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醉了，我還是想看你的容顏，不過沒關系，日后不論你是誰，我也一定認得出你。

——引子

戰了許多天。

有蘇部落終究是人多，蠻力為攻，地形為守，并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攻下的。軍人士兵攻勢并不兇猛，雙方勢均力敵了許久。

可這么些天，軍營里是喜氣洋洋。因為那個女孩，總是準時報道，從不怠慢。在那個最大的帳篷里一待，便是到黃昏為止。

“帝……誒，我今兒給你帶了燒雞呢！”蘇妲己踉踉蹌蹌的進去，因為跑的太快弄的滿臉通紅，氣喘吁吁的。

八月天，烈日當頭，她小臉蛋兒上的汗珠流的歡快。帝辛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哎，真險，我差點就叫出你了……”蘇妲己大方的坐下，擦了把額角的汗珠，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用獸皮包著的兩只燒雞拿出，頓時帳篷里彌漫著誘人的香味。

“說不用帶，你偏不聽，想饞死其他將士么？”帝辛放下手中的黑棋，看似嘲笑道，“女孩子家也不知跑慢點，小臉成什么樣了。”

每次這小丫頭來，總帶著好吃的，香味隨著她飄了一路。事后他也只好給士兵加餐。這次出征，將士們的確是托了這丫頭的福，若不然，還都過著啃粗糧的日子。

“沒事！饞死他們去，我可只跟你熟兒，烤了我半夜呢！”

帝辛無奈的看著她，拍了拍自己前邊的軟榻：“過來。”

“咦？你不吃嗎”蘇妲己雖然問著，卻乖乖走了過去坐下。

“你啊，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帝辛說著，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蘇妲己剛想反駁，卻覺著頭頂癢癢酥酥的，又挺舒服。

“別動，頭發這么亂，也不知好好打理。。。”帝辛說著，突然想到她之前說過的話。部落只有她一個女孩兒，想必什么事情都得自己來。怪不得都及笄了，還只是辮著小女孩的普通發式。“小東西的頭發好看，可不能糟蹋了。”

他把銅鏡遞給她。那一刻帝辛覺得自己仿佛成為了一個操心的父親。

蘇妲己本還想著他問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卻又覺著甚是舒服，看似捧著銅鏡安安靜靜的窩在榻上享受。小眼睛卻不安分的一直瞅著鏡子。

帝辛的手，可真好看。。。帝辛的眼睛，也好看。。。

帝辛不經意的抬頭，發現著小丫頭一直端著銅鏡端詳自己，不由的掛上笑意：“好看嗎？”

“好看~”蘇妲己下意識的回答，瞬間紅了臉，“我是說，我是說帝辛梳的頭真好看！”

帝辛忍住笑，不說話了。

卻又聽見前邊的小人兒嘟囔：“嗯...帝辛也好看。”

心中別起一片漣漪。

————

“有酒嗎？部落里我最喜歡的也就這個了，土產的燒雞加燒酒！”蘇妲己舔舔嘴唇，一臉的期待。說是最喜歡，其實她并沒有嘗過那個滋味。

“你個小東西學大人喝什么酒！”帝辛聽后留下這么一句話，悠然起身，出了帳篷。

“啊？還以為到這里能嘗嘗鮮呢，族人不準就罷了，你還不準，什么嘛！不喝就喝......”蘇妲己小聲嘟囔，對著帝辛的背影做鬼臉。虧她還天天帶好吃的來，白好心了！她還沒試過所謂酒的味道呢！說是這樣說，但她在帳篷里翻來翻去，最后倒真讓她在里邊找出了壇粗酒。

“都有酒字，味道應該差不多吧！叫你還不回來，我偏喝！”

帝辛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女孩單手撐著下巴，另一只手拖著酒杯，嘴里還嚼著燒雞肉，眼神迷離的坐著。四周……或者說這個帳篷里，翻箱倒柜，刻字用的石板獸骨四處都是，獸皮紙散亂了許多，兵器架也倒了下去。

帝辛無奈的低頭看看手中上好的酒壺，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這瓶溫酒，丫頭怕是沒口福嘗了。他是不是該慶幸那兵器沒有壓傷她，亦或者慶幸那作戰沙盤沒有撒了滿地讓她滑倒？也不知這丫頭趁他不在是跳了支舞還是打了場架。

“小東西，還以為酒量多大，喝點士兵用來解渴的粗酒，也迷糊成這樣。若是拿我手中這上好的溫酒給你，豈不是連味還沒嘗清就倒下了？”帝辛坐下，望著對面的女子出神。不知為何，他突然想看看小東西酒性大發的模樣，肯定很是精彩！

哪想面前的女孩發出了聲音：“咦？這不是面具伯伯嘛！嘿嘿，你怎么一直帶著面具呢，都不給我瞧瞧！”

帝辛板起了臉。“小東西，可不能亂叫！”他一直以面具見她，本還以為她毫不關心，沒想到小東西竟如此在意。

“伯伯，你可真慢！我都等你許久了……”

“帝辛。沒人的時候可以叫。”

“帝辛，帝辛，怎么有兩個帝辛？不對，有三個！三個帝辛誒！”蘇妲己站起，搖搖晃晃又差點倒下去，幸而帝辛一把扶住，才讓她站穩了些許。

“你醉了。”

“才沒有呢！我知道的，這是一，這是二，這個……這個是帝辛~”蘇妲己暈暈乎乎的傻笑。

她覺得帝辛要是摘下面具會更好看的。

她的手，慢慢伸過去，慢慢探過去，好像明明看起來很近，卻又很遠。就在快要扯開面具時，突然身子一個騰空。整個人橫在了空中，是帝辛把她抱了起來。而蘇妲己因為酒勁過大，到底暈在了他的懷里。

