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聽了邵老太太要算的事，臉色一變，也顧不上裝瞎了，把剛才收的100塊錢掏出來：“老太太，這事我算不出來，錢還你。”

邵老太太是個善于察言觀色的人，看出這鐵公雞是不敢說：“鐵公雞，我又不是沒給你錢，嫌少是吧？我再加100！”

老爺子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學藝不精，真的算不出來。”

“再加100！”

九八年的100塊錢可不像現在一樣拆開就沒，這縣城里面平均工資也就四百塊。老爺子明顯有點心動，但是想了想，還是搖搖頭：“你再加多少都沒用，我算不出來！”

邵老太太鐵青著臉把兜里錢往卦攤上一甩：“500！”

老爺子臉都變了，算個卦至于嗎，難道這些人里面有邵老太太的親戚？忍不住問她：“邵老太太你是不是瘋了？你家爺們知道你這么揮霍錢么？趕緊回家！讓你爺們知道非打死你不可！”

邵老太太還沒等說話，一個聲音從兩人身后傳過來：“你今天要是不給算，先被打死的就是你！”

兩人愕然回頭，看見肖老太太就倚在商場的墻上，離他們都不過一米，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的。邵老太太一看這老姐姐到了，就知道這姐姐還是沒像她說的那樣撒手不管了。沖著肖老太太露了個笑臉：“大姐什么時候到的？”

肖老太太上前就把攤上的錢搶過來揣進兜里。鐵公雞的臉色就好像是自己的錢被人搶走了一樣，別提多難受。苦笑一聲：“老不死的，你是專程來砸場子的吧？”

肖老太太冷著臉：“鐵公雞，你過久沒開張了？這么多錢你都不肯算，這些錢夠你忙活一整年了吧？”

老爺子抬頭看著肖老太太：“妹子，不是我說，你倆是真活膩了啊。什么事都敢往里攙和。誰雇的你倆干這事？別管雇主給你們多少錢，趕緊把錢給人家退回去，這事你倆管不了”

“廢話少說！算還是不算？”

老爺子收起嬉皮笑臉的架勢，一臉正色：“不算！我也勸你們一句，趁早收手。”說到這抬起雙手，竟然是個殘疾，兩只手都沒有小指。“手伸的太長了沒好處，老天爺收了我的小指頭，就是要警告我別再瞎掐算。”

肖老太太氣樂了：“鐵長發你別胡說八道，分明是你爛賭成性，欠下的賭債不還，被人家剁下來的，什么時候變成老天爺收走的了。”

原來這鐵長發早年不學無術，不愿意賣力氣又想能賺到錢，所以就去學了算命，也是他該有這個命。學了不到一年就已經超過了師父，面相、手相、四柱、測字沒有他不會的，從那以后就離了師門一邊自學一邊走街串巷給人算命，據他自己吹噓，只要人從他身邊走過，這人的過去未來沒有他不知道的。同行也都給他面子叫他鐵神算。但是他還是覺得來錢太慢，在他看來賺錢最快的方法就是劍走偏鋒，竟然喪心病狂的想去賭場上算骰子的點數，沒想到沒有一次準的，不但輸了個底朝天，還欠下一屁股賭債，最后被黑社會剁了兩個小拇指。因為他本來就愛錢還姓鐵，現在兩只手又像雞爪子一樣，大家就干脆叫他鐵公雞，不過鐵長發自己卻不承認是黑社會剁的手指，一口咬定是老天爺的意思。

鐵長發眼看打發不走這兩個老太太，只好實話實說：“兩位大妹子，不是我不能算，是不敢算，我這條老命還有幾年活頭？就是現在埋進土里也不虧，但是你們干這行的應該明白，一個不好可是要遺禍子孫的。我不考慮自己也得為我那小孫子考慮。”

邵老太太還在那苦勸，肖老太太卻知道光靠錢是不行了，問鐵長發：“鐵公雞，你除了算卦還有別的本事么？”

鐵老頭莫名其妙：“手藝在精不在多，只這一樣就夠我活著了，還學別的干啥？”

“不會就好，你不是怕遺禍子孫么？一會回去我就去燒紙！”

鐵長發心里一驚：“你燒紙干啥？你敢！”

肖老太凝著眉毛重喝一聲：“你看我敢不敢！我在這道上走了幾十年，什么時候吃過這樣的虧？這場子要是不找回來你也別想好！今天我就把話撂這兒：我小老太太使喚出去的邪神，翻遍整個大慶誰也治不了！”

鐵長發驚怒交加，用凌厲的眼神看著肖老太太，卻發現對方眼神比自己還凌厲，知道這老太太是動了真火。低頭嘆了一口氣：“你真特么是瘋了！”

