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西川歷三七七八年三月。月初的第一天,軍官休假山莊又回到了往常安靜的日子。一位容姿秀麗的年輕女子裹著棉衣正從山莊大門向寓所走去。就在剛剛她送走了最后一批療養的軍官,這里面還有并未痊愈的雪落。她神色落寞的低著小巧的腦袋,雖只短短一個半月的時間,但她已經將全部心思放在了那個讓她寢食難安的身影上。最后這幾天,雪落的傷勢隨著寒冬的到來有些惡化,有一天他還在療養室里咳血。她回過頭擔憂地望著已經遠去的車隊。
掐指算著收假的日子,雪落和默默隱藏身份待在他身邊的娜迦辛果一同期盼著回到位于云安城中的軍團大本營,那是他們心中的家。
這些日子里雪落依然不停地在睡眠之中陷入精神牢獄而娜迦辛果依然每天會偷偷溜出寓所,偷偷地去看他。
回城的車隊中一共五輛馬車,車上都是重甲騎兵第一軍團的軍官,其他軍團的軍官也都從不同的路線離開休假山莊趕回各自的營地。
雪落獨自坐在最前面的一輛馬車上,他不像其他軍團長往往選擇最中間的車輛。娜迦辛果則和同是第一師團參謀處的一女兩男三位同事坐在最后面的一輛馬車上。走在馬車兩旁的是休假山莊派來護送的騎兵。
“喂!辛果!我怎么好幾個晚上都看見你一個人天快亮了才回房間啊。”其中年紀較輕的一位男性參謀打趣道:“該不是看上山莊里的哪位小青年去后山約會去了吧!你看我也算是一表人才,怎么就不給我一個機會。你可是我們第一師團所有男性同胞的夢中情人。”
“去去去!沒個正經。”和娜迦辛果同坐的女參謀回擊道:“你大半夜不睡覺盯著我們辛果姐姐想干嘛?我看你該不會是去找哪個療養室的小妹妹談論人生理想去了吧!”
“就是就是。”娜迦辛果微笑著附和道。
“哇塞!辛果,你要是一年四季多笑幾次,我愿意為你那個盡那個亡!”男參謀裝出色瞇瞇的樣子盯著娜迦辛果笑道:“哎喲!誰敲我腦袋?”
“臭小子再敢胡說,我閹了你!”方才的女參謀收回拳頭卻又和娜迦辛果擠在一起笑個不停。
“莉莉!你也該有個女孩子樣,別大大咧咧的什么都敢說。”娜迦辛果將這個叫莉莉的女參謀摟在懷里。
“我才不怕呢!”看著比自己小了四五歲的莉莉,娜迦辛果沒由得想起剛才那聲臭小子。那原本是她對他的稱呼,而那個人現在就在離自己不遠處的馬車上,自己對他卻再也喊不出這聲臭小子。
“你有心事嗎,辛果姐姐?”莉莉從她的懷里爬起來坐正。對座上的兩個男參謀正望著車窗外的景色爭論著。
“哪有。”她輕聲的回答道:“你個小丫頭就會亂猜。”
“才沒有,我的感覺很靈的。”莉莉很固執的瞪大眼睛。
“姐姐累了,靠著你的肩膀睡會兒。”
娜迦辛果閉著眼睛將頭枕在莉莉的肩膀上,莉莉則像個大男人挺挺胸用一只胳膊將娜迦辛果的腰摟住。娜迦辛果又好氣又好笑,真是個愛胡鬧的小丫頭。沒過多久,這個小丫頭又倒在她的懷里呼呼大睡起來。她脫掉身上的大衣蓋在莉莉的身上。對面的兩個男人也不知什么時候靠在廂壁上睡得沉沉的。
從休假山莊到云安城騎馬得有一個鐘頭,馬車相對得多用一個鐘頭,確實夠讓人無聊的。坐在溫暖的車廂內,娜迦辛果望著已經睡著的三個人,忽然也來了困意。馬車走得很平穩,她抱著莉莉靠在廂壁上淺淺的睡著了。
不知走到什么地方,突然一陣急促的哨聲響起。只聽車廂外邊人喊馬嘶,四人同被驚醒。
“有埋伏!”車外一個男子尖聲吼道,所有馬車停了下來。箭頭射進肉里沉悶的噗噗聲和重物掉到地上的咚咚聲傳進車里。
還沒徹底清醒過來的男參謀伸手拉開車門準備下車迎敵,剛打開一只冷箭射了進來。娜迦辛果眼疾手快地將早先說笑的男參謀向旁邊一推,順手關緊車門。箭頭擦著他的鼻尖釘在廂壁上,箭尾兀自擺動著。
