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兒!繡兒!繡兒!你醒醒啊……繡兒你醒醒啊……”
“云妹仔!云妹仔!我的云妹仔!”
在一片茫茫白霧中,李云在這一片虛無中走了很久很久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路。
耳中一直聽到喊著繡兒的哭聲,那么悲切入人心肺。
這是白姨娘的哭聲,雖然被帶動得很心痛可畢竟有種事不關已的感覺。
只是那一聲聲云妹仔,撕心裂肺、絕望至極。
她心好痛!好痛!
淚水已經不能自己,可卻看不到也摸不著。
“媽媽!我在這!我在這啊!媽媽你別哭,我在這啊!”
李云大喊著卻沒有一點聲音發出。她逛奔著,向著媽媽的哭喊聲狂奔著。
近了!近了!聲音越來越近。
她越跑越急,可道路似乎在斷裂,天地都在搖晃,大量的碎石猶下雨般落下,李云只能東躲西藏,躲避著石雨躲避著地陷。
即使前路堅險到寸步難行她李云也要過去,因為那有她的母親,有她的家,她的一切一切。
“啊!”
終是太危險,李云差點被大石砸中,還在有股吸力把她拉扯著越后飛出很遠。
這股吸力雖救了她,同時也阻了她前進的步伐。
李云拼命掙扎,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擺脫吸力。
往后退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到如道閃電。
李云除了尖叫再無他法。
“啊——”
“繡兒!繡兒!我的兒,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白姨娘沒有去動紫云繡,因為大夫一再交待不能讓傷口裂開,一旦裂開那就只有等死的份。所以此刻即使激動到很想很想把紫云繡抱入懷中也只能握緊雙手不去動她。
白姨娘剛剛哭得很壓抑很悲傷,此時突見紫云繡醒來激動得無以復加,心跳也急促得不行,呼吸也隨之加快。
也就一句話的時間,白姨娘居然直接從床邊的凳子上直接栽倒在地。“撲嗵”一聲把躺在床邊搭的簡易小床上小睡的紫夫人吵醒了。
“妹妹!你怎么了?大夫!大夫!快過來!快——”
紫夫人跑過來去扶白姨娘,同時不停回頭吼著讓大夫過來,并沒有注意到床上的紫云繡已經睜開眼睛看著她們,眼睛嘩嘩流了滿臉滿枕。
她現在是紫云繡,有個溫暖的家庭,有兩位愛自己的母親,可是她更想做回李云,回到那位在哭喊她名字的那個女人身邊說聲:“媽。別哭!我在呢!”
可是她辦不到,她在荒蕪中怎么喊別人也聽不到,甚至連她自己都聽不到。
現在只有哭,也唯有哭讓她心里好過點,只是她才哭了一會便暈了過去。
紫云繡的房間本就小,現在卻是一房子人顯得擁擠不堪。
“其他人都出去,只留大夫與小藥童。”紫夫人下命令道。
“大夫,我妹妹是怎么了?”
紫夫人有些急,現在的繡兒也沒醒,同來照顧的白姨娘卻也跟著倒下。
“夫人莫急。只是情緒起伏過大一時昏過去,待我扎兩針就會醒過來。”
“那你趕快!”
兩針下去白姨娘便醒了過來,睜開眼見到大夫后并沒有管這些許多,而是一翻身便要起來,同時說道:“繡兒醒了。繡兒醒了。”神色急切且開心。
“大夫,快!去看看繡兒。”
紫夫人聽后便也轉向紫云繡的床邊,大夫被帶得都有些站立不穩。
“莫急!莫急!待老夫細細診冶。”
老大夫診過脈后寬慰了下兩位夫人,不過紫云繡的情況確實很不好,要不是當初用老參吊著命估計現在已經是死尸了。
脈診了,還是要再交待一下注意事項。
“藥每過一個時辰灌一次,不管能不能喝得下,只要能喝下一點也是好的。還有,一定要時刻注意著,一旦醒了就要告訴我。”
“大夫,繡兒剛有醒過。”白姨娘剛醒,說起話來很虛弱,可即便如此,她也要告訴大夫以免耽誤了繡兒的救冶。
“有醒那就好。一定要好好照顧,時刻注意著,藥最好是她醒著時喝比較好。記住,一定不能讓傷口裂開,還有就是別讓她再發燒,如果發燒就一定要按原來的法子給她降溫,好在你們注重她的命比過她的名聲,要不怕是……”
大夫起身準備出門,雖然他是紫夫人專從皇都帶過來的,坐鎮在此,但有些事不必他來他自是不會守著。
起身時又看了看紫云繡喃喃說道:“唉——福大命大,能生在這樣的家庭。”
這身長嘆倒是引起了兩夫人的注意,看著他有些疑惑但并沒有說什么,畢竟這聲嘆很顯然不是嘆的她們家繡兒。
想來嘆的是他以前救冶過類似的小姐而沒能救醒有關。
紫云繡陷入昏迷后又開始出現在混沌之中,四周又是白茫茫一片,又是媽媽的哭喊,很是斷斷續續有些聽不太清。
“你們為什么不救救她?為什么不救救我家云妹仔……”
李云依然往那條斷碎崩塌的路沖去,可無論如何也沖不過去。
她急且累,可就是前進不了一步。
“為什么?為什么我去不了?為什么我過不去?”