帝辛搖搖頭。小東西啊，這下，今晚怕是趕不回去了…

——

頭暈腦脹！

蘇妲己這才知道喝酒是這樣的感覺。坐起，卻又無力的倒下。

褪下了戰服的白袍男子走近，“不是最喜燒雞燒酒？怎還會醉成這樣？”

“嘿嘿，我是喜歡，不過族人從不準女人飲酒，女孩更不可，所以我這算是第一次碰酒呢！”蘇妲己一見他，開心的笑著。

“偷酒喝也如此開心？摸不透的小東西。”

“那是自然，對了，現在何時？”

“天色已晚，今兒就歇在軍營里吧，回去怕是要被當做刺客殺了。”

“已經晚上了？！我竟然能睡這么久！”蘇妲己看看帳篷外，一片漆黑。估計這會士兵們都用過餐了。“那個，睡這么久，我有點餓……有沒有吃的啊？”

很不好意思的問。

帝辛笑開了，下一秒卻回答，“沒有，軍營里的吃食甚是寶貴，每餐都嚴格按人數來算，當然沒有多余的。”何況因為你，每次士兵都要加餐。

“啊？那我豈不得餓死。。。”蘇妲己無力的趴倒在榻上，用力蹭了蹭。真大，是帝辛的床吧，還挺香的，很特別的味道。

帝辛好笑的看著正在聞他床榻的人，不由得想，是他香，還是床香？

“才睡了半天，別躺著了，這會你又餓著肚子，更是睡不下，想吃東西就整理整理跟我來。”

“好啊好啊！竟然有東西吃！呃……”

帝辛突然回頭，嚇得蘇妲己動也不敢動，脫口的話止住了一半。

帝辛忍不住笑了：“將士都在歇息，切記輕聲說話。”

“知道了啦~”

————

“這不是伙房嗎，里邊的東西都沒熟，怎么吃？”蘇妲己看著這里，原來帝辛說的就是闖廚房啊，廚房嘛，自然是個好地方，但沒有庖丁，難不成要她自己來做？“嗯，自己做我也不介意的。”

“帶上，能吃多少帶多少。”帝辛卻留下這句話，就站外邊去了，不知是無聊還是把風。

“不論生熟么？那我可不客氣了！”

帝辛覺得他等了很久。然，女孩出來的時候，他才知道真的是很久。

蘇妲己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大塊獸皮，看不清里邊是什么，塞的很滿就是了。懷里還抱了兩壇子溫酒，本就不大的身軀顯得更是嬌小。頭發有些亂，小臉有些黑，粉衣在黑夜的包裹下看不出變成了什么樣子。想必也不會很整潔。

莫不是到碳爐里尋吃食了？帝辛搖搖頭，轉身繼續走。卻不想后邊的人沒有跟上來。

“不是餓嗎？跟上。”

“我……我，我拿不動，幫我拿酒吧！不然……你讓我拉著也行…”蘇妲己不好意思的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她覺得也許帝辛根本聽不清楚她在說什么。

“噗嗤——”帝辛很不給面子的笑了。

“你！”蘇妲己剛抬起頭，就被一股力拉著向前走。

右手捧著的酒壇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寬大有力的手掌。牽著她的人，抱著酒壇只管向前走，不過很明顯的放慢了速度。

…………

“帝辛！”

“嗯？”

“我不怕黑。。。”

“知道。”

“我也不信鬼魂。”

“我知道。”

“是真的！”

“知道知道。”

……………

花前月下，一前一后，默默的走著。

瞧不見少女因為被識破了心思的通紅的臉頰，看不見男人好笑的勾起的唇角。只有那相牽的手，讓這有了一絲暖意，注定了此后的生死牽掛。

凌晨。

月亮隱入白霧，涼風習習，薄云飄過，不似沉重的云翳，更像是天上的仙霧。夏日的清晨竟然起霜了，卻又不寒傖，空氣中的露珠撒在臉上，清爽得很。過不了多久，遠處魚肚皮的朦朧愴白。日頭又冒出來。

軍營的兵也早練了。郊外處，只見篝煙直上。

“帝辛，這會兒庖丁應該抓狂了吧，他們會不會叫步兵去獵食啊，我昨晚可是拿了不少呢……”蘇妲己說完，望了望一地的殘骸和烤肉用的樹干，真不知她為什么突然胃口大開，難不成酒是開胃用的？

“不準我飲酒，自己喝的痛快…明知我睡不著，你到睡得挺香…再不起來，我可回部落去了。”蘇妲己踢了踢兩個酒罐子，因為用力過了痛呼一聲。

看著熟睡的男子。他依舊帶著面具，從不讓她看到他。不過沒關系，就算帶著面具，她日后也一定認得出。

睡得好香，弄得她也想睡下了。

枯葉落在他的發絲上，蘇妲己伸出手，輕輕拔開。突然，手被擒住，男人睜開了眼，看清握住的是何人后，又閉上了。

“誒，還以為你醒了，原來帝辛如此貪睡。”蘇妲己戳戳他的腦袋，“我回部落了~要是被大人抓住，我可慘了。”

“今日就不來了，我得回去好好睡一覺！熬夜會變丑的！”

帝辛睜眼，看著滿口碎話，一蹦一跳的身影遠離自己的視線。

“噗嗤！”

不知為何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