“小心點。”娜迦辛果對三人說道:“暫時先不要下去,這些馬車都應該是改造過的,敵人的箭射不進來。”
差點沒命的男參謀一屁股坐回座位,長吁了一口氣對著娜迦辛果說道:“多謝。”
“沒……”娜迦辛果剛想說沒關系,一只弩箭從外面穿了進來鉆進這名男參謀的腦袋,帶出一股血花,扎在起身離開的另一名男參謀的座位上,三人齊齊變了臉色。
“不好,快下車,他們有重弩。”娜迦辛果當先打開車門,手中握著已經被自己擰成一股繩的大衣蕩開迎面射來的箭矢半蹲著跳了下去,回過頭對跟著下車兩個人說道:“小心一些。”
外面的衛兵也開始敲打著車廂喊道:“所有人員快下車!”
此時車隊正處在修在兩片密林中間的路段上。馬車旁邊已經有不少衛兵被射到,兩側的密林里不斷有箭矢射出來。這些軍官休假山莊的衛兵想來平日里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猛然腹背受敵,大部分人慌亂的不知所措。五十人的衛隊至少有一大半人還在馬背上就被射殺了。箭雨從兩側向他們打過來,幸好車廂的加厚壁板攔住了另外一邊的箭矢,她們得以全力應付正面的襲擊。
“快去保護軍團長!”從她們前面一輛馬車上下來的是她們的師團長遙路。他一邊撿起地上的馬刀格擋射過來的箭矢,一邊彎著腰向最前面的馬車沖過去。幾輛車有一定的間隔距離,她們距離雪落的車子還有將近四十米。
三人跟著遙路向第一輛馬車快速趕過去。還未走到跟前,就見到車廂上有好多密密麻麻指頭粗細的箭孔。密林里的偷襲者顯然很清楚最重要的人物在第一輛馬車上,幾乎大部分的箭矢都向這邊射了過來。車廂這一側的敵人看出來他們想去救援,把方向調轉他們身上,四人再難向前靠攏。他們四個人只得往后退一邊將旁邊的死人和死馬壘了起來,暫時躲避在這個尸體堡壘的后面。其他下了車的重甲騎兵第一軍團的軍官帶著剩余的衛兵背靠著馬車也在構筑同樣的防御工事。
因為休假他們的身上都沒有帶武器,這些衛兵也都只帶著一把馬刀,連一把遠程的武器都沒有。現在他們被兩邊的弓弩壓制著,只能窩囊的躲在這些尸堆的后面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們有沒有發現他們最先把所有的馬匹都射死了,這是擺明了要把我們趕盡殺絕。”遙路目不轉睛的盯著第一輛馬車,他很著急但卻無法靠近。第二輛車上坐的是幾位軍團參謀,只見車底下已經積了一大灘的褐色的血水。
娜迦辛果整個人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雪落的車廂里到現在沒有一點動靜。遙路朝著車子大喊了幾聲沒有回音,她的心一陣陣的抽搐著。
“他娘的,就知道放冷箭!有種出來和我們打一場。”莉莉望著眼前看不到里面的密林,郁悶的罵道。
遙路搖搖頭道:“這伙人未必是不敢,而是想以逸待勞的把我們一個個射死。”
“可是現在該怎么辦?”第二師團師團長海隆和第三師團師團長凡珂也靠了過來。海隆焦急的說道:“軍團長還在車里,這他媽可怎么辦?”
“不能干等著!等到大本營察覺不測再派人接應,我估計咱們所有人都得被擱在這了。”遙路瞅了瞅車隊剩下的人。“咱們的人還有十一個,那十來個草包衛兵就別指望了,還得靠咱們自己。”
“你倒是快點說啊!”海隆催促道:“咱們怎么打?不知道對面有多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