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時代的好處是人們的視野變得更加遼闊，數據時代的好處是一切運算概率都變得更加精確，而藍星所處的是超前的靈魂科技時代，這里的每個人從娘胎里一出來，就擁有一個跟隨終身的編號，類似于身份證的證件號，但比那證件號要有用得多。

具體多有用，陳卓懶得比較，他只需知道每一個編號都綁定著藍星第一銀行的賬戶，也就說是，通過編號，陳卓坐在電腦前就向整個XC區居民送出自己的錢。

所以，劉純實際的任務是去獲得XC區所有人的編號，這對于劉純而言并不難，只要侵入XC區總管局的后臺數據庫，就可以輕松完成這項任務。

其實總管局現在也已在陳卓的名下，陳卓可以自由進入總管局的后臺數據，無非是這樣做會留下登入痕跡，而姚鋼的眼線很快就會發現這個痕跡，不免打草驚蛇了。

“長官，萬一姚家的人也給所有居民發錢，而且發得比你還多，怎么辦？”

深夜，劉純引著前一晚潛入陳卓房間的軌跡，再一次來到陳卓房里。劉純的疑問并不是毫無道理，畢竟姚家比陳卓更有錢，如果他們知道陳卓現在的行動，一定會砸下更多的金錢來收買XC區居民的心。

對著電腦正操作著轉賬程序的陳卓沒有馬上回應劉純的問題，直到敲下回車鍵，完成轉賬之后，他才開口。

“姚家根本不把第三等居民視為人類，所以此時他們不會去考慮如何‘討好’第三等居民，更不會給他們轉錢。”

“可就算如此，咱們花了那么多錢，也未必……”劉純還有疑慮，只是開了口，又不知道該不該講

陳卓知道劉純顧慮的重點問題在哪里，這也是陳卓現在最擔心的問題。

XC區居民和姚家的關系，有點類似于農民和地主的關系。姚家在XC區開辦了規模龐大的微電子器械的加工廠，居民們在廠里上班，獲得剛好夠吃飽肚子的收入。

也就說是，沒了姚家，XC區的居民就沒有收入，即便那份收入是在承受剝削，甚至在人格上遭到姚家最無底線傷害的前提下才能獲得，但正如陳卓在計劃之初所說，人在不能保證溫飽的時候，是根本不會去考慮“尊嚴”的價值。

尤其是明天要接手的白虎營。

白虎營的士兵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公務員”的差事，南柯及四大元老家族都很在意“兵力”是否充足，所以對士兵開出的待遇明顯要比一般人要高，普通士兵的收入是居民的兩倍，即便是傷兵，殘疾士兵，也能領到和普通居民持平的收入。

而像劉純這種自己經營買賣的人在沙盤城里是少數，但即便是自己做買賣，也在很多程度上需要得到南柯或四大家族的扶持才能經營的下去，否則，必然虧空。

劉純心里很清楚，她在沙盤兩年多的時間早已經摸透沙盤居民的性格，用她的話說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誰讓那些居民自己不反抗，活該被奴役。

陳卓搖搖頭，輕聲說了一句：“不是所有人都懂得絕處逢生，但所有人一定都想活得更好。”

“想活得好，那就得努力，得奮斗。”劉純說。

“如果你是他們，你要怎么奮斗？”

陳卓問，劉純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時間回答不了。

坐在床上思考了好一會兒，她搖了搖頭，無奈的說了聲：“好像他們沒有奮斗的機會。”

在沙盤城之外的大部分城市里，居民不存在“手停口就停”的窘境，社會的福利體系已經可以讓一個失業超過三年的人照樣吃飽喝足，但在沙盤，居民確實沒有奮斗的余地，他們只有不停的在微電子器械的組裝流水線上不停的工作，才能吃飽肚子。

陳卓認同劉純的觀點，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人的思緒容易麻木，特別是長期進行重復動作之后，思緒也就僵化了。所以眼下的問題不是居民有沒有機會奮斗，而他們有沒有奮斗的欲望。

至少從目前來看，沒有！

XC區的居民和白虎營的戰士們都像一頭豬，吃喝拉撒，然后等著被宰。

“那長官您還給他們發錢，這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嗎。”劉純聽懂了陳卓的意思，卻看不懂陳卓將五千萬星幣平分出去的原因。

陳卓笑笑。“總有一個念想才行。”

說完，陳卓讓劉純回去睡覺。

劉純或許是屬貓頭鷹的，夜晚特別難入眠，再墨跡了好一會兒之后才肯回到她自己的房間里。

在離開時，劉純看見陳卓平靜的神情，雖然陳卓的臉上素來沒有太多表情，平靜就是他最標志的表情，但這一回，劉純覺得出一絲異樣，是平靜中帶著一絲期待的異樣。

如果說陳卓心中沒有對策，那必然不會對明天所發生的事情抱以期待之心，可劉純是想破頭腦也想不出對策，不禁是好奇與陳卓明天到底要如何應對姚家。

轉過天一早，陳卓讓阿貴先去油管工程現場。

他說：“陳香，今天你陪我先去白虎營。”

