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陳香興奮的從房間跑到客廳。

她坐在沙發上，身體貼到陳卓身旁。

“哥哥，明天有戲看了。”

“額？”陳卓目光看著全息影像的電視畫面，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

陳香說：“我已經把圖書館里借來的幾本書都對照了一遍，我肯定我考核的分數是滿分，一個都不會有錯。”

“這是應該的，你們雪域族人的骨髓里都是機械知識，你要是沒拿滿分，那才叫丟人。”陳卓說。

“恩。”陳香點點頭，她說：“我現在就期待著明天考核分數出來，我要好好鄙視鄙視那個什么學生會會長。”

“你是說翟易？”

“沒錯，就是他，看他那囂張樣，好像全世界就他一個人會讀書似得。”陳香賭氣道。

陳卓撫了撫她的頭發，嘴角淡淡一抹欣慰笑容。

小姑娘已經融入了這個新世界。

咚咚咚——

此時，公寓的房門被輕輕敲響。

陳香一愣，剛剛還一副要去欺負人的表情，現在猛地又顯露出了害怕。

“肯定又是酒鬼大叔。”陳香說。

陳卓搖搖頭，如果是周浪，那敲門聲不會這么輕。

打開房門，不出預料的是，門外確實不是周浪。

但出于預料的是，門外站著的，居然是小雛。

換下了海軍軍中，小雛穿著淡藍色的卡通T恤，牛仔短褲，一雙修長而白凈的腿，配套了腳下那一雙白色帆布鞋。

總得來說，此時小雛的形象與白天時見到的軍裝形象大相徑庭，不僅是著裝差異，還有氣息的差異。

白天時更多的銳氣，而現在，她扎著馬尾辮，稍有一絲左斜的劉海，白凈的臉上始終掛著小酒窩，微笑時，露出小虎牙。

清純可人。

“你？”

陳卓不得不吃驚，任憑他想破頭腦，也想不到小雛還來找他，更沒想到小雛會是以這么的形象來找他。

小雛輕笑著。“看來你也不是很聰明。”

“額？”

“如果是聰明的人，應該能猜想到我會來，但看你的表情，你一定沒有猜到。”

“我確實沒有猜到。”

陳卓承認自己不夠聰明，但他也問：“聰明人為什么能猜得到你來？”

“借一步說話。”

小雛說著，也不管陳卓是否同意，已是起步，要引著陳卓走下樓梯。

陳卓與屋里的陳香說了一聲，便跟了出去。

兩人前后腳來到沙灘，夜晚的沙灘屬于漆黑世界，僅是遠處的燈塔，照出一縷光芒。

“說吧。”

陳卓先開口。

小雛輕笑。“我知道你來南椰市的目的。”

“哦？”陳卓好奇了，笑問：“那你說說，我是為了什么才來南椰市？”

“我應該怎么稱呼你？”小雛問。

陳卓正想說自己叫“陳賀生”，卻沒想，小雛搶先一步開口。

她說：“應該稱呼你‘陳賀生’？不對，應該稱呼你‘陳卓先生’，也不對……”

小雛說著話，轉過視線，她那雙空靈的眼睛凝視著陳卓，看著陳卓此時難以掩飾的驚訝。

能說出“陳卓先生”四個字，陳卓已是肯定了這個小雛不簡單。

而接下來，小雛繼續開口：“我覺得，最為正確的稱呼，應該是稱呼您為‘復仇者’。”

陳卓頓時皺起了眉頭。

一時之間，除了皺眉，陳卓竟已經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去回應小雛。

腦海飛速思考，還在想著如何“狡辯”，但很快，陳卓放棄了。

他淺笑著。“你對我很了解。”

“看你一眼，就看盡了你的一生。”小雛自信說道。

陳卓點點頭，又無奈的搖搖頭。

“那我來猜猜你是誰吧。”

小雛輕聳肩膀，隨意道：“請，我尊敬的‘沙漠之王’先生。”

陳卓，沙漠之王。

小雛顯然還知道陳卓在沙盤城的事情。

陳卓說：“你姓鐘，你父親是鐘肅，你有一個姐姐叫鐘婷，你叫鐘雛。”

小雛輕笑，點頭。

陳卓繼續道：“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不用猜了。”

“所以你現在知道，為什么聰明人能想得到我今晚會來找你？”

“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讀心大師’鐘肅的女兒，我就能知道你今晚會來找我。”

陳卓說著，淺笑。

“讀心大師”這個稱謂，曾經在陳卓眼里是無稽之談。

他不信這個世界上有人能僅憑肉眼，就看破他人內心，但今晚，領教了小雛的讀心術，不得不信。

同時，陳卓不用讀心術，也明白了小雛的內心。

小雛說：“現在，我知你是誰，你知世間還有讀心術，那我們倆算是互換了秘密，算是盟友了吧。”

