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亮，太陽還沒升起，軍營的大門卻早已打開了。

近萬的士兵們全副武裝，列著整齊的方隊，時刻準備待命。

亞修站在白狼團的最前方，緊張地看著他們，“在戰場上不論發生什么，你們都要保持冷靜，千萬不要慌張，這樣才能保證在關鍵時刻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每個人都滿懷期待，也萬分緊張。都想要去建功立業，名揚天下，又盼望平安歸來，歸田卸甲。

每一只白狼都被套上了沉重的盔甲，保證它們不會輕易地被傷到。

天氣有些潮濕，霧蒙蒙的，添深了緊張的氣氛。

“出發！”謝恩作為總指揮，他的命令被將軍傳下去，訓練有素的戰士們有序地向外走，整個過程沒有一個人說話。

路程很遙遠，需要極限行軍一整天才能到達，中途只有午飯時間會休息一小會兒，其余時間都要趕路。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由謝恩將軍親自帶領的騎兵，走在隊伍中間的是由亞修帶領的白狼團，而走在最末的是由那位名叫白思的將軍所帶領的步兵。

吳天和夏冥騎著白狼，并肩而行。整個過程中兩人一句話也沒說。

吳天在想念老板娘，她現在應該知道了這次行軍的消息吧？師父呢？他應該也聽說了吧，不知他最近過的還好不好。

夏冥也在想念自己的親人，參軍前夜，母親和他坐在燭火下長談。

“你長大了，我也不便多管你，你一定要去參軍么？”母親伸出手，抓住他的手掌。

他知道母親不愿自己離開她，可他還是點了點頭，“我一定要去，我要建功立業，名揚四海。父親在天之靈也會希望我成為一個有出息的將軍的。”

母親嘆了口氣，“你這孩子就是這么倔。不過也好，為國效力。你們男人的世界我不懂，不過當初我選擇你父親，大概也是因為他選擇了這一條路吧。”

……

夏冥把手揣進衣兜，那里裝著一小節被紅帕包裹的柳枝，紅帕開口處被四線縫了起來。

那是母親做給他的幸運符，故鄉的習俗，每個將要參軍的男子都會裝上一個這個，據說可以逢兇化吉。

“娘……”夏冥下意識地輕聲喃喃。

吳天扭頭看著他，目光順著他的手臂看去，讀懂了他的心思。

“好了，怕什么，還有我呢，我會保護你，讓你穩穩的回去的！”吳天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說道。

夏冥看著他，噗嗤笑了笑，“那我還是相信這個護身符吧！”

翻了個白眼，吳天也不再說話，氣氛重新嚴肅起來，每個人都在回想自己最親密的人，希望這場戰爭結束之后可以和他們重逢，像以前那樣坐在一起聊天談笑，于是，冰冷盔甲的下心臟便溫暖起來，強有力地跳動。

吳天看著前方沒有盡頭的路，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他覺得這條路那么的遙遠，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夠回到最初的地方。

他看向亞修，亞修一個人走在隊伍的最前方，背影蕭索。他忽然意識到，其實亞修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在戰斗，他曾經應該也像他們一樣，是一個不為人知的小卒啊，有那么多并肩作戰的隊友，混沌地活著。

可他此刻那么孤獨，孤身一人走在最前方，仿佛一把利劍，前方有攔路的枯樹就把它砍斷；又像是一張盾牌，就算前方有刀槍羽箭，他也會用身體抗下來，保護住身后的所有人。

他的隊友呢？吳天忽然覺得有些悲涼，曾經那些和他并肩作戰的隊友如今到哪里去了呢？歸田卸甲？或是……

其實認識這么久，他一直都是一個固執頑強的人啊……他從來沒有說過一句累，也沒有抱怨過任何東西，也許在他的眼中早已認定這些所謂命中注定的東西，都是要被他的利劍所斬斷的……也許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的了解過他。

他把自己訓練成了劍，訓練成了盾，每天不知疲倦地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吳天想不透，他從來不善于去了解一個人，甚至從本性上來說，他是不善于溝通的。

——

葉語讖醒來的時候，浩浩湯湯的大軍正準備出發。她沒有來得及送別他，只能趴在窗戶上發呆。一個女孩子在軍營里的生活是很無聊的，每天沒什么事可以做，只能發呆。

亞修出征了，這段時間不需要她陪伴了，她是可以回家的，回去陪陪父母，每天種種花，養養草……但她不愿意回去，只有在這里才能第一時間得到和他有關的消息，他是不是安然無恙，他是不是英勇無雙……

也許在自己心里，他早已經超過了所有的重量，她只想每時每刻都在他身邊。

——

亞修走在白狼團的最前沿，騎著他堪稱狼皇的白狼“銳銳”，腦海中都是與戰爭有關的事情，每一件他都要反復回想很多遍，確保自己不會記錯，不會忘記。那些都是在戰場上要用到的。

反復想了四五遍，確認都無誤之后，他也難免想到了自己的親人，和戰友。

早晨起床時，葉語讖還在熟睡，他沒有打擾她，輕手輕腳地穿好了衣服，穿上了鎧甲，披上了披風……順便告訴了冉曉晨，等他走后再叫她起床。

其實他也很喜歡被人送別，可他不想看到她依依不舍的樣子，而且……他也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夠安全回來。

他的戰友在等待他的喜訊，他還要回到那片墓地，把勝利的旗幟插在上面，連同白狼團的榮耀。他一直為那一戰心懷愧疚，為那些戰死的烈士，自己曾經的故友。

父母一直都希望他能夠為國效力，征戰四方，成為一代名將。可他們不懂，他想要效力，可白狼團卻一次次被削減，他想要征戰四方，可犧牲的卻是自己的戰友。他終于將要成為一代名將，卻只能孤身一人領受那份榮耀，真孤獨啊……

亞修苦苦笑了笑，微微嘆了口氣。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樣的生活，也許自己早就覺得累了，只是想要復仇的心臟還在跳動，支撐著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