,把背上的袋子弄的舒服一點,踏步走了進去。
兩個人進去之后,屋內有點昏暗,只有壁爐靜靜燒著,發出一些溫暖,只是看上去也只剩一點余燼在發著光,歐維克和諾拉踏在陳舊的木質地板上,發出輕輕的嘎吱聲。
樓梯上繼續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歐維克和諾拉回頭望去,歐維克因為室內光線不多,他只能模糊看見一個人影。
諾拉倒是看清了,一位老人從樓上緩緩走下來,只穿了一身褐色的亞麻單衣,身上微微散發著熱氣,看起來剛剛從床上爬起,有點顫抖的樣子,應該是聽見有人喊他就急忙下樓了。
“你,你們怎么進來的?”老人提著油燈走下樓梯,借著油燈發出的黯淡的光看見歐維克二人,尤其是歐維克背后還背著大劍,老人微微顫抖了一下,但馬上恢復了平靜,“你們是來打劫的嗎,我這里可沒什么值錢的東西。”
“您誤會了,我們只是借宿,門沒鎖,聽到您下來的聲音我們才推門進來的。”歐維克急忙解釋著,不自覺帶上了敬詞,“我們是路過的見習冒險者了,這位是我的妹妹兼同伴。”
“門沒鎖嗎,最近記性越來越差了。”老人聽到之后,也沒有懷疑,只是嘆了口氣,繼續走了下來。
“住宿是嗎?”老人邊問著,邊把油燈掛在大廳的衣架上,穿了一件襖,裹緊之后便走到壁爐旁添了根柴火。
“嗯,沒錯,兩間房間一晚,需要多少錢?”歐維克微微點頭,盡管對方在黯淡的燈光下可能看不見。
“五十銅幣一間,兩個人一個銀幣吧。二樓盡頭的兩間房,是對門的。”老人彎下腰繼續添著柴火,“要過來烤火嗎?想喝酒的話,我這酒館雖然酒不多,但多少還有一點。”
歐維克搬了張椅子,坐到了老人旁邊,伸出手感受著那份溫暖,靜靜看著壁爐中跳動的火苗。
“諾拉過來吧。”歐維克轉頭,和諾拉小聲說著,他剛才在外面就一直有些冷,現在終于有了一點烤火的地方,心情也是不錯。
“嗯,”諾拉坐到了歐維克的身邊,也學著他伸出了小小的手,慢慢烤著火。
三個人靜靜看著壁爐,一時安靜,只有著壁爐的火光照在三人的臉上,壁爐內柴火燒裂也時不時傳來噼啪的響聲。
“要來一杯酒嗎?”老人站起身,默默看著歐維克和諾拉,“冬天有點冷,喝點酒暖暖身子吧。”
“一人一杯普通的麥芽啤酒就可以了。”歐維克點了點頭,沒有拒絕老人的好意,“謝謝了。”
“我想喝黑石酒。”看著老人走遠,諾拉小聲對著歐維克抱怨著,“普通的麥芽啤酒一點都不好喝。”
“烤完火,早點睡覺,明天再帶你去喝。”歐維克默默嘆了口氣,有點拿諾拉沒辦法,然后補了一句,“打聽完消息再去喝酒。”
老人的步伐不怎么快,兩人烤了好一會火,老人才回來,手里端著托盤,兩個大木杯,和一個小小的瓷杯。
“您不喝酒嗎?”歐維克在老人的示意下取走兩杯酒,遞給了諾拉一杯,有點疑惑著問著。
“heng-ha,”老人笑了一下,微微搖了搖頭,眼中充滿了溫柔,“她不喜歡我喝酒,說我喝醉的樣子很難看,然后還要照顧我,所以我戒酒了。”
“是嗎,”歐維克聽著,默默端著啤酒,結果剛靠近嘴邊,便是一股濃郁的谷物香氣撲面而來,那種類似蘇打餅干的天潤香氣讓他忍不住喝了一口,啤酒的麥芽汁含量很高,再加上口感厚重而飽滿,這是上等的麥芽啤酒啊。
“好喝嗎?”老人開心的笑著,滿意看著歐維克喝了一口之后那詫異的表情。
“嗯,非常好喝。”歐維克壓下了繼續喝下去的沖動,微微頷首感謝著,剛準備繼續說話就被諾拉打斷了。