“算！還是不算！”

鐵長發低頭想了半天，又抬頭看看肖老太太：“你先把那500塊錢給我。”

肖老太太把錢往攤上一撇，鐵長發不像剛才拿的那么利索了，緩緩揣進口袋里：“各路游神作證，不是我鐵長發要泄露天機，實在是受人所迫。”

邵老太太噗嗤一樂：“行了大哥，天大的錯我們擔著，你就說吧。”

鐵長發搖搖頭：“你還沒事，你信的是佛，多念念經也就過去了。主要是她！本來供的東西就帶著七分邪氣，就算死了也得在十八層地獄都走一遍，我勸她她還狗咬呂洞賓。”

肖老太太最不愿意聽人說這個：“不用你管，說正事！”

鐵老頭左右看看，見街上吵吵嚷嚷沒人注意他們，壓低聲音：“這是閻王老子派上來的兵，一共派上來兩批，也不知道怎么了第一批上了界就不聽指揮了。所以才又派了一批上來，想要把它們押回去治罪。可是第二批一上來更怪，干脆直接就失蹤了。”

看鐵長發閉嘴不說了，肖老太太一皺眉頭：“就這些？這也不值500呀！”

邵老太太聽這些話其實和肖老太太說的差不多，唯一讓她安心的就是知道了這些陰兵上人身不是下面的命令。這倒是好辦了一點，也僅僅是一點，最起碼以后少了個罪過兒。但是這些陰兵為什么不聽指揮呢？這么想肯定是想不出來，干脆直接問鐵老頭。

鐵老頭苦笑：“你倆真當我是神仙啊？什么都能算出來？”

肖老太太不廢話，直接動手去他身上搶錢：“就這點消息也叫天機？把錢還回來！”

鐵長發趕緊護著兜里的錢，眼看著路人側目，趕緊說：“等會兒！我還有話說！”

肖老太太本來就是做做樣子，逼他說的更多，加上邵老太太阻攔。就坡下驢也就不搶了：“說吧，還有啥？”

鐵長發看肖老太太這么輕視自己算到的天機，難免有點不滿。加上兜里的錢也夠多，心里一想反正也泄露了，干脆就都說了吧：“怎么回事我是不知道，但是怎么降它們我倒是知道。”

兩個老太太眼神一亮，其實什么原因她們也不在乎，要的不就是這些陰兵不再禍害活人么，趕緊問他有什么辦法。

鐵老頭看著她們期待的眼神，心中有些得意：“第二批上來的和第一批不同，第二批可是有一個陰將的，這陰將是誰我算不出來，只知道來頭不小。現在就在縣城下面的小村待著，你們要是能找到它，讓它出手幾個陰兵還不是手到擒來。”

還有陰將？兩個人對視一眼，少見啊！看來這事在下面也挺受重視啊。肖老太太追問陰將在哪，鐵長發拿出自己帶的礦泉水瓶，里面是白酒，氣定神閑的喝了一口就是不說。

肖老太太罵了一句老不死的，從自己兜里又掏出100塊錢扔在桌子上。鐵長發剛才受她威脅現在是有心報復她：“出了縣城往北。”

“然后呢？”

得，又開始喝酒了，肖老太太恨恨的看著他，又拿出100啪的一聲拍在攤上。

“聽到消息往東。”繼續喝酒。

肖老太太氣的大罵：“老畜生！你要那么多錢買棺材呀！當心有命賺沒命享！”

鐵長發無辜的看著兩人：“往下不知道了啊，自己找吧。”說完卦也不算了開始收攤。一天賺了白領一個月還多的工資。要是天天這樣多好。

邵老太太上前拉走肖老太：“走吧姐姐，下面他可能是真不知道了。”

肖老太太咬牙看著鐵長發收攤：“這老不死的不掐不算就說的這么溜道，顯然是早就算過了，就連咱們兩個今天要來可能他也知道，剛才什么怕泄露天機的屁話都是他訛錢的說辭！”

邵老太太笑了：“行了姐姐，有這些消息咱們慢慢找吧。”

“不能再慢了，鬼能受得了人也受不了了，再這么下去非死人不可，妹子你身上還有錢么？咱們現在就出城。”

“我還有點零錢估計不夠，出城要路過我家，等我到家再拿點。”

肖老太太指著鐵長發遠去的背影：“等到這事過了我非得給他個報應不可，不然他真當我是好欺負的。”

“呵呵，算了大姐。要是沒有他咱們還不知道要忙活到什么時候，那些錢是人家應得的。”

“不能總用你的錢了，這些年給人看病我也有點棺材本，還是去我家吧，我也順手準備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