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顏小姑娘簡直是滿足了女士們對于女兒的完美幻想。

聽話乖巧，成績又好，簡直是別人家的女兒模板。

在得到了女士們一致的喜愛之后，茶也沏好了，傅顏被凌女士“趕”去樓上寫作業。

越層的茶室樓上是一間稍小一點的休息室，里面已經有兩個看上去比傅顏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在了。

傅顏還在樓梯上就聽到其中一個少年略粗啞的嗓音不斷道：“小淮哥咱們去樓下唄！”

“這里太沒勁了，你媽和我媽都在，咱們除了寫作業什么也不能干。”

“……聽我哥他們說，樓下才好玩呢。”

“小淮哥，樓下好像是咱沐哥管的？”

與他對話的人一點也不嫌他聒噪，一句一句地回，聲音相比之下就要低很多，傅顏走進去了才聽清楚一句：“……你要是想去就去，我替你跟舅媽說。”

不管認識不認識，她正準備喊人，抬頭一看，忍不住伸手扶住了門框。

而她進來的一瞬間，房間里原本說話的兩個少年也聽見了動靜，抬起頭來。

傅顏原本嘴里含著的稱呼噎在了舌下。

誰來告訴她為什么那個坐在窗邊，面前攤著一本練習冊的少年那么像華夏的指揮官秦淮。

她從前并沒有面對面地見過秦淮，是以她飛快地在數據庫中調出了秦淮的資料，腦海里秦淮十七八歲剛剛擔任副官的圖像與面前的少年正正好吻合上。

而對方含著笑，看起來溫和的不得了，眼神里卻滿是習慣性的冷漠與疏離。

視線相對的一剎那，傅顏捕捉到了對方眸中與她相似的驚訝。

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離門口更近一些的少年已經炮仗一樣地炸開了：“你就是凌阿姨家的小妹妹嗎？”

他好奇地打量著傅顏，興致勃勃一點也不見外地對她道：“我叫金鳴，小妹妹你叫什么？”

很快又提議道：“你想不想去樓下看看，樓下很好玩哦。”

“金鳴哥哥，我叫傅顏。”傅顏露出招牌的乖巧笑容，搖了搖頭，晃了晃手里的習題冊。

小炮仗金鳴頓時泄了氣，趴在榻榻米上有氣無力地用水筆屁股戳著一本和傅顏一模一樣的習題冊。

嚯，看封面就知道這小炮仗也是一中的。

窗邊的少年也微微地笑了一笑，語氣十分友好地沖她道：“我叫秦淮。”

“秦淮哥哥。”傅顏順暢地接上話尾。

秦淮指了指他對面的位置，語氣溫和貼心地道：“要做題的話，這里光比較好一點。”

傅顏點了點頭，抱著習題冊在少年對面坐下來，一心一意地開始做題。

她習慣性把幾門理科的作業留在最后做，是以來之前從書包里拿下來的是本語文的習題冊。

語文對她來說比較輕松，時間又還很多，傅顏就慢悠悠地做著也不急。

這個季節天已經熱了起來，白天也長了不少，直到快要日落的時候，小炮仗金鳴還在嚷嚷著要去樓下“聽小曲兒”，一點沒有要收心寫作業的意思。

冷不防坐在她對面的少年問道：“金鳴，你要聽什么小曲兒？”

金鳴噎了噎。

還能有什么小曲兒，這個小曲兒自然就是那個小曲兒。

這怎么好說出來呢？

他看了看認真寫作業的傅顏妹妹，覺得還是不說出來比較好。

小炮仗啞了火，支支吾吾地：“就是，那個小曲兒……”

“哪個小曲兒？”

“就是那個……”小炮仗已經從支支吾吾變成扭扭捏捏，用眼神暗示小伙伴，這里還有小妹妹呢，說出來不太好吧？

接收到他眼神的秦淮終于恍然地點了點頭，隨后神態自然地好心問道：“你想聽的話，我吹給你聽，沒必要去樓下。”

金鳴簡直要跳起來。

讓秦淮吹給他聽“小曲兒”！他小淮哥？？吹？？？

他真的想不出那個畫面。

他正要開口拒絕，便聽一道清脆的樂音在房間里響起來。

傅顏將視線從語文作業上移開，轉而看向對面的秦淮。

少年唇間銜著一片青翠的木葉，熟悉的音調流淌出來，而他的眼神卻落在她身上。

研究，試探。

幾乎是嘯葉聲響起的那一刻，傅顏便清楚了對方的意圖。

這段樂音是阿爾澤的旋律。

北方帝國帝都所在的綠洲森林邊緣，被放逐的吟游詩人會向那些離開綠洲向著荒漠而去的人吟唱相同的旋律。

唱綠洲濃的化不開的綠，唱森林外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沙漠和沙漠里的高樓。

也唱戀人們的甜吻，家鄉的傳聞，還有阿爾澤對“神”的虔誠追隨。

而此時此刻，這段旋律里對方給出的信息顯然是：我知道你認出我了，而我也認出你了。

One。

一曲吹罷，少年將那片室內景觀樹的葉子隨手收進口袋里，金鳴撓了撓腦袋：“怪好聽的，但這是什么啊？”

他要聽的根本不是這個小曲兒好不好！

小淮哥明明知道的啊！他控訴地看向秦淮。

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房間里的氛圍似乎不太對。

他摸了摸胳膊，奇怪了，今天不是升溫了嗎，怎么突然覺得有點冷？

十分應景地，他甚至打了個噴嚏。

“阿嚏！”

金鳴用手捏了捏鼻子，真是奇了怪了。

傅顏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秦淮已經先一步笑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你在一中？”

傅顏點了點頭：“一班。”

秦淮將面前那本習題冊收了起來，聲音依舊親切溫和無害：“好。”

金鳴小炮仗又炸了起來：“傅顏小妹妹！你也在一中嗎！”

“我在九班！”

“我知道了！”金鳴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一班的新班長？”

傅顏點了點頭，就看見金鳴從地上一躍而起，十分興奮地道：“原來你就是程遠那小子喜歡的女生啊！”

與他的興奮不同，傅顏反應了一會，才想起來這個程遠就是那個想要她給他講題的男生。

場面可以說真的是非常尷尬了。

偏偏對面那人似笑非笑地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金鳴哥哥，你這道題翻譯錯了。”傅顏指著地上被拋棄的習題冊。

金鳴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哪道題？翻譯第五題嗎？還是第十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