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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異世居 大不易

  • 玉色長歌
  • 沈陸
  • 12277字
  • 2017-07-04 20:17:01

第十章·異世居,大不易

吳嬤嬤激動不已的沖向院門,跨過門檻時絆了一跤險些摔倒,一雙手立時伸過來將她扶住,“嬤嬤小心!”

吳嬤嬤聽到這聲音,一時激動不已,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奔出院門時急切,此刻卻極慢極慢的順著那雙手,不敢置信地看向扶她的人。

“嬤嬤早上好!”一個陌生丫頭燦爛笑著和吳嬤嬤打招呼,彎彎眉眼煞是喜人,然而在吳嬤嬤眼里,卻刺眼得很。

剎那,吳嬤嬤調整了面上神色,心中嗤笑自己年紀大了,耳背的狠了,聽誰的聲音都像是她的。她慢慢站直,將手從那丫鬟手里抽出來,輕聲斥責:“大清早好端端的不做事,和大家道什么早?學什么也要拎清自己的身份!”

小丫鬟恭恭敬敬垂頭聽訓,模樣乖巧。

吳嬤嬤自知因著自個兒情緒問題牽連到了這丫鬟,輕聲又道:“去吧,好好干活。”

“喏。”小丫鬟點點頭,飛也似的跑了。

“慢點!當心摔著!”吳嬤嬤看著那丫鬟的身影消失的拐角處,嘆了口氣,轉身進了小院。

拐角處,那小丫鬟倏地停住腳步,對著面前一人福了福身,脆生生道:“小姐還有什么吩咐?”

玉幼清笑瞇瞇拍了拍那丫鬟的肩,伸手塞給她一支玉釵,道:“去吧,好好干活。”她重復著吳嬤嬤的話,心情甚好。昨夜她思前想后,莫名其妙得了衛尋一個誓言,或許并不能算真,畢竟上位者的心思,她無法揣摩。回到玉府,不背負血腥罪孽,起碼得一個心安,至于兩月后的婚禮……她很懶,不是不懂未雨綢繆,只是在未嗅到危險氣息時,她不愿整日惶惶,平白折磨自己。她心中清楚明白,皇家需要靠這一場聯姻獲利,至于這利是什么,她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或許一場婚禮便可讓所有人的心都定下來,獲利的那一方只看結果,而因為這場聯姻損失的那一方,所要對付的對象,也不會再是她,那個時候,大概無論以什么樣的方式離開,都已無關整個大局的痛癢,那時再走,總沒有人再會來苛責于她,她是現代人,一紙婚書禁錮不了她。

玉幼清在花園里逛了逛,許久也未見吳嬤嬤出來,想著晾著她的時辰也夠久的了,順路攔下一個提著食盒的丫鬟,拿了一碟點心轉身向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進小院的時候,吳嬤嬤正背對著院門掃地,她身份其實尊貴,不必干這么些灑掃的活,只是這院子里的人昨日里就被她趕了個干凈,此時她心里必然也不好受,玉幼清無聲笑了笑,兀自徑直朝著自己的房間走過去。

“吱呀。”

吳嬤嬤聞聲抬頭,正見一抹人影似乎端著什么進了玉慎兒的房間,她心中大急,扔了掃帚邊要阻邊往里跑,卻在門口處猛然停住,晨日微光下,她微微發福的身體輕輕發著顫。屋內,玉幼清正坐在桌前,優雅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抬頭看見她時,燦爛一笑,道:“嬤嬤吃過早膳了嗎?我正好拿了碟點心來,現今已四月了,這點心里摻了桃花,清香微甜,正好適合嬤嬤這年紀的人吃。”說著,玉幼清又倒了一杯茶,放在對面的位置上,“嬤嬤不是玉家人,卻對玉家人和玉慎兒極好,對我好,我還是個小姑娘,處處都需要嬤嬤幫忙打點著,還站著做什么?來呀,難不成還叫玉慎兒過去扶你?”她一番話說得頗有深意,既是表達小小謝意,亦是暗示今后路途是為火坑,她玉幼清跳了,便不需要玉家和吳嬤嬤的感謝,大概玉家也不會感謝她,吳嬤嬤確然身份尊貴沒錯,玉慎兒也是該尊敬她的,但現在她玉幼清扮演著玉慎兒這個角色,那么自有她玉幼清自己的章法,最后一句是在提醒吳嬤嬤,人換了,一切就都變了,再拿出以前的姿態,行不通了。

吳嬤嬤微微發顫的身體因著玉幼清的話慢慢停住,她原本含淚的眼眸也漸漸干涸,她看著面前這個笑容燦爛明朗的姑娘,忽然發現自己低估了她,恰此時聽雪從階下上來,她干脆的轉身,吩咐:“聽雪,今日起你就不用來伺候小姐了。”

“可是……”聽雪愣怔的看著吳嬤嬤,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有些反應不及。

吳嬤嬤半掩住房門,擋了聽雪的視線,道:“回去時叫擁蕊過來。還有,不管是誰問起來,就說吳嬤嬤回來了,以后小姐的一應事宜,都由吳嬤嬤親自打理。”言罷,轉身要回屋,卻見聽雪仍站在原地,“沒聽明白?”

