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躊躇之心的琴弦上跑過去，奏出憂郁的樂聲。

——選自《飛鳥集》泰戈爾

“姐姐，你在哪？”

大川和我正在濃情蜜意的時候，我弟弟給我打了一通電話，我一愣……大川也是一愣。

“我在醫院呢，你找我有事？”

我弟那邊沉默了，良久才道：“我也在醫院，爺爺知道我上次和你出去玩，他想見你。”

我勒個去……

我一臉驚恐的看著大川，大川已經聽到電話那頭我弟弟的聲音，我們兩個傻了半天，我對著我弟弟道：“我現在當做沒有聽到還來得及嗎？”

老弟在那頭呵呵傻笑起來：“估計不行，姐姐，你快點過來吧，不然爺爺就要拔了管子親自來找你了。”

“你讓他淡定，我一會兒就過來。”我挫敗的掛了電話，拉著我家大川的手：“大川，我可能要壯士一去兮不復返了，你要在家里好好照看我們兩個的小茉莉啊，還有啊。千萬別等我回家。”

他笑呵呵的看著我：“用的著嘛？”然后眼底閃過幾分驚喜：“我送你的那盆小茉莉還沒有死呢？”

“沒死，活著很好呢。”我拍拍裙子，然后握了握拳頭準備往病房去。

然后轉頭：“我爺爺在幾樓啊。”

大川看我一臉委屈，立刻上前摟住我：“走吧，我陪你去，要是你爺爺敢兇你，我就拔他管子。”

“你這是謀殺。”

“你爺爺又不是植物人，沒有管子也不會有事的。”

我們相依偎著往爺爺那邊走去，其實，我到沒有在怕，也沒有好怕的，只是我很煩他會不會要我回家。

但是。

這種可能性應該也不大，洛雨薇都回家了，常熙不是說了嘛，我的屋子都被占去，爺爺應該不會這么想不開，把我往家里拉吧，反正家里有我沒我都差不多。

我握著大川的手更緊了一點，對了，還有大川，要是大川被爺爺盯上怎么辦？

電視劇里面不是常常會演出那種逼迫的情節嗎？要是大川被爺爺弄得丟了工作怎么辦？

也關系啊，我可以養大川。

要是爺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也沒關系啊，我們可以換個城市居住嘛，現在房價這么高，我和大川房子，應該還能賣不少錢。

不對，不對，想遠了。

大川像是看穿我在想什么，不由笑出聲，還拍拍我的肩膀：“小溪。”

“嗯。”我順著他的聲音回頭。

他燦若星河，然然一笑：“你不要弄得好像我們是私奔被抓回來的情侶一樣好嗎？”

“……”我白了他一眼。

他伸手掐掐我的臉，軟綿綿：“別忘了，你是有戶口本的人，大不了我就委屈點帶你去住毛坯房。”

我張口咬住他的虎口，他吃痛，放開我……

我伸手抱住他：“得了，還是我吃虧一點，帶你離開你的毛坯房吧。”

我們站在彼此的對面，他望著我：“要我陪你進去嗎？”

“不用，要是我爺爺一怒之下，毀了你的工作，我還要養你。”

“養我很吃虧？”他長腿一疊，半靠在墻邊。

我的指尖在他的心口畫了一個圈：“不吃虧，好歹還有美色。”

“看來，還是喜歡我的皮相啊。”

“你先回去吧，我弄好了，就去找你。”

他伸手抱了我，手臂很長，懷抱很暖：“那我回去等你。”

“嗯。”

他先離開了。

我站在病房門前，很久才打開那扇門，弟弟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畫畫，燈火通明……

爺爺就躺在病床上，呼吸均勻，不怒自威。就像老宅門口的那只石獅子，莊嚴，不可動搖。

醫療設備滴滴的發出聲音，爺爺身邊的椅子上坐著老管家，正熟練的削著蘋果，一圈一圈。

我推門的聲音將他們的視線吸引過來。

然后我砰的關上了門。

敲了敲門……

差點忘了敲門。

門內傳來兩聲無奈的嘆息，我弟跑過來開了門。

“姐，你不要嚇人好不好？”

“我這不是怕，我沒敲門，爺爺要生氣嗎？”

躺在那處的老人家哼了一聲：“你這樣，我就不會生氣了？”

我訕笑起來：“嘿嘿，我關上門的那個一刻想起來，老爺子你怎么看我都是不順眼的，我怎么做你都不爽。可是，也沒有辦法，我只能按照自己的行為習慣來。誰讓我是你孫女呢。”

“你還知道你是我孫女？”他睜大眼睛瞪著我，病中的他少了幾分威信，多了幾分蒼白，我自小就不怕他，如今就更不害怕了。

“我要是不知道，那我就是失憶了。”我對著老管家淺淺一笑：“好久不見啊，田叔叔。”

田叔叔望著我慈愛的笑了一下。對嘛這個才是爺爺的樣子。

“知道我住院。你就沒有想過來看看我？”老人家望著我幾乎是吼叫出來。我總覺得老爺子是委屈了。

我也很委屈啊，從小你就不待見我，在你生病的時候后我來看你，你萬一病情加重，怨我還是怨我家大川的醫生水平？

站在那里，我望著我家老爺子，我一攤手，走到我弟身邊坐下來：“我說爺爺啊，你自己看看那邊的心跳，你自己看看，都快成什么樣子了？你一見我就吹胡子瞪眼的，血壓都往上彪了不少，我要是在你剛住院的時候就來，你病情肯定會加重。”

他瞪著我，哼了一聲：“你離開家里兩年，一次都沒有回來過，你到有道理了。”

“我冤枉啊，我回家到是有人歡迎啊，沒有人歡迎我，我回去干什么？熱臉貼冷屁股很好玩嗎？”

我眼看著那邊的心跳又加快了不少，立刻道：“爺爺爺爺，咱們別吵了，你自己看看你這個心跳。我可不想你氣的拔管子啊。”

他怒道：“我看你是恨不得我拔管子。”

“怎么會！！”我也叫道：“我怎么會那么想。”

我們直視對方很久，良久，他才移開目光，心跳也下來一點。

我有些不知所措，其實這么多年，我雖然不怕爺爺，卻也不知道該怎么相處，因為他看我的眼神，一直都是，這個丫頭簡直就是爛泥扶不上墻。

我扶不上墻怎么了？我高興做爛泥啊。

田叔叔將手里削好的蘋果遞過去給爺爺，爺爺咬了兩口問道：“常熙想要去學美術，大家都不同意，你怎么看？”

“他想要學，就去學唄。”我直接了當。

“哼，就是因為有你這個丫頭，常熙才會有這種吊兒郎當的想法。”

我望著老爺子，想了很久反問：“爺爺，那你收場的那些畫，也是吊兒郎當的事情了？”

“這兩件事能一樣嗎？”

不得了，心跳又上去了。

我穩定了一下爺爺的脾氣，淡淡道：“這兩件事，是一樣的啊。說不準以后咱們家常熙的畫，也是值得你花大價錢去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