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眸瞥向桌上放著最新一期消息的報紙,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報紙,略掃一眼。
在他身旁的男人,學著他的模樣,單膝翹起二郎腿,雙手在褲腳上蹭著,略顯他心中的緊張感。
莫正勛猶豫再三,最終緩緩開口道:“二弟,不知,你是否也聽聞了。這日本人正在想方設法的將一批貨運到上海,而且他們前幾日已經收買了上海碼頭的商販。
如果他們真的將這批貨成功的運到上海,那整個上海灘將會面臨著一場在所難免的劫難。
我思前想后,不知如何是好,想到二弟你足智多謀,便同你尋求幫助,不知二弟,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男人緩緩放下手中的報紙,一副勞累且無奈的神情,他捏了捏鼻梁之間的穴位,輕描淡寫的說:“略有耳聞,只是,此事我尚未思慮周全,不好言明。
這樣吧,我先想想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大哥,你這也忙了一天了,先上樓休息一會兒吧!”
“這……”莫正勛還有些猶豫,但最后還是妥協了,他話語中夾著一絲絲的關心,“好,那就辛苦二弟了。”
“嗯。”男人輕應一聲,輕輕點了點頭。莫正勛轉過身后臉上露出一絲陰邪的笑意,走到樓梯拐角處,他單手扶著樓梯上了樓。
樓下只剩男人坐在客廳柔軟舒服的沙發上,他的雙腿蹬在茶幾上方,后背依靠在沙發上,雙手自然而然的撐于腦后。
午后,棚戶區。
父女二人推著破舊的三輪推車,回到了狹窄漆黑的小屋。
姑娘走進小屋,做了兩份清淡的湯飯,湯飯里有幾片綠油油的青菜葉,還有稀稀拉拉的小面塊煮成的疙瘩,舀在碗里清晰可見。
她將做好的湯飯,放在簡易的木桌上,喜悅的說:“阿爹吃飯了。”
蒼老的男人盯著眼前懂事的女兒,又看著周邊狹小的屋子,心口一酸,拍打著胸脯一臉的懊惱,悔恨自己沒有能力,讓女兒吃了不少苦頭。
他看著坐在小桌前等他開飯的女兒,眼含熱淚的說:“靈兒,阿爹對不起你,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她強顏歡笑,拍拍男人的手背說:“沒事的,阿爹,只要我努力,我們就能夠改變現在的生活。阿爹,我們先吃飯好不好?”
姑娘名喚吳靈,她安慰著養父吳懷生,幫他輕輕擦拭眼角的淚痕。
吳懷生緬懷感動的說:“好,先吃飯。”
吳懷生拾起桌上的筷子,靠近桌角,扒拉碗里的飯,吃了幾口。吳靈瞧到他吃了飯,嘴角列出一條弧度,也跟著吃了起來。
“噔噔噔……”突然棚戶區外傳來一陣沉重的皮鞋腳踏聲,五六個身強體壯的男人闖進了棚戶區。
他們赤手空拳,一陣混黑的架勢,前來收取他們的保護費。
領頭的男人憤怒大吼:“給我砸!”
這聲音震耳欲聾,響徹整個棚戶區。在男人強碩的臂力上紋著一條黑龍,他指揮著身后的四五個兄弟們,顯然這個男人是他們的領導者。
四五個強壯的男人們,分散開來,有的拿起塑料盆,將其掰成了兩半,還有的將桌上的碗,摔得粉碎,碗里的湯飯灑落一地……
父女二人愕然一驚,剛到嘴邊的話,還未開口,就聽到領頭的男人再次怒吼的吩咐道:“給我砸!狠狠地給我砸!只要不交保護費的,就把他們家的東西全部砸光。”
隨即又聽到一陣噼里啪啦砸東西的響聲,吳懷生拾起地上早已破碎的碗,哀嚎道:“別砸了,別再砸了。”
吳靈則是擔憂的上前攙扶,她扶著吳懷生站到了一邊。此時,領頭的男人回眸,這才瞥見水靈靈的吳靈,他頓然見色起意,嘿嘿一笑:“喲,這小妞長得挺水靈啊!”