李云不再沖,躺下大哭起來,放聲大哭,撕心裂肺。
白姨娘此時在休息,紫夫人看著紫云繡,仔細用濕帕子幫她擦拭,而且濕帕子用的都不是水而是酒——烈酒。
“夫人,你也與白姨娘一道去休息會吧。這兒就交給我與圓圓就好,你只管放心,我們一定照顧好小姐的,畢竟我們的命是小姐救的。”
沐苗苗勸說著紫夫人,自上山這六天以來,兩位夫人不眠不休照顧著都沒出過房門,白姨娘已經倒了,不能再讓夫人倒下。
這種活本就是她們這些下人干的,夫人們卻是親自干了。她們怎么樣也要勸說著夫人去休息會,不能也倒下。
“夫人,要不你就在那瞇會,有什么事我們叫你。”沐苗苗還在勸說著。
“好吧!你們一定要仔細,一定要不停給她擦拭讓溫度降下來,沒降下來就別停下,要不你們一個人來擦拭一個人來打扇,這樣估計會效果好些。”
“好的。夫人,就交給我與圓圓吧,你放心去睡會。”
李云哭累了,躺著一動不動,崩塌吧!崩塌吧!就讓她埋在此處吧。
就算她沒有再動可來自另一方的吸力一直在拉扯著她往回路去,越離越遠。
“大嬸,你讓我們怎么救?都成這樣了哪還能活?一身骨頭都碎了怎么可能還會活呢。”
李云聽著這些話,母親的哭聲仍在繼續,只是沒有再求人救她。
難怪她過不去,難怪前路一直在崩塌,原來她真的回不去了,她只能是紫云繡了。
可是為什么兩年多過去了,那個世界似乎才幾天呢?
只是想這些有意義么?她能成為紫云繡本身就是件想不通的事。
李云心如死灰般躺下,放空一切任由吸力拉扯她。
淚水依然在流著。
“小姐。繡兒小姐。”沐圓圓試探地叫了幾聲,紫云繡一點反應也無。“姐姐,好奇怪。小姐明明沒醒,可淚水怎么也擦不完。”
“先不管這些,還是先幫小姐把體溫降下來再說。”
窗外開始慢慢放亮,早起的鳥兒也開始叫喚。
沐苗苗兩姐妹一直未停下手中的活努力為紫云繡降著溫。一晚上了,雖然還沒恢復正常,至少沒有剛接手那會滾燙燙。
“千公子真是厲害,傷成那樣只燒過一次。唉——只愿小姐別再燒了,能快點好起來。”沐圓圓邊搓帕子給沐苗苗備帕子邊打扇子。
“他是習武之人,想來身體要強健些。”
“小姐也在習武啊。”
“她還小。而且傷得那么重。”
“聽最初的大夫說當時全身是濕透的。也虧得小姐命大,全身濕透凍著了才沒讓血流得太猛,要不然就算有那五百年的人參也救不回小姐來了。”
“你閉嘴!少說話多干活。”
“誒!快看!小姐睜開眼睛了。”
沐圓圓驚叫出聲,紫夫人與白姨娘同時醒來奔了過來。
“繡兒,你醒了?快去叫大夫,把湯藥也一并拿過來。”
紫夫人畢竟是當家祖母,即使在這種驚喜交加的時候也能很好地安排事情。
兩丫頭退了出去,白姨娘坐在床頭望著紫云繡又哭又笑。
看到這一切,紫云繡明白她現在是紫云繡,以后也只會是紫云繡,她回不去了,李云以成追不回的過去。
紫夫人與白姨娘都消瘦了,憔悴了,深陷入眼窩的眼睛望著她是那般歡喜;那般心痛;那般愛惜。她很感動,真的很感動。
只是心好痛!好難過!另一端的母親只有悲傷與痛苦。她好想她是李云,可她現在只是紫云繡。
她想安慰兩位母親,可是張嘴卻發不出聲來,只有氣流的“呵呵”聲。
“別說話!好好休息!只管好好休息,什么也別去想。乖——”紫夫人安慰著她,既而轉頭去看大夫來了沒,湯藥來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