聽雪怯懦的抬起眼,卻不敢看吳嬤嬤,小聲道:“明白了。”

“那還不快去!”吳嬤嬤語聲忽轉厲,聽雪忙不迭的應聲道喏,轉身便走。

屋內,玉幼清食指輕輕的扣著桌邊,“嗒嗒”聲一下接著一下的響在安靜的屋內,她靜靜看著對面裝滿了茶水的茶杯,微微一笑。

午膳過后,玉幼清百無聊賴的坐在廊下數花瓣,這里由吳嬤嬤一手接管之后,玉伯牙那邊也安靜下來,加之她受了傷還在病中,玉伯牙也再不請教習嬤嬤及形形色色的老師來教她規矩,她樂得清閑,數著數著花瓣,藥后的倦意襲來,便倚著小榻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光猶亮,甚至有些刺目,玉幼清揉著眼睛慢慢站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直覺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她很自然的舒展著身體,忽聽耳邊傳來喁喁低語,似乎從她房內傳來,似乎是兩個陌生男子的聲音,她側耳聽了一會兒,著實聽不大清在說什么,自然的悄悄靠近半開的窗戶,不敢探頭,只附耳過去……

里面似乎確然有兩個男子的聲音,一個聽來年邁滄桑,一個雖低啞卻年輕而略顯威嚴。

“這可如何是好?怎么會弄錯呢?”年邁的那個語氣急躁的道。

“天星斗轉,大門訇然自開,這是注定的,二十年前就已埋下的根,只是不知為何出錯,晚來了這許多年而已。”年輕的那個說話波瀾不驚。

“帝君的意思是,已然回歸原位了?可畢竟有所不同,必然造成不可逆轉的后果啊!”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該來的會來,不該發生的不會偏移,玉幼清的命本生來空白,而楚氏的……”

玉幼清原本聽得迷迷糊糊,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忙要湊得近些再聽聽清楚,慌亂中卻一不小心碰到窗棱,窗戶一動發出聲響,里頭的人已停住了話語,她已聽見腳步聲往這里來,正不知往哪里躲,忽聽見似乎是擁蕊的聲音,一聲聲的喚:“小姐?小姐?”

玉幼清轉頭,意識一沉,腦袋一暈,霍然睜開雙眼,正對上擁蕊那雙靈動的圓圓眼睛。她眨了眨眼,迷迷糊糊的看向四周,自己仍睡在榻上,手里還拿著剛剛摘來數花瓣的海棠,窗戶也關的好好的,擁蕊正絮絮叨叨說著什么,忙進忙出的拿著什么在她身上比劃,比劃了一會兒后又一臉擔憂的將手撫上她的額頭,她這才聽清擁蕊的話。

“小姐這是怎么了?若是身子仍不舒服,擁蕊替小姐去回了長公主的侍婢,只是長公主畢竟代表著皇家,小姐雖然當真不適,但就這么回了,給人落下口實就不大好了。小姐?你在聽擁蕊說嗎?”擁蕊兀自憂心忡忡的說了許多,玉幼清面上神情看來呆滯,仍在回想方才聽到的那兩個男人的談話,她拍掉擁蕊的手,問:“擁蕊,述京有沒有姓翟的人家?”

“啊?”擁蕊一下子被問住,隨即反應過來道:“翟姓人家……倒是沒有聽說過,小姐問這個做什么?擁蕊可以托人替小姐問問。”

“不必了。”玉幼清依然目無焦距的站起身來,慢慢往屋子里走,走了一半又想起什么,轉回身問:“你剛剛說什么長公主?”

“哦!”擁蕊恍然上前,將手中兩套衣裳舉起,道:“小姐你瞧著哪一套好?長公主剛才遣人來請小姐入宮,說是要親自當面替大皇子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說完話,玉幼清才想起自己的傷都是納蘭錦彥造成的,她思慮了會兒子,心中反感應付寒暄,明知去了也不過是走個過場,不想惺惺作態裝得熱絡,但她瞧著面露難色的擁蕊,終究還是悠悠嘆了口氣,隨手指了擁蕊右手上那件白色的,道:“就這件吧。”

擁蕊當即歡天喜地的準備給她更衣梳妝。

入宮時,接玉幼清的是馬車,接玉幼清的侍婢見著玉幼清時,多看了一眼。因著來接的是馬車,所以走的是邊門小道,未曾穿重重宮門,過正儀廣場,玉幼清也對這些并無興趣。有長公主的侍婢開道,一路自然暢通無阻。

