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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塵封的記憶(二)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從美國回來,孟瑤整整在家待了一個星期,這一周她基本上就沒怎么出過家門,每天都窩在家里睡覺、看書,打發時間。難得的好天氣,孟瑤準備出門到家附近的公園跑跑步,這一個學期美國的垃圾食品已經讓她的身材有了變化。

剛走出家門沒多久,孟瑤就感覺到有人跟蹤她。陸威!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腦海里第一個冒出的就是陸威那張冷峻的臉。她趕緊回頭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馬路上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和川流不息的汽車。

孟瑤安慰自己或許是因為神經太緊張,這一年她一直在強迫自己努力忘記陸威,本來她假期也不打算回國,就是怕再遇見這個人,可是媽媽非讓她回來。爸爸又升職了,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她又心疼媽媽一個人在家,就回來了。

她加快步伐,沿著馬路一路小跑進了公園,又沿著公園的石子路跑了半個多小時。直到感覺自己再也跑不動,才氣喘吁吁地找了一塊人不是很多的陰涼處草坪躺了下來。

微微的風吹拂著她的長發,她閉眼躺在清涼的草坪上,大腦里凌亂的思緒已經被極度的體力運動所帶來的疲倦感所代替。孟瑤感覺到十分舒暢,好久沒有這樣放松過了。她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并解開了棒球衫的扣子,微風頓時扶過她的全身,讓她無比舒爽。

然而,這種舒爽的感覺并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種強烈的壓迫感所代替。孟瑤感覺有什么東西突然壓在了自己身上,她驚恐地睜開眼睛,陸威那張熟悉的臉就出現在了她眼前!

“你!”孟瑤驚得說不話來,只能瞪大眼睛看著離她只有幾厘米距離的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她噩夢與美夢中的臉。

陸威沒有說話,他得意地望著孟瑤笑了笑,他掙扎著站起來,把如同受驚的小鳥一樣的孟瑤抱起來,朝著草坪后面那片隱秘的樹林走去……

陽光透過樹冠稀松地照進樹林里,圍墻外汽車鳴笛的聲音、路人匆忙的腳步聲聲聲入耳,孟瑤平靜地躺在樹林里,一種近乎絕望的宿命感讓她原本躁動的內心變得異常平靜,這一年里自己這么努力地想要擺脫陸威,甚至不惜逃到大洋彼岸,然而一切都是枉然。她坐起身來,把仍在地上的衣服重新穿好,望著身旁的男人。他好像和以前也有點不一樣了,肚子上有一塊明顯的刀疤,左臂上方有一片燒傷的痕跡。

陸威見孟瑤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便也坐起來,把仍在地上的T恤套上,“恨我嗎?”他伸手撫摸著孟瑤的臉。

“恨!”孟瑤一把撥開陸威撫弄著自己臉頰的手,“你就是我的魔鬼!”

“呵呵,想要聽聽魔鬼的故事嗎?”陸威站起來把手揣進褲兜里,目光迷離地說。

“好啊。”這么多年,除了被他蹂躪,對于這個男人孟瑤真的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叫陸威,是隔壁四中的,還有他好像很喜歡打架,身上總是帶著傷疤。

“跟我走?!标懲呐牧伺纳砩系娜~子與塵土,快步超前走去,孟瑤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公園。

摩托車停放在夢瑤家不遠的地方,這輛車孟瑤突然就想起那年和陸威第一次接觸的情景,如果當時她沒有跟他走,自己的生活或許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墒顷懲砩纤坪蹙褪且环N讓她不容抗拒的魔力,不管你他說什么,她總會有一種要順從的意識。

車子靈活地在市區穿梭,然后停在了五環外一處偏僻的公寓。這棟公寓好像是一個廢舊的工廠改裝的,里面的剛勁水泥粗暴地裸露著。沒有電梯,孟瑤跟著陸威跌跌撞撞地走上了3樓。陸威掏出鑰匙,打開了樓梯口的鐵欄桿做成的門,然后走進去,又打開了一扇門。

