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魔君又蘇醒了，仙界和魔界的沖突也明顯起來。最為受苦的，還是六界眾生。

這些看似跟錦浮生還有黎盡歡什么關系都沒有。可是，星火總會燎原，也終將灼傷彼此。他們不想入局，終究會被卷入漩渦。

……

這世間有無數神仙，可是何為神仙？

無欲無求，無生無死。擁有著悲天憫人的情懷，擁有著不染塵世的高潔。

還有一點，無情。

當他們趁著錦浮生不在私下里擒住她的時候，她就預料到了。她已經極力避免自己去貪心，避免自己動了嫉妒之心，避免自己去恨。

“為什么？”黎盡歡低垂著頭，聲音縹緲。

所有人都愣怔住了，不明她問的是什么。

“你們不是神仙嗎？”她一字一句的說著，“不應該是悲天憫人心懷眾生的嗎？！”她抬起頭，那雙眼里，布滿猩紅的色澤，像是困獸。

“我不是眾生嗎？！我又做錯了什么？！”

你們心懷眾生！你們悲天憫人！你們是世上的至善！

那我呢？我又何其無辜？！我做錯了什么？我和他做錯了什么？

沒有答案，至此，無解。

她凄然的笑起來，眸里醞釀著無數洶涌澎湃的波濤。從眼底的最深處，那最黑暗的深處，呼嘯著涌上來。

他們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不對等的。錦浮生出世的時候，天地祥瑞，分明是被神眷顧的幸運兒。她不一樣，她出世的時候靈山的千萬生靈都化為灰燼。

一個備受青睞，一個飽受白眼。

可……她沒傷害過任何人。她什么都沒做，她只是喜歡了一個他……

怎么就……錯了呢？怎么就這么不可饒恕？

“浮生上仙乃是神眷，此后的前途運程豈是你能參與的？說不定，等浮生上仙修成正果，可越仙成神。而你，不過是妨礙了他的路！”

黎盡歡抿了抿唇，搖頭：“那是你們這么想？他不會這么想，你們不是他。”

黎盡歡知道，他們殺不了她。就如同他們操控不了錦浮生。

她跪在九重天的金殿上，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玉帝。聽見他說：“你殺孽太重，不適合跟他在一起。不如你去修佛，若是千年萬載后，說不定能洗凈一身殺孽。”

黎盡歡覺得可笑，她是有殺孽。不是靈山的那樁，卻是南海的那樁。不過……你們這么道貌岸然的說出來，不覺得諷刺嗎？她一個人，沒有求助是因為明知不會有援兵。她只能拼死一戰，如若不然，她定是殞命南海！

“你和他，頂多是有緣無分。那月老的命典之上，沒有你們的緣分。那相思樹上，也沒有你們的情絲。何況，浮生上仙可是仙界的未來！你怎能為一己之私，棄眾生？棄這六界？”

她站直了身子，踉蹌著走出金殿，“我……知曉了……”

錦浮生并不知他不在時發生的這些，他還滿心歡喜著，能娶到黎盡歡，是他永生之幸。

黎盡歡回了宓山，站在房門門口，看著那個風華絕代的少年，“玉書。”

他抬起眸子，滿目溫柔和纏綿的愛意：“怎么了？”

她動了動唇，什么都沒說出來。她走近錦浮生，鉆進他懷里。她抱住他的腰，埋首他懷中。紛擾的情緒終于靜了靜。

“我們以后換個地方住吧。”她提議。

錦浮生自然是百般應允：“你想住在什么地方？”

她腦海里想起輪回那世的錦府，江南風光無限好，又想起自己住的漠北，風雪飄灑也是絕色。

“一個能有春日清風，也有隆冬飄雪的城。以后，我們住在那里，永遠永遠……”

那一日雖然錦浮生察覺但她心情的不好，可是也未曾多想什么。沒想到因為未曾多想，才給了黎盡歡離開他的機會。

仙魔兩界開戰在即，若是仙界敗了，那六界再無安生之日。他們需要一個能力挽狂瀾，必勝無疑的人選。

而那個人，就是錦浮生！

成神，唯一的路。

而成神，注定了沒有她。

當錦浮生真的贏了之后，他才知道，有多可笑。看著仙界眾人歡呼雀躍，而他，悲從心來。他露出一抹笑，卻比哭還難看。

黎盡歡離開的那天，是宓山的初雪。他料到了，卻沒攔。聰明如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算再無視，只要稍稍動一動心思，一切都會了然。

他站在眾仙面前，不卑不亢：“我，錦浮生，自今日起，脫離仙籍。”

有人想攔，有人想追，卻被他的長劍給擋住了。

他錦色的衣擺隨風狂舞，墨發在風中搖曳，他冷漠的看著一群道貌岸然的仙人，冷笑：“其實，你們大可不必逼走她。我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么一戰，就算她不走，我依然能贏。”

“我雖然不受拘束了些，可終究名號上是仙。我不會置眾生于水火之中。可我也從未想過，要委屈她。我本就想好了一切對策，可你們非要多此一舉。”那世間罕見的容顏掠開譏諷的笑。

“我不能殺了你，一旦殺了你，就要有下一個人頂替你的位置。”他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玉帝，看著玉帝慌亂驚恐的樣子，譏笑：“我永遠都不會踏足天庭一步，你們就好好的守著你們的九重天。你們就守著你們的虛偽、自私、卑鄙。”

他丟下劍，長劍刺進九重天的地面上。森森寒光，泛著冷氣。

他會等她，等她回來。他不攔她，是因為他明白黎盡歡的心病。他給她一個機會，選擇回來，還是永不見面。

他尋遍世間，找了一處有春日清風和隆冬飄雪的地方。

他建了一座城，名喚：清風。

他開了一家酒樓，名曰：無名。

縱然他有無數姓名，可他……曾無名。

自此，畫地為牢，圈守一城。

守著一座城，等著一個人。

千秋萬載，經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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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盡歡看著滿屋的畫卷，眸里溫軟，“玉書，你總是對我這般好。”

錦浮生捏了捏她的臉，笑道：“你是黎盡歡。”

黎盡歡，破曉黎明的黎，浮生盡歡的盡歡。

錦浮生的黎盡歡。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