“哈——嗝,”諾拉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一副十分滿意的樣子,“想不到麥芽啤酒還能這么好喝啊~”
“要再來一杯嗎,”老人坐回椅子上,指了指大廳的側門,微笑著說著,“那邊的柜臺后面的黑色木桶就是了,自己打開龍頭灌一杯吧。”
“嗯,”諾拉很開心跑了過去,歐維克都沒來得及說什么。
“這麥芽啤酒可是上等的啊,”歐維克捂著杯子,感受里面啤酒帶來冰涼觸感,“很貴吧。”
“送你們的,”老人默默搖了搖頭,微微抬頭,像是看著天花板搖晃的影子,“剛剛誤會你們入室搶劫,這對于見習冒險者來說,很失禮吧,這當做是賠禮吧。”
“不,那個是我們自己不請自入,和您沒有關系。”歐維克連忙拒絕,本身就是自己的錯誤為什么要別人來承擔。
“沒事,反正這酒我不喝,留著遲早要壞掉。”老人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么她討厭我喝酒,卻還是每年為我制作一桶這樣的麥芽啤酒,可能是催促我戒酒吧。”
“然后我戒酒了,但她還是每年發酵著,”老人像是陷入了回憶,一個人自言自語著,歐維克也沒有打斷他,而是默默聽著。
“反正我和她開了酒館,我就干脆把每年一桶的酒拿出來賣了,倒也很值錢,賺了不少,”老人眼中充滿了溫柔,“和她一起在這里呆了四十年。”
“這是她做的最后一桶酒了,”老人說著,聲音不知道為什么開始微微顫抖著。
“去年秋天她突然說她想家了,我和她說等到冬天過去就帶她回家,穿過草原,然后一起坐船回家。”
老人聲音漸漸哽咽起來,突然埋下了頭,傳來了微微的抽泣聲,慢慢的變成了低聲的嘶吼,泣不成聲。
“.....”歐維克不知道怎么安慰老人,只能默默看著壁爐,喝著酒由衷的說著,“酒很好喝,她很愛你啊。”
老人默默抽泣著,能讓這位看上去如此剛毅的老人變成這樣,看來他很愛他的妻子,自從妻子去世起便一直壓抑著,直到現在有人可以敘述時才爆發出來嗎。
聽到歐維克的話,老人微微停止了一下抽泣。歐維克喝著酒,看著壁爐里跳動的火焰,“她即使不喜歡你喝酒,但還是每年為你做一桶最好的麥芽啤酒,想要你節制一點。”
“她不會怪你的,我覺得。”歐維克說著自己的感受,“你會帶她回家嗎?”
“.....”老人默默停止了抽泣,用袖子抹了一下臉,臉上被弄花了,顯得有點滑稽,表情卻是十分嚴肅,“說到做到,我說過冬天過去帶她回家,那我就一定會帶她回家。”
“.......”老人繼續擦著臉,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讓你見笑了,竟然這么失態。”
“沒有的事,”歐維克搖了搖頭,“你們夫妻的感情,讓我很羨慕。”
歐維克站起身,看了側門一眼,“時間不早了,明天還有事情想找您詢問一下,方便嗎?”
“沒什么不方便的,隨意就好。”老人喝了一口茶,眼眶依舊紅紅的,低頭看著茶杯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嗯,那晚安了。”歐維克向壁爐上的平臺上放了一枚銀幣,轉身向側門走去,“諾拉,你喝了幾杯了,快給我出來,睡覺了!”
“來了~”一個略帶醉意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這丫頭,真的靠譜嗎,歐維克不禁為有點擔心自己二人的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