撲面而來的煙草味讓孟瑤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窗簾沒有離開,房間里光線暗沉,陸威伸手打開燈,橘黃色的光亮瞬間灑滿了整個房間。房間里凌亂不堪,一張大的雙人床人煙灰色的被褥胡亂地揉成一團,沙發和地上到處都是衣物,茶幾上放著幾個打開的泡面盒子,已經有難聞的氣味在滲出。

“怎么樣?這就是魔鬼的住所。”陸威將門口的孟瑤一把拉進來,狠狠地關上了門。

“你”孟瑤想要說點什么,卻不知道說什么好,她走進來四處打量,這無疑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差的住所了,“你的家人呢?”

“家人?”陸威沒有想到孟瑤會首先問這個問題,遲疑了一下,然后把一堆衣服從一個沙發挪到另一個沙發,用紙巾擦了擦失意孟瑤坐下。“死了?!彼c燃一支煙,突出一個漂亮的眼圈。

“啊,哦?!泵犀幵陉懲樗沓鰜淼纳嘲l上坐下,面無表情地說,她早就菜刀這個男孩有著和別人不一樣的家室??墒撬酉聛淼脑掃€是讓她震驚了。

“抽嗎?”男孩遞給孟瑤一支煙。

孟瑤接過來,學著他的樣子放在嘴唇中間,陸威湊過來,幫她點燃。孟瑤深吸了一口,煙草的氣味氤氳在她的口鼻中,很奇怪,沒有她想想中的難受的感覺,反而有一種奇特的快感。

“我媽媽幾年前就去世了”陸威說,“被那個自稱是我爸爸的男人折磨死的,然后我殺了那個男人。”

孟瑤吃驚地望著煙霧繚繞中陸威的臉,他的語調很平靜,像是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其實有爸爸的,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很愛我和媽媽,后來他出車禍死了,我就再也沒有爸爸了。”陸威接著說,“你應該認識我爸爸”。

孟瑤疑惑地看著陸威,她怎么可能認識他的爸爸?

“忘了告訴你,陸威不是我的本名。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周亦帆。”陸威掐滅了手中的煙,對著孟瑤吐出了一個常常的眼圈。

周亦帆?難道和周亦舟有關系嗎?孟瑤看著眼前的陸威,怎么也不能把他和彬彬有禮的周亦舟聯系起來,但是仔細一看兩個人的眉眼之間好像確實有些相像之處。

“沒錯。我的爸爸也就是周亦舟的爸爸?!标懲盟瓶创┝嗣犀幮睦镌谙胫裁?,他接著說:“在我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經常在一起,帶我出去玩,給我買很多玩具??墒侵芤嘀鄣臓敔敚呛牵莻€老頭子,他不允許爸爸來看我們,還派人逼我媽媽和我搬走。后來,我爸爸出了車禍。他就把我們的房子和爸爸留給我們的存款都拿走了。我媽媽沒辦法,為了我才嫁給了那個畜生。他經常打我和媽媽。后來還有我妹妹。呵呵,后來,我媽媽的身體就越來越糟糕,沒幾年就去世了。他還想帶著我和妹妹回他的老家,讓我們繼續當他的奴隸。再后來,我就殺了他,一把火燒了他的房子。還有我妹妹……”

陸威轉過頭望著孟瑤,“可怕嗎?我殺了自己的妹妹?!?

孟瑤感覺到陸威眼里那種凌厲的光再次亮起來,讓她感到毛骨悚然,“那你為什要這么對我?”她顫抖著問,“是因為周亦舟嗎?”周家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點,早就聽媽媽說過,周亦舟媽媽的娘家和周爺爺是世交,當初他們倆的婚事就是兩家人極力促成的。但是周亦舟的爸爸并不喜歡她的媽媽,兩個人結婚沒過多久他就喜歡上了別的女人,那時候周亦舟的媽媽正懷著孕,周叔叔就提出離婚。為了這件事和周爺爺大吵過好幾次。再后來,他就搬出去了,后來還聽說他和那個女人有了孩子。這么說來,這個孩子就是眼前的陸威。