“啊？可是哥哥，我……”陳香怯弱了幾分，她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待在工程現場，撫摸著那一個個大塊的金屬，但她不能拒絕陳卓的要求。

陳卓撫了撫她的頭。“很快的，下午哥哥親自送你去工程現場。”

“恩。”

陳香留下，劉純自然也會留下。

趁著時間還早，陳卓驅車先帶著陳香和劉純去南城區的電器行。

劉純有些不高興，但陳卓說：“必須讓你丈夫知道你現在在哪里，不然，我不好收留你。”

“他根本不會在意我的死活。”劉純說著，眼珠子一直打量著陳卓，她搞不明白長官大人心里打著什么主意。

越野車停在電器行前，不出所料，沒有了劉純支撐，電器行的鐵門緊緊關閉。陳卓下車，敲了敲鐵門，半響，一個年邁的老太太拉開鐵門，看著店外的陳卓。

更準確地說，老太太的視線第一眼是先看到陳卓背后停放的越野車。

在沙盤城里能開得上車的，無疑是上等人，老太太明顯顫抖了幾分，用不安的口吻問道：“先生，請，請問您要買電器嗎？”

“不，我是來找牛道力。”陳卓說著。

牛道力就是劉純的“丈夫”，老太太是牛道力的鄰居，因為無兒無女，沒人照料，所以劉純就讓她幫忙看看店面，給她一口飯吃，也算是給她養老了。

老太太深受牛道力夫婦的恩情，現在一聽陳卓是來找牛道力，神情更加不安。

因為上等人不會主動來找下等人，都是一聲傳令，下等人就得屁顛屁顛的跑到上等人的府上，除非是執法者。

老太太不禁猜想是不是牛道力做了什么違法亂紀的事情，讓執法者找上了家門，可又一想，牛道力幾乎已經癱瘓，根本連床都下不來，又能犯得了什么罪。

“先生，道力他是不是做了什么錯事？”老太太還是不放心，開口問道。

陳卓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搖頭說道：“也沒什么大錯，就是把自己的媳婦趕出家門，有些不地道。”

“哦，原來您是為純純的事情而來。”老太太松一口氣。

隨后她又嘆息。“哎，純純也是好孩子，跟著道力盡是吃苦了……”

老太太念叨了一會兒，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問向陳卓：“先生怎么知道純純的事情？”

陳卓將陳香救了劉純的事情跟老太太說明。

老太太聽到劉純在城外遭到“禽獸”猥瑣，不免心驚膽跳。“哎，這世道不好，道力也真是的，幸虧先生家的妹妹救了純純，不然，純純可就……”

“所以我今天來是為了讓牛道力知道一下，劉純現在在我家中做仆，以后也就不回來了。”

“這……”老太太還有話想說，但看陳卓是上等人，她就不敢說了。

陳卓淺笑，從懷中掏出一疊錢，一千面值的星幣，共計一百張，整十萬星幣。

“我知道電器行要是沒有劉純張羅，肯定開不下去的，這筆錢您老轉交給牛道力，應該足夠他下半輩子的開銷了。”

說著，陳卓將錢遞到老太太的面前。

老太太僵愣，她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么多錢。

顫顫巍巍的接過錢，好一會兒老太太才說話。“先生，您這是……”

老太太顯然不能理解，上等人想要搶走下等人的老婆，向來都是直接搶走，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客氣的上等人。

坐在車上的劉純也無法理解，她對牛道力可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牛道力的死活她根本不想關心，可陳卓卻還拿出這么一大筆錢給牛道力，劉純覺得，這買賣虧大發了。

要不是陳卓事先有命令，要求她和陳香倆待在車上不準下來，劉純真想現在就沖下車，把錢搶回來。

“先生，您真是大好人，真是大好人。”老太太恐怕也找不出更多的詞匯來贊美陳卓，只能一個勁得用“大好人”來形容。

陳卓淺笑，對老太太說道：“老人家，我聽劉純說過牛道力的情況，我已經聯系核心國第一醫院的醫生，過些天就會有可以治療牛道力病癥的藥物送來，到時候您可以帶著牛道力上我家拿。”

老太太聽到這話，更加徹底的僵愣了。

這已經不是“大好人”所能形容，簡直就是“活菩薩”。

“我家在XC區的中心湖別墅區，A棟。”

說著，陳卓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證件。“這是通行證，有了這個它，你們可以自由進出別墅區，您老也可以來我家看看劉純，也可以住上一兩天。”

“別墅區……”老太太活了一輩子，住過最好的房子就是現在這個電器行的二層小樓，別墅她是做夢都不敢想。

無數聲感謝，即便陳卓已經開車離開，老太太還待在原地說著感謝。

她的手里拿著證件和錢，多少路人經過，都看到了她手里的錢，但沒有人敢搶，因為他們都知道這錢來自于一位居住在中心湖別墅區里的上等人，而這位上等人所開得越野車上印著“復興”組織機械骷髏頭的標志。

消息稍微靈通一些的人已經猜到了這位上等人的身份。

一時之間，陳卓給仆人的家屬送錢的消息傳遍了南城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