她這次入宮沒帶擁蕊,小丫頭噘著嘴默默躲到某處發脾氣去了,她不過一笑了之,擁蕊那丫頭的性子口無遮攔,帶上她美其名曰是為了處處提醒宮中規矩森嚴,事實上指不定會否出更大的亂子,玉幼清自小學習規矩禮節,雖與古時和中國的大不相同,卻自有蒙混過關的本事。

這一路進宮又是馬車又是轎輦的,最后又走了好一段的路,玉幼清發現宮中侍婢雖多,但正經主子似乎很少,都是見了她行禮的,卻沒碰到一個需要她停下來見禮的人,一路穿廊而過,前頭的侍婢漸漸慢下腳步,將她引入一處宮殿,她抬頭,上頭牌匾上幾個描金大字寫著“棲鳳宮”,宮內花繁葉茂,小橋流水,那侍婢在花圃旁停下,福身道:“請玉小姐在此稍候,奴婢去請示長公主。”

玉幼清微笑頷首,一直目送那侍婢離開,才轉身環顧四周景色。傳聞中長公主溫柔善良,本不該牽扯進這一場風波中來,若不是傳聞有錯,就是這醉翁,利用了長公主。也或許是她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玉幼清淡淡一笑,閉目嗅了嗅,棲鳳宮中的花兒,也沒比外頭的香多少嘛。她剛想摘一朵來,卻見先前那侍婢已走近來,手指立即轉了個方向,撫了撫裙角,再抬起頭時已唇角帶笑看過去。

侍婢過來后先行了一禮,才道:“長公主殿下去了皇后處,囑我們帶玉小姐先去御花園逛逛。”

玉幼清含笑應了,隨著侍婢一路行至御花園,婢子恭敬行禮后便退下了。玉幼清四處瞧了瞧這滿園的春色,蓬勃葳蕤,一枝一枝一朵一朵盛放著自己的絢爛,她心思忽然轉暗,蹲下身,雪白的手就這么慢慢慢慢的插入泥土里,不在乎土壤的污臟,靜靜的看著、想著、感受著。

“你在做什么?”忽有一個聲音傳入她耳里。

玉幼清皺著眉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自覺的答道:“你說,如果花也有思想,是不是會選擇離開?土壤雖能養育它們,但也是束縛禁錮它們腳步的魔鬼。從春到冬,從開到盛再到謝,它們如果能離開,是不是更愿意用更短暫的生命去尋找自由、感受這個世界?”她緩緩將手指從泥土里抽出來,微濕的土壤透著一股子土腥味,粘在了她的手上,她迷茫的看著手上粘出不同形狀的土壤,不對,這世界充滿了土壤和水,花的腳步無論到達何處,都可以汲取養分,活下去,她不是花,她比這花,更無措。

“呵。”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外面有什么好?都想著跑出去。”

玉幼清撇撇嘴,拍掉手上的土,外面到底有什么好?在現代時,哪怕她已走過全世界,仍會在家時念起某個地方的好,哪怕她是全世界的女生羨慕的對象,擁有好的家境,仍有那么許多時候想要逃離,所以她莫名其妙來了這里,想逃卻再也逃不掉。她站起身,才覺自己竟胡言亂語的將心中所思所想說了出來,頓覺自己矯情,打著腹稿,想著如何把方才那段胡話遮掩過去,一抬頭,卻撞進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眸子里。

那雙眸子含著春風化雨般的笑,玉幼清微微一愣,挑眉訝然道:“是你?”金光下美人亦一襲白衣,袖擺衣襟處不同于她的嫩黃,而是點綴著一縷縷的玄色,如山水墨畫般飄逸。他此刻不顯醉態,沉默的模樣猶如一幅世間最美的畫,潑墨于宣紙之上,男子立在雪山之巔的姿態,高貴清冷的俊朗容顏中挾著一絲人間煙火的近和美。

他很隨意的牽起玉幼清的衣袖,道:“你的衣服倒和我的樣式差不多。”

玉幼清低頭看了看他抓著她衣袖的手,道:“嗯。”并沒有注意到,他頎長身姿半擋住了她,從他身后看過去,一如他正牽著她的手。她是現代人,并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腐朽思想,也未在意他的動作,只想著此人能進清音閣,能許下自由出入清音閣的諾言,又能出現在后宮,顯然身份顯赫尊貴,她默默退了一步,衣袖從他的手中滑出,“我還有事,你自便。”

“都說陸家二公子風流倜儻,本宮久居后宮,此番終于得見真容,當真如傳聞所言,一絲不假。”

玉幼清剛轉身,正迎上一人緩緩而來,瞧著十五六的年紀,明明比她還小,卻顯見著少幾分少女該有的靈動跳脫,多幾分端莊大方,她立刻不慌不忙的施施然行禮,道:“見過長公主。”卻對納蘭熙慈的話存了幾分不解。

納蘭熙慈溫婉的笑著扶住玉幼清的雙手,聲音輕柔:“玉家小姐的傷可好些了?都怪我那弟弟魯莽,不小心傷了你,小渠,補身子的藥材可都送去玉府了?”納蘭熙慈轉頭,后半句話是對著身后侍婢所言。