隨即男人伸出五指,吩咐道:“都給我停下。”
四五個兄弟們聽到號令,立即停下手中的動作。
男人雙手繞于胸前,擺出一副架勢,不懷好意的說:“既然你們沒錢交保護費,那倒也沒關系。把你的女兒,給我們也是一樣的,兄弟們,你們說對不對啊?”
他身后的兄弟們聞言后,異口同聲的說:“對啊!對啊!”
領頭的男人突然上前拽住吳靈纖細的手腕,吳靈一陣吃痛的努力掙脫,“你放開我!放開我!”
男人拉著她就往前走去,而吳靈則是一個勁的想要掙脫男人的手臂。
吳懷生瞥見他們要強行帶走吳靈,心痛不已,他上前扯著領頭男人強碩的胳膊,用哀求般的眼神說:“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女兒。”
領頭的男人瞧著吳懷生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一臉不屑,不耐煩的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吳懷生倒在地上,吃痛的撫摸著肚子。
吳靈看著跌倒在地吃痛的吳懷生,滿眼熱淚,撕心裂肺般的大喊:“阿爹……”
吳懷生借助地面,緩緩起身,只聽“撲通”一聲兩條膝蓋與地面接觸,發出一陣響聲。
他雙手合于胸前,苦苦哀求的說:“我求求你們了,不要傷害我的女兒,我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
領頭男人依舊拽著吳靈,他的眼眸瞥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吳懷生,再次上腳將吳懷生踹倒于地,憤怒的說:“一邊兒待著去吧!”
吳懷生吃痛的蜷縮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女兒被他們強行帶走。眼眶中留下悔恨的淚,大喊:“靈兒……”
就在領頭男人帶著吳靈離開之際,一個男人闖入了棚戶區,與這群人恰好碰面,而這個男人正站在領頭男人的身后,他的手上握著一把手“槍”,他將“槍”指著領頭男人的后腦,說:“不許動,要想活命,就放了你身邊的那個姑娘,我自會讓你們安然離開。”
男人名叫王坤,他做事行俠仗義,為了保護棚戶區的村民,他特意做了一把仿真手槍,那材質雖是木質的,但是涂上一層黑黑的油漆,就如同真的手槍一般無二,唯一的區別就是真槍可以走火,而他的槍不行。
領頭的男人有些膽怯,瑟瑟發抖,害怕的舉起了雙手,他說:“算你們走運。兄弟們,我們走!”
領頭的男人帶著他的兄弟們,怯怯離去。吳靈急速的跑回棚戶區的小屋門前,趕忙扶起地上的吳懷生,她擔憂的說:“阿爹,你沒事吧?”
吳懷生搖搖頭說:“靈兒,我無礙。”
她扶著他坐在小木凳上,蹲在他的面前,她說:“阿爹,多虧了王坤哥,我才得以解脫。”
吳懷生瞧了眼王坤,微微點頭說:“孩子,謝謝你啊!”
吳靈瞧著王坤,感激的說:“王坤哥,方才要不是你,我怕是真的要與阿爹分開了,總而言之,還是要謝謝你的!”
王坤瞇著眼睛,撓了撓后腦,笑著說:“吳叔,吳靈,你們實在是太客氣了,我只是舉手之勞,不必言謝的。”
次日,盛豪大酒店,隰爺舉辦壽宴。
隰橫庭準備過六十歲的生日,他將生日壽宴安排在了最大的酒店,還特意遣人給莫家送了請柬。
壽宴當天,隰橫庭穿著一身黑袍大褂,手上拄著拐杖,詢問手下阿景,他問:“莫正議,那小娃什么時候到?”
阿景幫他扯了扯衣角,整理著他身上的衣服,一邊回復道:“回隰爺,莫二爺他還沒到。興許一個時辰內就到了。”
男人瞇著眼眸,嘴角列出一個弧度,“等他小娃來了,給他安排尾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