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歷經風雨,哪能見彩虹?
就像蛇,只有經歷過蛻皮才能成長,商隊的眾人也是如此,在歷經過各種各樣惡劣環境的熏陶之后,才切膚體驗到蛇蛻皮時撕心裂肺的陣痛。
這一路下來所有人都瘦了一圈。
馬努老爹圓潤的身材都開始有苗條化的趨勢,讓他那張四喜丸子臉一下子英俊了不少,就連燕幕城也驚喜地發現,自己的腹肌塊數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一到樓蘭國,不少人紅著眼睛,像小孩子哭喊著奔向母親,他們的臉緊緊埋在在綠洲的青草地,親吻著散發泥頭芬芳的草葉久久不肯起身,嚎啕大哭。
“樓蘭歡迎你們……”遠眺金碧輝煌樓蘭古城,馬努老爹微笑著喃喃道。
商隊里的男性牲口的表情包像燈泡一樣一張張閃亮起來,配合他們的心跳加速,因為他們知道樓蘭國還有一個令他們口水流個不停的別稱——
美女之國。
據說西域三十六國不少國家的王妃和王子妃都是樓蘭姑娘,經常有各國的王子來樓蘭微服私訪,像勤勞的蜜蜂一樣,不遠千里來這里尋找心儀的美人。
所以,如果有人站立在街頭大喊一聲:王子,你母后喊你回家吃飯,說不定隱藏在各個角落的異國小伙子們都會怒目而視。
……
來到樓蘭都城扜泥城,這名字雖然土了吧唧的,但一進城里,果然是美女如云,大街小巷到處可見經發碧眼的女子,明目善睞,露出一小截水蛇般的柔美腰肢,在眾人直勾勾注視下嬌笑著走過。
這一派異國的旖旎風光,真是迷亂了每一個初到樓蘭人的眼睛。
當然燕大俠例外。
一到樓蘭,他心中就燃起了熊熊的烈火,不是欲望的火焰,而是急著找人的火焰,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飲之,燕幕城唯一感興趣的女子,不是在城里,而是城西孔雀河畔小河村的藍鈴古麗。
而且如果順利的話,找完朋友再去抽空找仇人——那個搶了他的馬還讓他拉了整整一宿肚子的女人。
馬努老爹商隊要在樓蘭停留七天,但是據望鄉客棧的老板娘琪曼說,小河村經歷十一年前的戰亂后,村民流離失所,已不復存在。所以,必須抓緊時間騎馬沿著孔雀河畔一路去別的村落尋找。
……
來樓蘭都城第一天,來不及逛街,燕幕城痛痛快快洗了熱水澡之后,就帶上衣物和必備的干糧向老爹告假匆匆上路。
樓蘭是西域各國第一站,也是馬努商隊最大的買賣交易地之一,一到樓蘭,馬努老爹和商隊眾人就趕緊卸貨,將商品分門別類,與樓蘭都城批發商行熱絡地聯系,可以說忙得熱火朝天。
即便如此,馬努老爹一家三口,還是親自送燕幕城到城門口,不僅給燕幕城安排最好的快馬,還塞上一大把五株錢和吃的喝的,令燕幕城暖意滿懷。
“燕兄弟,不著急,也不趕這七天,如果沒找到,我們就在樓蘭住上十天半個月也不打緊,到時我讓商隊伙計們一起幫你找去。”馬努老爹笑道。
“對呀,燕大哥,找人要緊,生意是永遠做不完的,記得按時吃飯。”班茹殷殷叮囑,又掩口笑道,“夏曼姐姐那么漂亮,她的妹妹也一定是個絕色大美人,燕大哥你可千萬不要舍不得回來呀。”
平時不善于言辭的薩努爾此刻也罕見地幽默了一把,“燕兄弟,求求你,你最好還是別回來吧!”
老爹微笑,班茹臉紅,燕幕城一愣。
“我老婆每次看你的眼神,都讓我緊張得要命。”薩努爾嘿嘿說道。
“討厭!”班茹一拳打在他身上。
燕幕城和老爹哈哈大笑。
……
出門,一路向西。
孔雀河在樓蘭都城西面14里處,是樓蘭人的母親河,有水才有綠洲,有綠洲才有人,樓蘭城里居民開通運河將河水引入城中,解決了他們的飲水用水問題,城外的居民也是圍繞孔雀河沿岸,引渠灌田,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一路上,綠油油的小麥和玉米等農作物看得燕幕城賞心悅目,不過作為農民的后代,在燕幕城心里,眼前最美的風景還是人,是農婦農夫和穿梭在田間孩子們臉上一連串的笑容。
他首先要去的還是小河村,十一年過去了,這在戰火中毀滅的村莊是否已經重見天日了呢?藍鈴古麗是否已回到了家鄉?
沿著運河水,穿過一片密集的農田之后,眼前是一大片青碧的草原,有許多富有青春活力的樓蘭姑娘和小伙正在草原上牧馬放羊,打情罵俏。
他們正值青春,正是荷爾蒙分泌最旺盛的時節,燕幕城莞爾一笑,看見一個戴著小尖帽,身穿黃裙子的女子正在附近草地上采蘑菇,他牽馬上去,含笑問:
“姑娘你好,請問你這里有沒有一個叫藍鈴古麗的女孩?”