名叫小渠的侍婢上前一步,恭謹道:“依著長公主的意思,今晨已送到玉府了。”

納蘭熙慈聽了,滿意的笑了笑,又對著玉幼清道:“本宮今日特地叫你入宮,就是要替我那弟弟道歉,順便瞧瞧我大齊第一淑女的風姿。玉參政也真是將你藏得好,如今得見,果然如白璧無瑕,這滿園的花都一瞬黯然了。”

玉幼清面上保持著微笑,沉默著抽回手,都說深宮如海,她也算是見識到了,二八芳華的少女生生被磨去了原該有的靈氣,轉而言辭處事皆是老成,她別扭得很,懶得應付。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突然的兩聲咳嗽聲打破了靜謐,楚云起上前一步擋在玉幼清和納蘭熙慈中間,白衣被風吹起,拂過玉幼清的眼眸。楚云起對著納蘭熙慈道:“長公主,我好不容易得見我未婚妻,君子有成人之美。”言罷輕佻的對著納蘭熙慈眨了眨眼。

未婚妻?玉幼清恍然,他竟是楚云起!她詫異抬頭盯住他的背影,再回過神時已見他回過身來,抬手在她眼前揚,而納蘭熙慈竟然揚長而去!

玉幼清退后兩步,剛想開口告辭,楚云起已越過她,朝著一旁的湖心亭走過去,白色的衣角翻飛在春風里,從她眼角一晃而過。她心中突起一絲異樣,忽想起清音閣初見他一個側臉時的直覺,似乎并不是傳聞中那個惡行昭著的人。

楚云起走出很遠,才回頭看向仍有些愣怔的玉幼清,笑道:“不過來?未婚妻。”他揚了揚手,手中似乎握著什么,在午后陽光下微微閃著光,玉幼清瞇著眼才看清那是一縷絲線,順著他手中的那頭一直瞧過去,她愕然瞪大雙眼,立刻推翻了對他的洗白,慌亂中扯住連著自己衣服的那頭邊扯邊小跑著跟在楚云起看似悠然實則極快的步伐后。

“別費勁了,這衣裳的腰部一塊以天蠶絲織就,扯是扯不斷的,不過天蠶絲的那個部分拉完了之后是普通絲線,你一扯就能斷,但是你的裙子也沒了。”湖心亭里,楚云起坐在欄桿上,手里把玩著已成一小團的絲線,笑容里怎么看都有幾分不懷好意。

玉幼清遠遠跟他站成對角,手掌在絲線的牽拉中泛出紅色血絲,她緊緊握著拳,仍是不肯松開絲線,勾著唇一笑,挑眉道:“你又想玩什么?姑奶奶我,不奉陪!”

“哦?”楚云起根本不看她,修長手指飛快的將手中一小團絲線繞做月牙狀,嫩黃色的月牙捻在他兩根手指之間,陽光穿過,真如一輪灑下冷色白光的月兒,他捻著月兒放在眼前,透過絲線的縫隙看著玉幼清,道:“玉兒未婚妻,小爺帶你去個地方,去否?”

玉幼清單手支頭,淡淡看著楚云起,慵懶的道:“不去。”她低頭瞧了瞧手中的絲線,忽然抬手,自己將腰間那一部分扯了個干凈,又利用里頭的背心和短褲,將外頭已分成上衫下裙的衣裳連起,白色背心裹住纖細腰肢,曲線頓時玲瓏浮突,她施施然站起,始終垂首,邊理衣袖邊轉身向著亭外走去。

楚云起也不追,只坐在原處,捻著月兒的手微微向下,停在唇邊的位置,瞧著那身姿妖嬈的女子的雙眸里,幾分玩味幾分認真。他輕輕數著她的步伐,“一、二、三、四、五……還是五十五?你怎么那么喜歡這個數字,這樣捉弄她好嗎?三十一、三十二……”

“你不是說她比我還聰敏么?”有女聲從楚云起上頭傳來,微啞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子似乎醋意。

楚云起嘲笑著抬了下頭,目光再次緊緊追著玉幼清的腳步,“天底下就沒幾個能像你這么笨的,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楚云起換了個坐姿,身子輕輕一滑落在欄桿下供人坐的木板上,銀光一閃貼著他原來所坐的位置,削去半截木頭,他伸手接住那匕首,放在手中把玩,目光卻自始至終未從玉幼清的身上挪開,而此刻,玉幼清已停下了腳步。

她抬手將忽然散下的長長卷發撩到左肩前,一個側臉在陽光下嬌小而精致,一身奇特卻又尤其惹眼的衣裳更顯出她的高挑纖瘦,楚云起將匕首隨手向上一拋,起身走了過去。

玉幼清此時正發惱,約是早上不愿帶擁蕊入宮,擁蕊心情不好便沒有好好替她梳發,發髻以玉簪固定,玉簪墜落,跌在木板上碎成了兩瓣,她瞧了瞧碎裂的玉簪,邊蹲下身去撿邊思忖著如此散發在宮中出入,是否會被冠上無視禮法的罪名。

