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衍彎彎唇角，感不到她的小動作，想來是安分了。他沒有睜眼，腦里也能想得出此時的模樣，火光映照在她臉上，明暗交雜，襯得整個人都散發(fā)著柔光。

這個時候她不是滿城胡鬧的小霸王，也不是流浪江湖的小姑娘，她是孟長歌。純粹得什么都不摻雜的孟長歌，也只有這個時候，兩個人才能這樣安靜的埃在一起。

哪怕什么都不說，他也覺得十分美好。

心底生出前所未有的瘋狂念想，想讓這一刻永恒，就這樣兩個人到白發(fā)蒼蒼。

他認真的向天神祈禱:偉大的盤韃天神吶，我是您的信徒，我在此向您祈求一段姻緣。

我愿與我手邊的女子執(zhí)手余生，悲歡與共。

我愿分擔(dān)她所有的不幸，分享我所有的歡喜。

我愿與她生死同命，再無別離。

我愿給她一個家。

……

遠在漠北的深處，欽天監(jiān)里的大合薩坐在星監(jiān)臺上，夜幕里或重或薄的云層遮了大半片天，像是墨汁被打散染開的畫面。

臺下的星官們皆是大驚失色，月沉陰昏，霧霾四塞。

“怎么會……這等天象，大兇啊！”

“這等天象還是數(shù)年現(xiàn)過的，那時也只是淡淡幾筆，且哪似這般濃厚。”

“依稀記得后來朝堂里出了謀亂，狼煙四起。爾后，致天下的百姓生靈涂炭，血流成河。”

“難得又要重現(xiàn)這等難事了？盤韃天神，怎么會如此狠心對待我們？”

“合薩，這可怎么辦？”

“瑞氣始現(xiàn)，不久又生出了這么道兇兆，可不就意味著開國便縫厄運。”

此乃大兇之兆，是九天神明降下來的兇難。

大合薩抱著酒壺搖搖晃晃站起來，一臉酡紅，表情變得深不可測起來。

大兇之兆，是了，阿勒找對人了。

青衣小星官們都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盼著這個不靠譜的合薩關(guān)鍵時刻能靠譜一回。大合薩醞釀了會，眾人屏氣凝神，只聽得高臺上的老男人道：“這酒啊，有些醉人……”

臺下沉默了好久好久，果然，大合薩永遠都是最靠不住的。

錄冊上的天象卜算很快就傳入了大君的耳里，宦官添油加醋的把大合薩的行為說了好一陣，言外之意就是他難勝其職。

大君擺擺手，毫不在意的樣子。

他略微的眺望著南方，那里，正在進行著一場熱鬧的宴會。

開戰(zhàn)前的伙食往往是最好的，大魚大肉都擺上桌來，戰(zhàn)后，糧食的供應(yīng)夠不夠都是個問題。

戰(zhàn)役一旦開啟，多則幾年，少則幾月。

該吃的就要今日吃飽，該喝酒就要今日喝足。

每個人都盡情的大笑著，圍著篝火，高聲唱著故鄉(xiāng)的民謠。誰都不知道明天會怎樣，所以，他們都把這一晚上當(dāng)做生命最后的片刻來度過。

幾個大統(tǒng)領(lǐng)都是上了年紀的，一沾酒，話匣子就打開了。

一會兒是誰誰誰的小娘子紅杏出墻，又是誰誰誰在戰(zhàn)場上沒鳴鼓就嚇得尿褲子，各種不入流的話這會兒都被拿出來嚼。

眾人一陣大笑。

其間有個喝大了的小將腆著臉，突然，神秘兮兮的對著眾人噓聲，沖孟長歌望去，“聽聽我說，我要跟王妃娘娘說說一個……秘密。”

孟長歌甚是不解，和自己有關(guān)的秘密，“什么？”

眾人的好奇心也被吊起來，紛紛催他快些說。

就連鐘離衍也不免的朝他掃了幾眼，見將軍都發(fā)令了，小將打了個酒嗝，這才慢慢的開口，我從前聽人說，殿下有個沒過門的王妃擱在府里頭養(yǎng)著……”

鐘離衍眼神犀利，適才還帶著幾分柔意的臉龐頓時緊繃起來。

相比之下，孟長歌就淡定得多，至少，面子上是淡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