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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滅門

永和三年,臘月十三。

曾在江湖上盛極一時的楚門在一夜之間被滅門。有人說是仇殺,楚山掌門曾惹到另一個門派,于是遭到報復;也有人說是情殺,不知哪個幫派的掌門和楚門掌門同時喜歡上哪個大俠,結果遭滅門……一時間眾說紛紜,漸漸地,這件曾震驚江湖的事淡了下去,沒有人提起。

那一夜,君七永遠也不會忘記。

她和平時一樣,早早的爬上床會見周公。夜里,她被四周的火光和弟子們的尖叫驚醒,她聽見刀劍相碰的聲音。她猛地坐了起來,翻身下床,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識的翻找她的佩劍。

她迅速的走出寢居室,楚山東面火光沖天。那里,是君珂的住所。君七心中一緊,踮著腳飛奔過去。

掌門院亂作一團,一個又一個弟子倒在血泊里,而院子燃起熊熊大火,君七用劍挑開兩個黑衣人,不顧一切的沖進院子,在火光中焦急地喊:“師父!師父!”沒有人應答,她著急的往里走。

啊!終于看到了!君珂沉靜的坐在床邊,平靜地擦拭著掌門金劍。君七跑過去,拉著君珂:“師父!快走!”君珂不動,笑的很溫柔:“小七,我就知道你會過來。”

“師父!?”君七一臉訝異,卻掩不住眉目之中的焦慮與恐懼。

“今夜我注定要死在這的,我想……有些事,該告訴你了。”君珂微笑著。

“不會的!憑師父的武功一定能出去的!我們快走吧!”君七真的有些怕了。

“你聽我說,你知道你為什么叫君七嗎?”

“我是一個孤兒,自小被師父抱養,因是師父的第七個弟子,所以叫君七。”君七匆匆說完,仍死命拉著君珂。

“我以前是這么說的,但其實你不是我抱養來的。十五年前,我還只是楚門的大小姐。一天下山玩,碰到一個書生。很快我們就相愛了。他進京趕考,說無論高中與否,都必回迎娶我過門……他走后不久,我就發現我懷孕了,我既開心又害怕。憑著他這句承諾,我硬是瞞過所有人,將她生下,是個女孩,長得和她的父親很像……”君珂面帶微笑,似乎在回憶那時的美好,卻恍若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君七此時腦子發蒙,不敢細想,只能怔怔的等待下文。

“七年過去了,他卻還是沒有再來。第十年,我終于等到他了。此時他身中高名,成為了一國之相,我本來滿心的歡喜的等他迎娶我,新婚那晚,他卻拿著我的手,用掌門金劍刺穿我父親的胸膛……楚門規矩,誰殺了掌門,便能得到楚門的寶物:驅毒蟲,從此百毒不侵,并成為新一任掌門。而他這么做,是為了控制楚門,成為他弄權的工具,而我竟然傻傻的聽信了他我體內有毒,他只能用這樣的方法來救我的傻話……為他的野心服務了近五年……呵”君珂冷笑一聲,眼角瑩瑩卻始終沒有眼淚流下。

“我以為我恨他,可到了這一刻,我卻發現……我很想他……”君珂喃喃。

君七愣在原地,似是無法消化……

“可是……這么多年,你為什么都不認我呢?”君七勉強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一開始沒有認,七年之后,十年之后……還有必要嗎?”君珂笑道,將掌門金劍塞入君七手中,君七還沒反應過來,手中金劍已刺入君珂胸口。“愛一個人就得……愿賭服輸。”君珂輕聲道。一只小小的蟲子從君珂胸口探出頭來,飛到君七面前,盤旋了一會,融入了君七體中。

這就是楚門的驅毒蟲嗎?君七看著倒在她面前的君珂,君珂臉上猶帶著清淺的微笑。君七輕輕蹲下去,喚一聲:“娘……”一幕一幕,放電影般滑過腦海。

君珂……師父……娘……

三歲那年,她生了場大病,君珂守著照顧她,幾近任性的讓門內最好的醫師來醫治。大家都認為少掌門這樣疼惜這孩子是因為這是她的弟子,她也是這么認為的。

八歲那年,君珂第一次對她發火,只因為她失手打破了碗,她便罰她三天不許吃飯,那幾天她餓的頭昏眼花,差點暈倒,此后她便養成了有吃的便會以最快的速度吃最多的量的習慣。

君珂教她如何打扮,如何防身,讓她不要和男生走的太近……君珂一直對她很好,她也對她十分親昵,好幾次,她都覺得,君珂對于她來說,更像是母親。

原來……

忽然!君七感覺到一雙手拉著她飛奔了起來,身后,一根橫梁砸在君珂身上,眼前一陣煙霧,她什么也看不清,這是本能的跟著拉著她的人一起狂奔。

她看到許多刀劍朝著他們招呼來,一把劍直直的朝著她的面門而來,她一動不動的盯著刀鋒。

王小二挑開那把劍,咬牙切齒:“君七!你死了嗎?劍過來也不會擋?”

“王小二……”君七忽然像是抓住了什么稻草,可心里很痛,似乎有什么重重的壓著,真的好難受啊……她終于大哭起來,一把抱住王小二。

“喂!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啊!”王小二被她嚇到了,他意識到他自己雙拳難敵四手,轉而繼續狂奔:“君七你平時跑的不是很快嗎?掌門一定不希望你死在這里!”

“王小二……我覺得剛剛我仿佛擁有了世界,可就那么一瞬間,我就一無所有了……”

王小二看著一臉恍惚的君七,怒火熄了大半,他說:“我還在這里。”他的話里有疼惜和哀傷:“君七,我們是在逃命。”

慌亂中,他們逃到了楚山邊緣,前面無路可走,只有萬丈深淵。一向沉靜的王小二臉上也有了慌亂,追過來的黑衣人此時也住了腳,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王小二此時卻笑了起來,君七在他的笑中看出了一絲決絕,她看著他提劍走向三個黑衣人。

那三個黑衣人武功都不弱,不一會,王小二就中了好幾劍。君七猛然醒悟,沖上前去幫忙,她嘴唇顫抖著,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忽然,王小二拽住三個黑衣人,向懸崖走去,三個黑衣人忙用劍攻擊王小二。王小二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把他們拽到懸崖邊,他壓著三個黑衣人朝懸崖下跳去,他說:“小七,我等不到你長大了,你要好好的。”

“不!”君七沖上去妄圖抓住往下墜的王小二,她的手拽住他的衣角,“撕拉——”王小二宛若一只折翼的鳥,被鮮血染紅的一席白衣夾雜在一團黑色中下墜,楚山山谷一下子安靜的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仿佛……剛剛是君七一個人的幻覺。

君七呆坐在懸崖上,手中緊抓著白色的衣角,一行眼淚滑落,她說:“楚門做衣服的布料可真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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