一雙手越過她的手,先她一步拾著碎裂的玉簪,白色的衣袖在她眼前晃過,她再次覺得莫名的熟悉,未及反應著去想那熟悉感,楚云起的另一只手伸過來,一支三翅鶯羽珠釵靜靜躺在他的掌心,玉幼清愣了一下,接過后起身,楚云起果然風流,竟然隨身攜帶著女子發飾,這支釵若不到她的手里,不知又會戴在哪位良家純良女子發間。

“碎裂程度不大,拿去景珍坊修一下就好,不過你若不喜,也可讓景珍坊照著這個樣式再做一支。”楚云起又從懷里掏出一塊玄色錦帕,細細將玉簪包好,才遞給玉幼清。

玉幼清揪著個眉毛盯住楚云起,他看似不學無術、吊兒郎當、驕奢淫逸,細節處卻又無微不至,明明氣質清冷高貴,卻總表現出一副膏粱紈袴的模樣,不尊禮教又進退有度,玉幼清一動不動的盯著他,機械般伸手接過錦帕,楚云起疑惑的瞧著她的心不在焉,抓住錦帕朝她手里塞,卻見她掌心一道淺淺血絲,他的手頓了頓,也只是頓了頓。

“走吧,今兒個四月二十一,小爺帶你去去街上轉轉,長公主之命,你不得不尊!”楚云起有些小小得意的笑了笑,不動聲色的跨過第五十五步那塊木板,轉身又道:“要不要小爺我抱你?”

玉幼清兩只手各抓一物,眨巴著眼站在原地,看看楚云起,又看看左手的釵子,最后低著頭咬著下嘴唇,扭扭捏捏的踢著自己的腳尖。

楚云起抬額,作出這般小女兒家的姿態,是為何?“你不會……綰發?”他試探著問。

玉幼清聞言,抬頭一笑,毫不客氣將手里的釵子又遞過去,她可不能披著頭發在宮里四處亂竄著找人給她梳頭,否則明日必成笑柄。她天生絕色嬌媚的容顏襯著爽朗一笑,就如讓他替她綰發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兒一般。

楚云起深知大齊律例,無奈接過釵子,熟練的綰了個發髻,手指靈巧、動作嫻熟,兩人就這么角色轉換般做著平常夫妻做的事,可惜當事人卻不覺得,一個習慣了,一個渾不在意沒有多想。

發髻綰好,玉幼清連頭都沒轉,干脆利落的跨過第五十五步那塊木板,毫不客氣的道:“謝啦!”

“嘶……”楚云起搖著頭抽了口氣,輕笑出聲,半回頭也不知在和誰輕聲說:“我說了她比你聰明吧。”

身后傳來一聲冷哼,“連綰發都不會。”

“別五十步笑百步。”楚云起撂下這么一句話,急忙追上前去。

冷不防玉幼清忽然回頭,旭光下望著楚云起燦爛一笑,瞧得楚云起一愣,隨即胸前一重,踉蹌著向后退去。

玉幼清收起笑容,雙手抱胸看著踩到木板跌落水里的楚云起,覺著他這樣渾身濕漉漉的狼狽模樣著實好看得很,腦中卻忽的飄過一個烏發四散而開的水中白影,她有些奇怪,倒也想不起些什么,只對著楚云起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轉身便走。

楚云起伸手將頭發撩到腦后,久久瞧著玉幼清的背影,竟一時忘了從水中出來。

空氣里突然酸酸的冒出一句:“笑那么淫蕩。”

玉幼清再去尋長公主時,卻得知了和楚云起所言如出一轍的說法,今日四月二十一,長公主特地為他二人備了馬車,以供出游,而長公主已先行一步。她本想以身體不適做借口,卻被趕來的楚云起一口回絕,拗不住楚云起死乞白賴的軟磨硬泡,也不想違抗長公主的旨意,只得答應下來。

大齊天和三十四年四月二十一,是大齊每一年普天同慶的日子。三十七年前的四月二十一,大齊第一代皇帝,也就是如今的皇帝的父親,在奪得天下之后的三年,改年號為天和,登基為帝,并將四月二十一定為大齊朝慶日。與其說是普天同慶,不如說是當年獲利者自己小小的自私和炫耀。當然,當年開朝皇帝選擇了三年的休養生息,并在三年后定下朝慶日,也是出于對百姓的考慮,將在戰火中受創最大的平民的反感降到最低,又大赦天下,才換來這樣一個節日的延續。三十多年后的今日,大多數人也只將這一日當作一個節日來過,只有少部分在戰火中失去丈夫、兒子、父親,甚至所有親人的人,才會在這一日,將對他們的思念和對國家之間的戰爭的厭惡放到最大化,然而這些人的力量,還不足以撼動什么。

