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班上的流言已經過了最沸騰的時段,就當慕星認為這個小插曲已經結束的時候,這個她眼中的小插曲卻給了她的自大以致命一擊。
那是一個晚自習下課后,慕星從開水房打了水回寢室,在女生宿舍樓下,她撞見了楊瀚和陳晴,那時候她真的覺得世界真是小,然而她只稍稍停頓了一下,就加快腳步繼續向前走去。直到她拐彎走進樓道,知道回頭再也看不見他們,她急促跳動的心才開始慢下來,大腦也才整理出剛才她看到的畫面,好像在剛剛過去的十幾秒鐘里,她的大腦已經停止運轉了一樣。而現在,她的腦海里只有剛才他和她在一起的畫面。她和他們之間隔著一排修剪得很齊整的灌木,只有半人高,根本遮擋不住另一邊迎面走來的兩人。他們并肩走著,好像正在談論著什么,她側過頭去看他,他低著頭,好像是笑著,因為是晚上,燈光昏暗,慕星并未看清他的表情,她只能感覺出他們之間的氣氛很融洽,不再像之前那樣陌生與遙遠。那一刻,慕星知道那排不夠高的灌木隔斷了她和他們,而她和他們正走向相反的方向,兩條平行且方向相反的路,遇見過,之后,便是漸行漸遠,各自天涯了。而陳晴,則是隔斷他和她的障礙,她明明來得這樣晚,卻何以短短幾日就成功站在了他的身邊?
但是慕星不得不承認,他們走在一起的確很般配,不過這般配,刺痛的不止是慕星的眼睛,還有她的心。或許是慕星太過矜持了吧,是她在走向他的路上走得太緩慢了嗎?她才沒有向全世界宣告她喜歡他的勇氣,她承認,她還沒有到為了他可以奮不顧身的地步,現在的她,沒有這個資本不是嗎?
可是,難道陳晴就有嗎?她不相信,她覺得,陳晴喜歡的只是楊瀚的外表,而不像她一樣,喜歡他的所有,不管是他偶爾的狡黠還是他一貫的呆萌。她喜歡屬于兩個人的秘密,有的人喜歡把幸福擺在明面上來讓全世界知道,把生活瑣事都公之于眾,就像在為了秀恩愛而戀愛一樣,慕星是不同的,她愿意將所有的小心動,小幸福珍藏,細細地品味,而不愿意被拿在明面上來成大家課下談論的話資,不想他們之間的一個小舉動都引起一陣起哄,大家都還是孩子,顧慮父母,顧慮老師,大家都還是孩子,都不懂得怎樣去掩飾,她也怕,怕大家都知道,怕大家對他們表現出來的異常太多,讓老師起疑,畢竟,慕星一直是老師眼里的三好學生,是父母心里的乖孩子。
熄燈后,她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在下鋪總算忍不住開口詢問她怎么了之后,她停止了煩躁的翻動,就在她平躺著看著外面走廊里投進的燈光,看著燈下飛舞的飛蛾,飛蛾有趨向光和熱的屬性,于是它們前赴后繼,不怕死亡,那么,她又在怕些什么?要結束,也要一個明明白白的結束。于是抱著死也要死得明白的想法,她翻出手機,給他發了條消息。
“你和她在一起了?”
“沒有。”
她原以為他不會回復,結果沒想到他竟然回了,還回得很快。簡單的兩個字,讓慕星眼里又燃起了希望,她又開始為他找理由,或許他只是不忍心再狠心傷害那個女生而答應和她走走呢?但是他上次明明拒絕得那么沒有余地,而且走走為什么不能走遠一點,非要到女生宿舍樓下,難道就不擔心她看見多想嗎?還是說,他真的早已不在乎她的想法了?
這就是女生,一種糾結又矛盾的生物,上一秒還心痛得要命,下一秒卻捂住胸口為對方找借口,對方一句話就能推翻她之前所有不好的想象,安慰自己或許他這樣做是有其他原因的,不要因為誤會而錯怪了對方。慕星是水瓶座,楊瀚也是,不過慕星的性格更接近于出生在末尾的雙魚座,沉迷幻想,多愁善感又脆弱敏感。其實在她的幻想里,他和她早就一起度過了千百種歲月靜好,一起白頭的人生。
她閉上眼睛,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曾經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她想起她之前寫他的名字時,他對她說:“你把我的名字寫錯了。”慕星不相信,還搬出字典來查證,后來發現真的是自己寫錯了,她在“羽”上面多寫了一橫。后來,她再也沒有寫錯過這個字,他的名字。她想過,也許她寫錯了的這個字就是為了埋下讓他糾正她錯誤的伏筆呢?又再如,他們同歲,她的生日是2月11日,他是1月31日,不過當時的她一直以為自己是2月1日出生的,因為戶口本上是那樣寫的,而她過生日都是依照舊歷來的,所以十多年了,她都認為自己是2月1日出生的。所以當他們談到這件事的時候,她說自己是農歷十五生日,而他說他是初四的,慕星就發現了不對勁,按照新歷來說,他應該只比她大一天而已呀,為什么舊歷差了十一天,于是她就和他爭論,非說他應該是十四的生日,在她和他據理力爭兩三天后,他終于繳械投降了,改口說自己是十四生的。
為了這小小的勝利,慕星很開心,不過當她回家和爸媽談到關于他記錯生日的烏龍事件時,父母的一句話才讓她大吃一驚,原來,是父母當初去派出所上戶口的時候把出生日期登記錯了,她的生日應該是2月11日才對,不過后來改也麻煩,不改也沒什么大的影響,所以父母就沒再去改。得知真相的慕星真是哭笑不得,原來搞錯了的一直是她啊,也真是難為他經不住她的轟炸,被迫“改了”自己的生日……但是同樣浮現在她的眼前的還有那幅定格他與她的畫面。她曾經美好地以為,他們會就這樣,像平緩的細水一樣,簡單地幸福著,長久地幸福下去的。以為在他們之間的不過是時間問題,只要等到合適的時機,他們就會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只是這個順理成章被硬生生地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