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偉無神的坐在窗前看著窗外，初四的課程早早就結束了，現在基本每天都是自習。同桌的女生看程偉完全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忍不住問他：“程偉，你最近怎么總是走神啊？”

程偉回頭看著這女生忽然覺得找到了傾訴的對象：“你聽說過夢游么？”

“廢話！夢游誰不知道啊，怎么？你夢游了？”女生笑嘻嘻的調笑道。

程偉認真點點頭：“對，我夢游了。而且很恐怖。”

“說來聽聽。”那女生很好奇。

程偉好不容易找到個人聽自己說，也沒多想，把這些天做的夢和夢游的經歷都說了一遍，只是他低估了女人對恐怖故事天生的愛好程度和棉褲腰一樣的嘴，只一上午的時間就傳遍了整個班級。所有女生現在都圍著程偉問這問那，程偉天性靦腆那遇到過這陣仗？有點小竊喜又有點被當成動物園動物的感覺。班級里面男生都很嫉妒，有幾個關系還不錯的拍著他肩膀：“呦呵，我們程總什么時候成了大仙兒了？”班級里一片哄笑聲。下午的時候這事就傳到了班主任那里，程偉被叫到辦公室挨了一頓批斗，回來的時候自己覺得很委屈，因為本來就是真的。

晚上他不打算睡覺了，他害怕睡覺，準備去網吧玩幾個通宵。雖說在網吧睡了五天一個月的零花錢都用光了，但是這是他休息最好的五天。回到宿舍之后他感覺心情好了不少，想跟幾個室友說說話，但是大家都各忙各的，沒有人理他，感覺無趣只好躺回床上。

……

他大步走在去往學校的路上，一晚上他都沒有做噩夢，睡的很好，連帶著心情也好了不少，他心里告訴自己所有的噩夢都結束了，接下來只要好好學習，考上心儀的高中就可以了，今天的霧有點大，操場上有幾個同學在打籃球，眼看著上課時間還早，他不想早讀偷偷跑到球場上，和這幾個人玩了起來。

“程偉！”

一抬頭看見自己班級的位置窗戶打開，有個人正趴在窗戶前面沖著他揮手，似乎是叫他過去。糟糕，被老師發現了！他拎起一邊的書包趕緊往班級跑。他們的班級就在教學樓大門的邊上，當他到了大門口才發現窗戶那根本沒人，慢慢走到窗戶下，班級里面一個人都沒有，程偉喘著粗氣，知道又不對，這么大的霧他是怎么可能在操場上看見窗戶，掉頭開始往校外跑，眼看著校門就在眼前就是跑不到那里，程偉大叫一聲，坐起身，慌張的看看四周，又確認一樣的摸摸床鋪被褥，自己在床上，剛才是個夢而已。程偉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他總感覺屋子里面有人，這人就在地上站著看著自己，他后背緊緊靠著墻面，臉沖著地中間看著，只有這個姿勢才讓他感覺到安全。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睡著。這一天他都沒有心情復習，班級里一片緊張的氣氛，所有人都在低頭看書，他昏昏沉沉不自覺的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啪的一聲，有人拍在他桌子上，他抬起頭，班主任正看著他，冷著臉沖他一擺頭示意他跟自己走。程偉被帶到辦公室，程偉進去之后很自覺的背著雙手低下頭，老師坐在椅子上之后看著他：“程偉，你最近學習態度不太好啊！你，怎，么，回，事，啊？”先半句還挺正常，后半句就開始拉長音，而且居然是個女人的聲音！程偉驚慌的抬起頭，哪里是自己老師！分明是個不認識的女人，歪著嘴整個腦袋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歪著。程偉嚇得大叫一聲，猛地站來！同學都回頭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他看看周圍，這是班級，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班主任看他大喊一聲站在那，從后排走過來：“程偉！和我出來只一趟！”程偉跟著班主任出了班級，順著樓梯往二樓辦公室走，程偉覺得這一幕和夢里太像了，走到一半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走，班主任在樓梯上回過頭看他，脖子咔吧一聲歪到一邊，陰笑看著他：“走，啊~”

程偉感覺自己要瘋了！連滾帶爬沖出教學樓，還是霧天，還是霧天！他又是一樣的鏡頭往校門外跑，依然跑不出去，他手蹬腳刨的趴在座位上，忽然有人拍著他肩膀叫他：“程偉！程偉！”他一下子睜開眼。失魂落魄的愣在那，這是哪？這是教室。但是這是漆黑的教室！這是夜里！那剛才叫他的人是誰？程偉徹底崩潰了，發瘋一樣要跑出去，教室的門鎖著，他是怎么進來的？，管不了那么多，他抄起凳子，也不知道砸碎了幾塊玻璃從窗戶跳出去，逃回宿舍……