因此,朝慶日的活動雜亂而奇特,有人掃墓,有人放天燈,有戲班子敲鑼打鼓,也有賣藝的舞龍舞獅。至于固定節目,就是在這一日,皇帝、皇后、皇子公主們都會出現在述京街頭與民同樂。

玉幼清并不知道這些,當初并沒有人特意向她解說大齊的節日,不過馬車外喧鬧嘈雜,一看便知是個重大的日子,至于是什么日子,所有人都知道,沒有人會跑來問她知不知道。

她的馬車一路跟在長公主的馬車之后,她默然坐在角落里,和衛尋同一馬車不同,玉幼清覺得和楚云起同乘一輛馬車當真渾身不自在,尤其是在他第七十八次莫名其妙看著自己傻笑的時候,她終于忍無可忍大吼一句:“你是不是傻!”

楚云起摘下幾顆紅提,丟進嘴里,呼嚕呼嚕含糊不清道:“我在想,你嫁給我之后我……”

“啪!”玉幼清隨手抄起身邊不知什么東西對準楚云起的臉就砸下去,“不準想!”

楚云起一閃躲過,呵呵笑著小聲嘀咕:“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玉幼清撇著他色意昭然的臉,懶洋洋朝旁邊一躺,姑奶奶沒那么污,姑奶奶也不會給你機會污,姑奶奶什么都沒想。

剛躺下,馬車卻忽然停了,外頭侍從洪亮聲音在鼎沸的人聲中依舊清晰,“請陸二公子和玉大小姐下車。”

玉幼清的身子僵在半空,一般與民同樂什么的不都是做做樣子的嗎?開道了沒有?有保安嗎?有人墻保護嗎?這樣下去真的不會被人群淹沒嗎?太不安全了,正當玉幼清決定一口回絕侍從的要求,舒舒服服躺下來聽聽這節日的氣氛的時候,楚云起已經當先起身,撩起車簾跳下馬車,并伸出手極有紳士風度的準備扶她下車。

玉幼清尷尬的看著楚云起,外頭已有百姓好奇地探頭向里張望,她干咳兩聲,端出最優雅的姿態,鎮定自若的扶著楚云起的手,準備踏下馬車,腳伸出去卻又收了回來,她忽然想起這馬車極高,上車時墊了木梯,然而此刻在這人流量極大的大街之上,百姓們擦著楚云起而過,推推搡搡間根本沒有空檔墊下一個木梯,如果她踏下馬車或跳下馬車,必然姿態極丑,正當她猶豫著該如何保持優雅姿態的時候,一雙手輕輕托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抱下了馬車。

玉幼清目瞪口呆的望著楚云起,而楚云起并沒有流氓的揩油,而是很自然的放下手,并虛虛的將她攬到一邊,容馬車先行離去。

玉幼清一怔,一旁納蘭熙慈已款款從前頭人群中行來,目光著重在她與白日里不大一樣的奇特的衣裳上落了落。

“慎兒,朝慶日人流太多,我無暇顧及你,你且與楚云起一同可好?”

“長公主別擔心。”玉幼清笑意清淺,眼光卻在陪在納蘭熙慈身側的衛尋身上一滑而過,衛尋今日一身深紫,一如既往的半敞著領口,禮貌性的對著她笑了笑,并未對她的出現表現出過多的驚訝和憤怒,轉身陪著長公主離開,似乎今日第一次相見一般。

玉幼清被人流推搡著向前,神情里露出一絲茫然,似乎是因為伴在納蘭熙慈身側的衛尋,又似乎是因為今日瞧著有些人格分裂的楚云起。

一年里,僅朝慶日解除宵禁,因此述京大小店鋪皆燈火通明,人人湊著一份熱鬧外出游玩,最重要的是能在這一日見著皇親國戚。大街之上少男少女占了多數,若是能夠覓得良緣,也算是一段佳話。

方才玉幼清馬車前侍從的一句話,惹得人群一傳十十傳百,傳聞里的大齊第一淑女第一次亮相在世人面前,人人想一睹其風采,以至于原本不知不覺總跟隨著衛尋腳步的玉幼清被圍得寸步難行,幾乎剎那她所在的街道便已水泄不通,連楚云起都不慎被人流擠到外圍。而很多男子都發現,原來前幾日在述京大街小巷被圍追堵截的絕色佳人,就是他們的大齊第一淑女。

玉幼清厭惡的皺起眉頭,如被關在籠中供人觀賞的小丑,動彈不得,寸步難行,盡管現代時也見過這樣的陣仗,但那時所有再瘋狂的人都離得她有近兩米遠,她享受那份尊重和喜歡,也因那份尊重和喜歡而自信,自信于展現自己的傲人之處。然此刻人貼人的狀態竟讓她也有些不知所措。而她只是漫無目的的向前向前,一點一點的撥開人流,欲找尋到熟悉的身影。