“女孩?”這女子抬起頭咯咯笑起來,用夾生的漢語說,“她結婚了,已經不是女孩家了。”
“結婚了?”
燕幕城一愣之后又心花怒放,這女子知道她!真沒想到怎么快就找到人了,他沒有開口對方就問:“你找她干嘛?”
燕幕城從懷里激動地取出一卷羊皮卷,“我有一封信要交給她。”
女子手一伸,“給我看看。”
燕幕城咳咳,差點尷尬癌,“姑娘,你還是帶我去找她,如果她本人同意,你再看才好,不好意思,這是私人信件。”
那女子一愣樂了,大笑道,“你好好玩,我就是藍鈴古麗啊!”
燕幕城驚喜得快要挑起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他趕緊把信交給人家,這女子正待把羊皮卷打開,突然一個彪形大漢一把將信奪了過去,又拽住燕幕城的衣領吼道:“你這漢人,是不是又給我老婆寫情書了!我告訴你,雖然我們樓蘭歸附你們大漢,但是我的拳頭可比我們國王的骨頭硬!你信不信我一拳把你……”
女人笑嘻嘻在一旁看熱鬧。
燕幕城腦子很亂,怎么夏曼的妹妹和妹夫是這個樣子?他苦笑著急忙道:“對不起,兩位,這不是情書,是你們姐姐托我帶給你們的家書。”
“什么?姐姐?”兩人像被雞蛋噎住似的,瞪大眼睛,然后緩緩看向附近一個擠羊奶的女人,一齊指向她懵逼地問,“她就我唯一的姐姐。”
燕幕城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原來這樓蘭不止一個藍鈴古麗。
既然是一場誤會,那樓蘭大漢臉上立刻多云轉晴,對著一臉苦笑的燕幕城又揉又抱,笑容比草原上的露珠還要溫柔,充分體現了樓蘭人民歡迎你的內涵。
“那你們知不道小河村在哪里?”燕幕城不失時機地問出下一個問題。
“知道啊。”兩人一齊道。
“有…有幾個?”燕幕城警惕地問,他這回學乖了。
“大概有四十幾個而已?”
燕幕城一個趔趄,再次被嚇倒。
……
四十幾個?還而已?
燕幕城欲哭無淚,想仰天咆哮,你們樓蘭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取一個名字就這么難嗎?燕幕城嚴重懷疑,那么叫藍鈴古麗的是不是也有幾百個?
想想腦袋都快爆了。
看見這個漢人搖搖晃晃騎馬而去,這位藍鈴古麗的丈夫皺著眉,“艾妮雅,這個漢人說不定真是夏曼古麗派來找她妹妹的,我們這樣戲耍他好嗎?
一直樂哈哈的艾妮雅此刻臉色冷峻,完全不復剛才傻大姐的樣子,瞇起雙眼說道:“夏曼姐姐可是我們樓蘭的女英雄,不僅硬懟老色鬼國王的搶婚,還在這老家伙的肚子上狠狠踹上一腳,為我們樓蘭所有被禍害的姐妹出了一口氣,所以這老色鬼都十一年了,還不肯放過夏曼姐姐呢,抓不到她就到處想抓她妹妹,現在更狡猾了,居然打著送信的幌子,派一個帥帥的漢人出馬了。”
丈夫搖搖頭,“我看他不像壞人,說不定真是夏曼派來的。”
“壞人?壞人會寫在臉上?現在越壞的人越像好人。”艾妮雅叉腰嗤笑道,“我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知道不?”
“我說,老婆,那藍鈴妹子到底躲在哪兒啊?”丈夫摸著下巴沉吟著問。
老婆一番白眼,“我不知道,我知道也不告訴你,夏曼姐姐走了,她的妹妹,我們所有樓蘭人都有責任保護好!”
她又一瞪眼睛,“咦?你突然問這個干嘛?是不是打聽到后去給老色鬼通風報信領賞錢?看著我的眼睛!”
那樓蘭大漢立刻矮了半截身子。
……
吃一見長一智。
燕幕城騎在馬上默默沉思,最后總結了兩點經驗:
其一,找到叫藍鈴古麗的姑娘后,首先問她姐姐叫什么名字。
其二,如果她姐姐叫夏曼古麗,也要問清楚,是不是逃婚的那個夏曼古麗?既然小河村都有幾十個,那么叫藍鈴古麗和夏曼古麗的估計也有不少。
路上他看見一個老爺爺在嗮太陽,他再次詢問,老爺爺樂呵呵說,要找人簡單,沿著河畔走就行,村子都在河邊。
燕幕城心中一喜,就聽老爺爺傲嬌地撲充一句:“小伙子你眼睛有福了,孔雀河好漂亮哦,有1500里長呢。”
1500里……
這幾乎是陽關到樓蘭的距離……
這最后一串數字,讓燕幕城上馬前,腿一路都在打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