從那天開始程偉就再也不去上學，宿舍里誰發出稍微大一點的聲音都會讓他暴怒不已。老師來找過他幾次，但是他就是不肯去學校，無奈之下老師通知了他家長，家長通過房東和他聯系。于是就有了之前跳大神的一幕。

我聽他說完這個故事感覺寒毛都豎起來了，我承認被他嚇到了，消化了很久猶豫著問他：“那你感覺現在好了么？”

程偉搖搖頭：“沒有，我還是感覺渾身發冷，還是覺得有人跟著我。”

我不敢和他再走，找了個借口拉著他回宿舍。那天之后我就一直很注意他，他睡覺的時候總是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受他影響，夜里我都不敢去廁所。有一天我夜里醒過來，看他又在穿衣服，嚇得我裹緊被子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心里猶豫著要不要叫他，我聽說夢游的人叫醒可能會被嚇死，再說我膽子不大，也不敢上前叫他，看著他穿戴完畢要出去，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從上鋪一下跳到地上，狠狠拍了他肩膀兩下：“程偉！你要去哪！”誰知道他回過頭呆滯的看著我，抬手就給了我一拳，以他的體格這一拳打的我七葷八素，感覺鼻子里面有液體流出來。跌坐在旁邊下鋪上，睡在那個鋪的人被壓醒，迷迷糊糊的罵了一聲，我忽然靈光一閃！臟話！這些東西都怕臟話！想到這我也顧不上還有人在睡覺，張嘴把我知道最不堪入耳的臟話都罵了出來。程偉清醒過來看著我：“姜洋？”一屋子的人都醒了，大半夜的都很不滿，罵上一片。我顧不得擾民，直接打開燈。和我一樣睡上鋪的小子起身沖著我大罵，程偉抬手指著他：“你他媽給我閉嘴！”眼神凌厲的嚇人，像是受傷被激怒的野獸。果然體型大就是好，大伙都不敢再說話，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繼續躺下睡覺。我捂著鼻子，程偉問我怎么了，我心里真是很無語。拿起書桌上的紙塞住，不顧他詢問從自己鋪上摸出藏著的香煙，龍泉，三塊錢一包，這對那個時候還是學生的我們即是奢侈品也是違禁品，程偉大概也猜到怎么回事了，一臉歉疚看著我：“要不洗洗吧？”我搖搖頭坐在他床上，把煙遞給他，程偉瞪大眼睛：“你還抽煙？你才多大啊我不要！”

我被他打了一拳有點憋屈：“抽吧，別特么矯情了，再這么下去你能不能活到該抽煙的時候都不知道呢！”

程偉坐在一邊，想了想，笨拙的點上一支，抽了一口大聲開始咳嗽：“燈關了吧，開著燈我感覺不舒服。”我苦笑一下：“特么的關上燈我感覺不舒服！”那一晚上我們倆都沒有睡覺，就這么坐了一個晚上，說了不少亂七八糟的話。

現在想起來我都佩服我想出的主意，我問他除了光還有什么讓他不舒服，他說紅色的東西讓他看著難受。第二天我就和他到房東那里找理由借了50塊錢，買了兩張明星海報，底子都是大紅色的（依稀記得有一張是SHE），貼在他上鋪的床板上一張，只要他躺在那就能看見，另一張貼在門上，剩下的錢都買了啤酒（沒買任何下酒的東西），到晚上分給宿舍的人大家一起喝，趁著酒勁和宿舍的人商量以后就開燈睡覺。我把脖子上帶的缺了一角的玉也給了他（不值錢，但是也是好東西，殘缺不全的玉就是破玉，取這個破字，代表破除災難，我們老家小孩子都要帶一塊，長大了摘下來，互相串換，因為我八字不硬這塊是我媽私藏的）。從那以后他果然就不再夢游了，但是噩夢卻從來沒斷過，開始的時候還是痛苦的呻吟聲，后來就發展成了半夜大喊大叫。眼看著他臉色越來越差，我覺得我這是在瞎搞，根本就沒解決問題。勸他給父母打電話，他當時簡直對我言聽計從，沒幾天他的父母就第二次趕過來。帶著他請了幾天假，大概一個星期左右，程偉帶著一塊像鬼畫符一樣的紅布回來了。

程偉神秘兮兮的告訴我，這張紅布是縣城某高人給的，又繪聲繪色的講述這高人模樣，到了具體流程的時候忽然住嘴不說了，拿眼睛看著我。我知道他故意引我好奇等著我發問。但是東北人就是好面兒，我雖然好奇但偏偏就不問，故意裝出一副很不在乎的樣子斜著眼睛看他：“小老太太？”

程偉瞪大眼睛：“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