不知何時,原本人群的喧鬧漸漸輕下來,更多的人在竊竊私語,不管身側是否是熟悉的人,他們輕輕談論著這個第一眼就讓世人驚艷的女子,有人遠遠看見她回眸似笑,頓覺心跳如擂鼓,興奮的想要分享給他人,卻在轉頭時驚訝的發現,周圍男子臉上的神情大約和自己差不離,微微迷醉而興奮,他突覺了然,這樣一個遠遠一眼亦覺嬌媚的天生尤物,無論那一眼望向的是誰,眾人的心都見到她笑對的是自己。

玉幼清艱難的在龐大的人流中走不到幾步,霍然驚覺人群一剎那的靜謐,一陣恐慌如層層漣漪般彌漫開來,玉幼清立即停下腳步,人流卻依舊在涌動,然而涌動的方向卻突然出現了沖突,擠壓中場面更加混亂,處于人群中心的她非但無能為力,一旦出事必定成為眾矢之的。

衣角猛然被人抓住,玉幼清下意識護住腰部脫開的部分,又去拉衣角,目光所及之處卻是一雙肉肉小手,她一怔,順著那雙手看過去,小小女娃正被擠在大人們的雙腿之間,站立不穩中無意間拉住了她的衣角,她立刻想也不想,艱難轉身去抱那女娃娃,半俯下的身子在人流的移動中一個不穩,踉蹌一步失去重心,朝著旁側人的身上倒去,而她此刻雙手,已抄到那女娃娃的腋下,亦無法抽手出來控制身形,不明所以的路人急急又要遠離她,眼看她就要帶著女娃娃一起倒下,她忙將女娃娃拉到懷里抱穩。

人群忽有松動,見玉幼清倒下非但不扶,反而慌忙讓了開去。玉幼清抱穩女娃,立時空出一只手要撐地。

千鈞一發之際,身后忽有一雙手將她扶住,眼前人群也出現一個豁口,楚云起撲過來一把接過玉幼清懷中的女娃。

身后人將玉幼清扶穩,玉幼清急急整理好腰間衣裳,抬頭就要道謝,卻正正撞進一雙似笑非笑的眸中,下一秒,她探頭向后,并沒有看見納蘭熙慈的身影,衛尋薄薄的唇一張一合,沒有發出聲音,“找誰?”

玉幼清未及回答,身子又是一晃,下意識扶住衛尋,轉身看見楚云起正抱著女娃娃,那女娃娃卻將雙手伸向玉幼清,嘴里一個勁的喊著:“娘!娘!”

“什么時候有了一個這么大的女兒?”衛尋在她耳側戲謔著調笑。

玉幼清瞪了他一眼,無奈從楚云起手里接過女娃娃,道:“這么多人,怎么找她娘?”女娃娃一到她懷里,立時安靜下來,兩只小手摟住她的脖子,不吵不鬧的。玉幼清無奈的瞪著笑得眉眼彎彎如月牙的女娃娃,你倒是會找人!

衛尋和楚云起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絲為難,朝慶日派下的護衛隊全數在皇帝、皇后和長公主大皇子那里,沒人預想到大齊第一淑女的出現會造成這樣的事態,如今里圈的人想出去,外圈的人想進來,夾在中間的又進退兩難。

楚云起瞥一眼在人群中搜尋著什么的衛尋,抬手在耳后摸了摸。

不遠處酒樓上,一人拿著個酒壺,懶洋洋看了眼人群中心,道:“哎,未來女主子,救不救?”

房檐上突然倒掛下一個人,一頭烏發傾瀉而下,糊了喝酒的人一臉,也看向人群中心,冷冷道:“不救!”言罷,卻是第一個閃身下樓,素手一揮,“走,送人情去。”

喝酒的那個將酒壺掛在腰間,看著樓下的人笑得溫柔如水,他身姿不動,只靜靜坐在原位,看著樓下的她單槍匹馬氣勢洶洶沖向人群。

玉幼清正處于一個十字街口,她正想著衛尋武功極高,能不能像武俠劇里的男主那樣抱著女主一飛沖天脫離險境,人群卻突然有了大范圍的松動,松動來自四面,更大的喧鬧傳進耳朵,她驚訝的看向前方。

前方人群一分為二,自人群中間有一個人身著花花綠綠看不清花紋的衣裳,一塊花布巾遮了大半張臉,連滾帶爬哭天搶地而來,原本一條極長的路,她卻轉瞬到了玉幼清眼前,在玉幼清的驚愕中奪過她懷里的女娃娃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喊:“我的翠花兒啊!你可把為娘給嚇死了呀!我的翠花兒啊!你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你叫為娘的怎么跟你爹交代啊!哎喲我的心肝兒哎!”

玉幼清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一幕,忽略了這女子如何一路開道而來,也未曾看見人群之中悄無聲息而巧妙撥開人群的那一路人。

右手邊的人群忽又散開,沖出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一把拉起賴在地上抱著女兒哭的女子,一張臉也不知是惱的還是羞的,漲得通紅,連拉帶扯的把女子拉到身后,豎著眉毛數落老婆,文縐縐講了一大段,玉幼清愣是沒有聽懂半句,滿腦子都是那潑辣女子左一句的翠花兒右一句的心肝兒,她目光始終落在被抱在女子懷里的女娃娃身上,這對夫妻太奇葩,這女娃娃真是他們的女兒?