“我恐怕欺騙不了你，但確實還不算。”

陳卓應答著，視線望向小洋樓。

他說：“事實上，我現在也能知道常龍為什么要陷害周浪，但我覺得，我和周浪也不會是盟友。”

“你認為，你單槍匹馬就能完成復仇？”小雛問。

陳卓沒有回答。

他也沒把握，但前世特工的經歷，讓他知道如何一步步完成自己的目標。

回過視線再看小雛。

幸虧小雛的讀心術僅限于今世，前世她看不見。

陳卓說：“你的父親鐘肅先生是被常龍害死，但原因是鐘肅讀取了軍事局的機密，甚至想將機密出賣給國外，所以他算是叛國者……”

“他不是。”

小雛打斷陳卓。“他是為了保護難民，核心國總統下令要進攻原生國，那里有很多難民，我父親是不希望難民遭難，才把機密告訴原生國人。”

“政治不論善惡。”陳卓說：“事實也證明，后來原生國的難民組成了反叛勢力，大舉進攻了核心國邊界城市，造成的死傷更為嚴重。”

陳卓說罷，呼了一口大氣。

在小雛再開口之前，緊跟著說道：“我不想跟你談論政治，我只是告訴你，我的復仇路，只容得我一個人前行。”

小雛聽完，雙手插入口袋。

她的嘴瞥到一邊，就像在看笑話一樣的看著陳卓。

“你一個人，一定無法完成復仇。”小雛說。

陳卓淺笑：“你的讀心術讀得出我過去的經歷，但你讀不到我未來的軌跡。”

“讀不到，但我猜得到，我在常龍身邊已經四年了，他的情況我很了解，他比南柯更為精明，而且南椰市也沒有奴隸可以讓你收買人心。”

小雛不吝嗇否定陳卓的眼神。

雙手依舊插在牛仔短褲的口袋里，轉過身，面朝著大海。

海浪拍打，小雛深做一個呼吸，向著海浪靠近。

陳卓停頓了片刻，見小雛走向大海，他也跟著向前。

他問：“你的讀心術能讀出常龍的心思嗎？”

“不能。”

“為什么？”

“有利有弊，我是指，武道修為。”小雛說：“魂魄之力能讓人變強，同時也讓靈魂變得透明，讀心術只能讀出修為已到靈魂層面的人。”

“我現在是武師后期，還不到靈魂層面。”

“你是卡在武師后期的瓶頸上了，一只腳邁進了武靈境界，而另一只腳還在武師境界。”

小雛說著，已是到了海邊緣，再往前一步，白色的帆布鞋就該踏進海狼中。

小雛說：“如果你突破不了，一輩子就只能這樣掰著腿。”

說著，她忍不得笑了一聲，然后模仿著，將一只腳踩進海浪，另一只腳還在沙灘上。

“就像這樣，走起路就像一只大烏龜。”

“哈哈……”陳卓笑了一聲。

隨后，倆人沉默下來。

復仇者之間有一種天然的默契，知道此時不宜再討論“聯盟”和“復仇”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小雛問：“你家還有空房間嗎？”

“額？”

小雛說：“我想，我跟我姐夫一塊住，顯然不合適，所以搬到你家住，也好照顧照顧我姐夫。”

“你是指，周浪？”

“恩。”小雛說：“自從我姐姐遇害之后，他應該就沒有停止過喝酒，我想照顧他。”

“我覺得，周浪并不需要被人照顧，他很清醒。”

“我知道，我讀得懂他的內心，他和我們一樣，想殺死常龍為姐姐報仇，但他沒有你這么冷靜。”

小雛說著，空靈的目光再一次凝視在陳卓的臉上。

確實，陳卓的冷靜太過冷靜，即便心中燃燒著復仇火焰，卻沒有流露出絲毫戾氣。

“你就說吧，家里還有房間嗎？”小雛再問。

“你有讀心術，應該很清楚。”

“那我換一個問法。”小雛說：“你妹妹陳香愿意多一個室友們？”

這個問題，陳卓無法回答，自然小雛也讀不到答案，但小雛能讀到，只要陳卓愿意，陳香就不會不愿意。

“你不是常龍的保鏢嗎？應該要保持長時間和常龍待在一起才對。”陳卓說。

“我不是他的保鏢，他也不敢讓我做他的保鏢，我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一個殺人工具，但我這個殺人工具，還是有自由選擇跟誰一起住的權利。”

“好吧，我會跟陳香說說，如果她答應，你明后天可以搬來。”陳卓說。

小雛露出一個笑容。

撒嬌的笑容。

陳卓一愣，如果此時陳香露出這樣的笑容，陳卓會不以為然，但在小雛的臉上出現，陳卓有些吃驚。

只聽小雛撒嬌著說：“我的鞋都濕了，今晚就先住你家吧，睡客廳沙發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