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閣學坊的學子袍服色是普蘭與白色相配的，所以成三成兩的扎堆很是明顯。

大概也是我心里作用，走在學坊各個地方都覺得不友善的目光多了很多，著實讓我煩躁。

明月情緒也低落了很多，不再那么活潑。西貝家畢竟歷代從商，自然無法跟枝葉繁茂根基深厚的鳳家相提并論。

夙歌與我分配到同一個先生的門下，未來數年都是同門了。

而且坐席就在我前面，這本是件好事，不過，如今的流言蜚語，讓我不敢直視他的存在。

再次見面，他看我坐在他后席不過頷首微笑示意了一下就再不提。我很是郁悶，他是忘了我們曾見過一面，呃…或者說是夙家也要明哲保身嗎？

還好明月與我也是同門，我們兩個難姐難妹還能相依相伴。

我不知道朝堂上有什么動蕩，讓皇伊賢下了立后的詔書，但鳳凌霜本就是內定的皇后人選從我剛到這個世界不久便知道的。

只是在我離宮前從未聽小賢提起有立后的打算，包括在來千閣學坊的路上皇伊賢都沒提起。好生奇怪。

鳳凌霜說起來跟皇伊賢也算是青梅竹馬。我曾見過她數次，端莊大方高貴典雅，世家大族培養出的嫡女自是不會錯。皇伊賢也很愛重她。

不過我總覺得他們兩個每每彼此相望時都帶著相愛卻又隔閡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帝后都這般。

但數十年后當我真正成為其中一角時，才發現不是這樣的，帝王也可以對皇后有無私的愛。

而皇伊賢和鳳凌霜他們如此則是因為對彼此另一層身份的防備。

從擁立皇伊賢為帝之始，兵權一直握在鳳家手中，鳳家這代的當家人正是鳳凌霜的父親鳳清禮，而鳳凌霜的祖父鳳賀仍位居右相把持朝政。

與鳳家相比，左相夙淵，當家人主管文臣的夙銘在朝中的影響力可是就弱了些。

鳳凌霜被冊封皇后之事一下子提上日程，鳳氏一族便更是扶搖直上。

而夙家嫡長女早已嫁做人婦，相比之下更是少了一份來自后宮還有未來皇嗣方面的支持。

這么算來夙家的希望便全在未來接受兵權的夙歌身上。

話說回來，皇伊賢這次詔書頒發的有點太過突然，定然是受到了朝堂上來的不小壓力，我懸心皇伊賢近日是不是也跟我似的食不甘味。

入秋，到千閣學坊半月有余，在這個流言漫天的時候，程容若肩負皇令空降學堂的時候，官袍加身一副欽差視察的姿態身邊跟了一群有頭臉的先生，就這么浩浩蕩蕩出現在面前時，我都沒認出來。

直到他笑瞇瞇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向人解釋：“家妹看到為本官定是欣喜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才會這樣發呆。”

“是是是，皇上命您視察學坊先前并無通知，容……容霖小姐反應也是正常。”一個平常最愛溜須逢迎的先生忙接茬圓這個話。

“那便拜托各位先生能讓我私下與家妹聊幾句，問些課業情況。”容若好好先生的模樣謙遜有禮，自是無人反對。很快整個學堂就剩我們兩個。

“阿卓近日可好？”容若說著拉我衣袖示意與他一同坐下。

“不怎么好。鳳家的狗腿子很是會散播謠言，我卻又堵不住自己的耳朵。”終于能說心里話，我有些委屈。

“皇上也很擔心你，但卻不能插手，這才想了個法子讓我當次欽差來給你撐撐腰。”容若笑的靦腆。

“多謝，程哥哥。”

“別，哥哥我可擔當不起，要是皇上知道了肯定得給我穿小鞋。”容若忙擺手，看他一副囧樣，想起皇伊賢能讓空氣結霜的冷眼我不禁樂了出來。

“這么突然立后，小賢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難。”我對皇伊賢的稱呼在他面前時從未回避，他早已見怪不怪。

“嗯，鳳家不知有了什么變故，私下操縱數十官員上書以皇上明年即將親政為由要皇上立后。皇上駁回了，說社稷未穩，亂臣未清，暫且不考慮立后。但鳳家卻拿出來當年皇上初被擁立時給鳳凌霜承諾立她為后的信物。說鳳凌霜早已是待嫁之年，望皇上成全其愛慕之心。無奈之下皇上只得下了詔書，但以其在其祖母的孝期為由拖后兩年行冊封典禮。”容若大致說了一遍始末。

看我聽的一臉嚴肅，又灑脫一笑：“阿卓不必擔心，皇上囑咐我轉告你，該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必有所顧慮。包括鳳家。”

容若似意有所指。

我明白我對風頭正盛的鳳家所有的隱忍被他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了，才特地命容若前來提點。

本就不會永遠聽其擺布的勢力，那就不必斂起光芒來避其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