她正想上前問個究竟,衛尋卻將她拉住,神色探究,而左手邊的人群再次轟然一聲響,她詫異轉頭,這回瞧見一個光著上半身的肌肉大漢,那轟然一聲是他手里的石板,足足有一張圓桌般大,被他隨手扔在地上揚起大片灰塵,玉幼清和周圍的人接連后退幾步,被塵土嗆得嗓子癢。

那渾身虬勁肌肉的大漢一步一個坑的向著那對夫妻而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長長臂膀一下子將三個人都圈進懷里,聲若洪鐘,“偶滴個姊姊呀,偶有罪啊,木有看好偶滴小侄女啊,姊姊莫怪罪偶咯。”一口不知是何處的奇特口音瞬間響徹整條街道。

玉幼清扶額,這三個從哪里冒出來的?簡直是奇葩中的奇葩,有心想要上前,卻見那小女娃笑得依舊眉眼彎彎,沒有半分害怕陌生,她仍是放心不下,越過衛尋抬腳上前,此時人群三面已經疏通,人流開始迅速流動,之前的擁堵轉瞬因著這一場鬧劇解決。

一只手橫伸而出,虛虛攔在玉幼清身前,玉幼清抬眼看去,楚云起對著她搖了搖頭,她不解其意,轉頭又去看衛尋,衛尋瞥了眼楚云起,對著她點了點頭。

眼前一家四口看起來奇怪,卻氣氛和諧。那女子語氣潑辣,穿著土氣,一雙眸子卻亮閃閃蒙著一層水汽,抱著孩子的手微微顫抖卻始終再沒有放松一絲一毫。那男子動作僵硬,神色尷尬,卻透著無奈和寵溺,嘴里念她丟人,卻始終沒有一句責罵。那大漢語調怪異行動夸張,卻一出手就將三人護得緊緊,紛紛散開的人流沒有一人擠到他們。

春風微暖,吹起發絲三千,凌亂中拂上了她的眼。玉幼清忽然覺得自己小時候像極了那小女孩,只是沒有親人圍在身側,噓寒問暖,緊張保護。此刻,她沒有發覺自己唇角一抹笑意微微挾著涼,入了誰的眼。

異世居,真真切切的無親無故,原以為厚如防彈玻璃般的獨立和堅強其實竟一擊即碎,監視、暗殺、陰謀、威脅……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面前這一幕鋒利,玉幼清柔柔笑著,心間卻吱吱嘎嘎一陣,碎了一地的心緒復雜。

她移開眼眸,四散的人群中突兀地靜靜立著的一輛馬車引起了她的注意,車窗上的簾子撩開一角,一個年輕婦人正看著街中心,目光柔軟,見她瞧過來,微微一笑。

玉幼清瞬間反應過來,亦點頭微笑表示感激,原來是這女子解得圍,這娘倒也放心讓這么小的閨女犯險,這閨女倒也不露怯,她正猶豫著是不是上前,馬車卻已轆轆離開了。

“這誰家孩子?”街中心四人抱在一起,那穿花裙子的問。

“管她誰家的,先抱回去再說。”書生道。

“對對對!抱回去抱回去,我瞧著可愛得很。”大漢輕輕捏捏女娃娃的臉,嘿嘿傻笑。

“抱哪兒去?”女娃娃脆生生開口,小小的手指著一個方向用稚嫩的聲音道:“你們送我回家。”

大漢先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他一把將女娃娃扛在脖子上,“騎馬咯!叔叔送你回家!”

大漢的脖子上,女娃娃忽然見到小小身高見不到的高處景象,手舞足蹈笑得開心,一手揪著大漢的頭發,一手指揮大漢開道:“駕駕駕!騎馬馬咯!”

大漢身后,書生拿肩膀頂了頂穿花裙的女子,俯身貼近她的耳朵,笑看著前面那對“叔侄”,輕聲道:“什么時候也給我生一個?也好叫我當一回馬兒。”

女子一瞬羞紅了臉,卻不愿露出羞赧模樣,強裝鎮定的道:“聘禮鋪滿護城河,我就考慮考慮。哼。”言罷,大步追上前頭的大漢,嘴里叫喊著小心。

書生拿起別在腰間的酒壺,仰頭灌了一大口,正瞧見一輪不怎么圓的月兒,月兒里是他為她準備的十里紅妝,他拜下時側頭,偷偷瞥見她笑顏如花,紅唇映照著泛紅的側臉,不傾國不傾城,只傾他一人,足夠了。

女娃娃一路指揮著三人走在述京的街頭,停在女娃娃所說的家門前時,三人面面相覷,驚訝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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