“是,也不是?!标懲f:“第一次,是因為周亦舟,我知道他喜歡你,所有他喜歡的東西我都要毀掉。就是因為他和他爺爺才讓我變成現在的樣子!可是,后來”陸威走近孟瑤,坐在沙發的扶手上,伸手抓住孟瑤的下巴,將她的臉拉近,仔細觀察著:“后來我發現你是那么美好的一個女孩,就像是一個天使,我也忍不住愛上你了。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你呢?你喜歡嗎?”陸威將孟瑤拉進懷里。

孟瑤掙脫著,她不敢相信自己這么多年一直和一個殺人犯保持著這種畸形的、難以置信的關系,而這個人竟然是周亦舟的弟弟。一開始是怕別人知道、怕爸爸媽媽責怪,后來時間長了竟然發現自己對陸威有點依賴,再后來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而現在,她再也不能縱容自己在這個深淵里沉淪。陸威,這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殺人犯,如果自己再和他糾纏下去,說不定哪一天就會……

陸威將不斷掙扎著的孟瑤抱上床,陸威沒有想到,一向溫順的孟瑤今天會反抗的如此強烈,被激怒的他抬起手給了孟瑤一記狠狠的耳光。血液順著嘴角淌了下來,孟瑤分不清這是自己的血還是陸威的血,只感覺一個憤怒的身體在不停地毆打著自己,疼痛的感覺已經逐漸變得麻木,孟瑤感覺自己飄了起來,在云端毫無目的地漫游著……

這樣間斷性的毆打持續了一周,在這漫長的七天里,孟瑤就這樣任由陸威對她施暴。當這一切突然停止,她盡然有點難受,她望著旁邊熟睡著的男人,再看看滿身傷痕的自己,突然有點害怕離開這個地方,若是一輩子都與他待在這里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去面對父母的爭吵、生活的艱難和別人異樣的眼光,還有秘密被暴露之后的流言蜚語。

陸威好似察覺到了孟瑤注視的目光,他睜開眼睛看著她,對她說:“我今天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泵犀庌D過身背對著他。

“怎么?舍不得我了嗎?你不是說我是魔鬼嗎?”陸威說:“放心,我還會來找你的。我不會讓你擺脫我的?!?

他坐起來,走到凌亂的書桌前,從抽屜取出一包煙撕開,從里面抽出一根遞給孟瑤,“來一根?”

他自顧自地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遞給孟瑤。孟瑤接過來,只吸了一口,一種強烈的快感頓時傳遍了她的全身,她感覺到自己的渾身燥熱,眼前凌亂的世界突然變得模糊起來,成了彩色的天堂,各種明麗的顏色交織在一起,絢麗異常。而眼前的陸威也好似變成了希臘神話里披著神炮的諸神,他那健美的肌肉、英俊的臉龐……她張開雙臂環抱住眼前的男子……

清醒之后,孟瑤才知道,陸威剛才讓她吸得那一根并不香煙,而是毒品。她感覺自己離深淵又進了一步,卻又無力逃生。

那天陸威送她回家之后,家里正一片漆黑。她原以為自己失蹤的這一個星期里,爸爸媽媽會瘋了一樣地找自己,甚至會報警,如果這樣,陸威在送自己回來的路上會不會被抓走?如果他背抓走,她和他這么多年的事情是不是就會被發現,那爸爸媽媽會不會對她很失望?

然而,這一切并沒有發生。空蕩蕩的家里只留有一張紙條:“瑤瑤,姥姥生病了。我要回一趟老家,打你電話打不通,我就先回去了。爸爸如果回家的話,你讓他給我回個電話。你自己按時吃飯。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孟瑤握著紙條坐在房間里,心里最后的那一根救命稻草也沒有了。她本來想著,如果陸威被警察抓住了,她就向爸爸媽媽坦白一切?,F在看來,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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