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彷徨。我們走在街上，像兩個幽靈，沒有思想，沒有笑容，話也說的少了。看著兩旁的工廠，心里滿是恨意。有時候很幼稚的想著，希望自己能碰到一個貴人，把我們弄進廠。

觀瀾鎮汽車站邊有個工作介紹所。我們經過的時候，在馬路上有個男生遞上一張傳單說：”想找工作吧，我們這里有很多崗位，隨便你挑，保證進廠。我們遲疑了一會說：“要是能保證進廠，我們可以試一下。不過，要交多少錢？”

那男生說：“先不要說錢，你們去看看吧，要是有合適的工作，你們再和我說。”

我們看了一會，覺得還可以。就花了一百五十元找了個下午包送的廠。

下午四點，介紹所把我們送到樟閣村。這個時候的樟閣村是很破舊的，我們來面試的工廠，是個小廠，有員工四十多人，男女各一半吧。主要做電器的。人事文員拿著我們的身份證說：“現在我廠只招四人，你們來了十幾人，愿意吃苦的請舉手。”

“刷”，每個人的右手都舉得高高的。生怕人事小姐沒看到。看來今天的競爭挺激烈的。人事小姐很認真的看完身份證說：“丁宜鋒，王炫，李大，毛二，你們四個人留下，其它人可以走啦。”后來才知道我們四個得以進廠，是因為這個人事文員是湖北人，和我們是老鄉。在廣東，老鄉見到老鄉，是很熱情的，很親切的，有時候感覺像親人。感謝這個人事文員，給了我們希望，讓我們有了自己的床鋪和工作崗位。

下午，我和鋒從小舅家提出行李，結束了寄人籬下的日子。感謝小舅和舅媽，感謝王凱。

睡在電器廠的宿舍里，心里很踏實，這一覺睡得很香，甚至夢到了初戀劉芬。呵呵，那個因為：我請她吃一支冰棒而哭了一個小時的女同學。時常思念她的笑，她的眼神，她的長發。直到今天我依然能記住她的模樣。那是初戀，沒有牽手的思念，純而真，所以一輩子難以忘記。每次夢到她，醒來時眼角都有些許淚痕。時常想這輩子能娶到她該多美。可惜初中畢業后再也沒見過她。

晚上六點的時候，主管來宿舍找我們上班。鋒說：“我們剛來，很累，需要休息。”主管沒說什么就走了。我問鋒：“怎么不去上班呀？”

鋒說：“我們對這里環境不熟悉，等下他們下班了，我問下這里的同事，看看這里的工資狀況再作打算。”

我點點頭說：“你想得真周到，那就聽你的."

經過鋒的打聽我們得知：這個廠是記件工資，新進員工每月才50——300元。非常熟練后才300——1000元。生產過程中有可能接觸到化學物品，手掌心會癢，會潰爛。

鋒說：“這樣的工廠是打漁看不到浪，何談賺錢呀。我看這里只是我們暫時的避風港，我們晚上在這里睡覺，白天去找工作，找到好的，我們就走。”

打漁看不到浪的工廠在廣東，當時有很多，在哪里上班，拿的工資只夠自己用，那有余錢寄回家。但是這樣的工廠一旦缺人，介紹所就能拉一車來，隨便廠家選。這是因為當時來廣東的打工者太多了，什么樣的難廠不愁沒人做。

在電器廠的第二天晚上，主管又來叫，鋒說：“我們今天去老鄉哪里拿行李了，白天沒睡好，晚上沒精神上班。”

主管只說了一句：“明天好好休息，現在廠里很忙。”就走了。

我對鋒說：“真是打漁看不到浪呀，逼得這么急，鋒，明天一定要找到工作呀，要不然我們就陷在這打漁看不到浪的地方了。”

鋒說：“明天我們去找介紹所，他們介紹的垃圾廠，我們不要，要他們重新找個好點的。”

第二天，我們去找介紹所，介紹所的主管說：“工作給你們找好了，你們不愿意做，那沒辦法，錢不會退的，你們走吧。”

鋒說：“不行，你要給我們重新找，像那樣的爛廠才不會做呢。”

主管厲聲說：“你別在這里叫，識相的快滾開，要不然，我叫幾個人轟你出來。”

我急忙說：“你別生氣，我們已經找半個月的工作，錢用完了，那個廠真的做不下去，你還是幫幫忙吧。”

主管冰冷地說，你們以前做過什么？要有一技之長才能找到好工作和高工資。“

鋒說：“我們以前做過拋光。”

主管說：“那好，你們去那邊花兩元到推薦窗口查詢一下，應該有很多廠招拋光的。”

我們被推薦到牛湖一個叫龍龍的壓鑄五金廠。我被鋒的這一行為感到驚訝和納悶，我從沒做過什么拋光，現在要我去冒充熟手，這不是濫竽充數嗎？原來鋒以前在廣東汕頭的拋光廠做過幾天，而且只是拋光皮帶頭，不知道下午的面試會怎樣，反正我心里沒底。”

龍龍廠在牛湖的一座山腳下，我們來到拋光車間，但見：“八臺機器齊轟鳴，漫天飛塵滿室舞，十幾員工低頭做，那顧身上披層霜。”

看到這樣惡劣的環境，倒吸了一口涼氣。

拋光主管蔡又林看著我倆的介紹信說：“你們都是熟手，那就不多說了，給，這是小音箱，你們把它磨光。”

來到一臺磨光機前，鋒磨了一會，給主管看了一下，主管說：“可以了。”接著又讓我磨，我坐在磨光機前不知道怎么下手，最后還是防照鋒的姿勢磨了一下。主管看了看，搖搖頭指著我說：“你不行，好像沒有做過."又指這鋒說：“你可以明天來上班吧。”

鋒急忙說：“我們一起來的，就留我們在這里吧，我一個人來這上班，心里不踏實，你行行好，幫幫忙。”

蔡又林說：“你們是那里人？”

我說：“是湖北的。”

蔡又林說：“湖北那的。”

我說：“是咸寧的。”

蔡又林說：“我們是老鄉，我是黃岡的，那好吧，你們明天來上班。”

我和鋒忙說：“謝謝，謝謝。”

又是老鄉的情分上我們得以在龍龍廠發展。感謝蔡又林。

我們終于結束了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