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母親十月懷胎真的很辛苦，在這里致敬天下所有的母親，二黑的媳婦也一樣，十月懷胎受盡苦楚，時不時的陣痛、嘔吐、眩暈，很少能吃得香睡的穩，折磨讓她失去了所有的耐性，時不時的發脾氣，一家人因為她懷孕也都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她，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都盡量滿足她。

終于等到了孕期結束，產下了一個男嬰，在六里村生了孩子算是大喜事，關系好的村民都要過來隨禮喝酒，順便看看嬰兒。順便說一句，最重要的就是來的第一個人，據說來的第一個人什么性格，這個孩子長大了就會是什么性格，孩子出生之后，一般家里人都會特意去找一個村子里有能耐或者性格好的人先進家門，叫做采生（本人不才，因為小時學習好，采生了好多家，在這炫耀一下）。姜二黑也不例外，一大早就找到村子里面的一個老人，這老人年輕時是個老師，很有學問而且見多識廣，老人家送上禮金之后進屋看還在睡胎的嬰孩，這孩子太可愛了！就好像過年時家里貼的年畫上的騎著紅鯉魚的童子，漂亮的都不真實，老人以前聽說這孩子是菩薩送子認為是無稽之談，現在看了孩子長相他就有點相信了，人類哪能生出這么好看的孩子？這一天來往的客人不斷，沒有一個不夸孩子長得漂亮的，和姜二黑關系好的同齡人更是開玩笑：“姜二黑，這特么是你兒子么？你能生出這么好看的兒子？你打死我我都不信！”

也有好心人勸姜二黑，一定要好好看管孩子，因為據說太漂亮的孩子遭天妒，很容易受傷留疤。這話雖然不好聽，但是也算是變相夸獎了孩子長相。姜二黑雖然不以為然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要說最讓他受不了的還是前院的鄰居鄭復！鄭復！真是不知好歹，大喜的日子盡說喪氣話！鄭復過來隨過禮之后，依照規矩進去看了孩子一眼，經他這一看可是不好了，只見他瞪大眼睛脫口而出：“這！這孩子沒魂兒啊！”結果就是差點被孩子的爺爺打出去，估計鄭復自知失言也不好意再留，打個轉兒就走了。

孩子生出來大概十幾天，家人漸漸感覺不對勁，這孩子除了出生的時候哭了幾聲之后，就一直沒有哭過！餓了不哭，尿了不哭，安靜的過分，而且非常愛睡覺，有的時候二黑媳婦不得不手動叫醒他，實在是睡的太嚇人，二黑的老媽倒是贊不絕口，說不愧是菩薩送的孩子，她就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安靜好養活的孩子。

有一天二黑夜里睡的正香，忽然媳婦兒一聲尖叫，二黑一個激靈翻身就爬起來！做了父親的他比任何時候都知道保護自己的孩子，一有個風吹草動他都立刻清醒。媳婦焦急的喊他：“二黑！二黑！孩子沒氣兒了！”

姜二黑一聽這話，嚇得腿都不好使了，連滾帶爬的到了搖籃那，見孩子臉色鐵青，伸手一探，孩子居然一點氣息都沒有，趕緊叫媳婦打電話叫車，他也算是有幾分急智，對著孩子的嘴給孩子人工呼吸。看著孩子臉上漸漸恢復血色總算是讓他松了一口氣，當天晚上就把孩子送到了縣城醫院，醫生給孩子做檢查的時候，一家人還抱著幾分幻想，也許就是孩子吃奶吃多了往上反，一時喘不過氣來。可是醫生出來的時候一臉沉重，一家人有點不好的預感，圍著醫生打聽孩子的情況。醫生掃視了一圈最后將目光停在姜二黑身上：“你是孩子的父親？”

姜二黑心里頭一跳，這都是電視劇的情節，得了絕癥的老人，醫生才會這么問，穩定一下心神點點頭：“我是。”

醫生示意他和自己去辦公室，姜二黑剛抬腳，老爺子一把拽住醫生：“大夫，有話你就直說吧，我們承受的住！你要是和他私下說，我們心里沒底，就更害怕。”

醫生為難的看著他們，其實他也知道這老爺子承受的住，但是他怕的是孩子的母親，和那個歲數挺大的奶奶承受不住，萬一真一激動嚇出點毛病來醫院還得擔責任。最后實在耐不住家人請求，一咬牙：“既然你們堅持我就有話直說了，孩子先天性心臟病而且非常嚴重，肝臟似乎也有不小的毛病，應該是活不長，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老太太和二黑媳婦一聽差點直接暈過去，老爺子臉色蒼白死死拽著醫生的白大褂：“大夫，你救救我孫子，我們不怕花錢，多少錢我們都治！”

醫生直搖頭：“老大爺，不是我們不治，依照您孫子的狀況沒有治愈的可能性，只能暫時用藥維持，而且也只是拖延一下時間而已，我們真的是無能為力。”

一家人苦求無果用絕望的目光送醫生遠去，二黑媳婦摟著婆婆泣不成聲，老爺緩了一會站起身：“老二，收拾東西。”

“爸，你要干啥？”

“還能干啥？我得救我孫子！這兒不能治咱們轉院去哈爾濱！”

一家人一看老爺子還沒放棄希望，趕緊收拾東西，天還沒亮就往哈爾濱趕，可是到了那之后換了好幾個醫院，得到的都是一樣的答復，唯有一家給出了一個最好的答復：這孩子留在這治療，應該能多活一段，但是最多也就五歲，而且這費用絕對不是普通家庭能夠承擔的。老爺子這幾天時間好像老了十歲，一摔煙頭：“走！去BJ！”

姜二黑最知道家里的情況，確實有點錢是不假，但是若是說給孩子治療，這點錢都不夠塞牙縫的，何況這些錢還都不是他的，都是老爺子辛辛苦苦一輩子攢下的，而且這孩子也治不好，他不能看著老爺子一輩子的辛苦打水漂，一閉眼睛：“爸，算了……”

老爺子沖過來就一巴掌：“畜生！你說什么？！”

姜二黑躲都不躲，生生受了這一巴掌，眼睛里的淚像水龍頭一樣：“爸，我說算了。”

老爺子木然看著姜二黑，幾秒鐘之后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

在醫院開了接近一萬塊錢的藥，一二年的一萬塊在六里村不是個小數目，這已經是家里的一半積蓄了，帶著藥抱著孩子回了家，二黑媳婦一進家門，跑到里屋跪在觀音像面前：“菩薩，這孩子是你給的啊！怎么又要帶回去啊？到底我們哪里得罪了菩薩，請菩薩給個明示，我們改，不要為難孩子了啊。”一家人聽了二黑媳婦這話，更是心酸，老太太坐在炕上，懷里一直抱著孩子，好像一撒手孩子就沒了一樣。接下來的幾天孩子時不時的就失去生命跡象，都是靠著按壓胸部、人工呼吸一次次救回。眼看著孩子越來越危險，一家人卻沒人任何辦法。老太太和老爺子商量，既然醫院救不了咱孫子，咱就去找大神試試吧。

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覺得也只能這樣了，還能更壞么？他們認為不能了。

第二天中午還沒到大神領著二神就到了他們家，進門的時候大神同村里人一樣，第一眼就看見了千手觀音像，仔細看了半天，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拿出一塊紅布將觀音像蓋上，倒不是大神看出了佛像有什么問題，只是因為出馬的時候是不能有其他能力更強的神佛在場，不然這病是沒法看的。一切準備就緒之后，照舊是二神唱神調，等到仙家來了之后，二黑的老媽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請大仙兒給看看，我們家孩子為什么得了這種病？”

大神坐在椅子上，搖頭晃腦伸出手指掐算，半天才開口：“你們家有人掏了上方仙的心肝，上方仙也要掏了你們孩子的心肝，這是報應！”

一家人感覺莫名其妙，雖然一家人什么都不信，但是也沒有膽子敢掏仙人心肝，再說他們哪有這緣分看見上方仙啊？

老太太不信：“大神啊，我們一家沒見過什么上方仙啊？”

二神在一邊，知道這么問下去太慢，一會就把仙家問煩了，一句話直指重點：“大仙兒，你給看看，是哪路神，哪派仙。有名點名，有姓說姓。”

大神坐在那搖晃，二神朝著姜二黑的老媽一使眼色，老太太會意，掏出一百塊錢恭敬的放在大神面前，大神還在那搖晃不肯說話，二神又使眼色，老太太勤儉慣了，有點心疼錢，又拿出一百，老爺子在邊上看見了一把搶過老太太手里的錢，都扔在大神面前。

大神身子哆哆嗦嗦，磕磕巴巴的的說出幾個字：“法力無邊！千手千眼！”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傻也明白了。一家人不敢相信的看著被紅布蒙住的千手觀音像，姜二黑一個激靈，忽然想起他清洗觀音像時候拽出的那個拴著銅錢的紅繩，難道那就是菩薩的心肝？！

正想到這，也許是觀音像是瓷制的有點滑，蒙在上面的紅布也很滑，紅布撲簌一聲，居然從菩薩頭上滑了下來，整個觀音像一下子暴露在外面！一家人眼睛還停留在觀音像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大神的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