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固然再怎么疑惑也拿自己無可奈何，可這位唐大老爺要是帶頭發了話，性質可就大不一樣了！自己在他面前，還掩飾得住嗎？要怎么辦？！

拼命掩飾住心里的忐忑不安，唐晚煙硬著頭皮走到唐正嘯面前，有些心虛地開口：“爹，找我有什么事嗎？”

她的心虛不安看在唐正嘯眼里，倒顯出幾分怯生生來，柔柔弱弱的模樣讓唐正嘯心頭一軟，忍不住又涌出幾分憐愛之情，說話的語氣更加慈愛：“煙兒，聽丫鬟們說，你這些天不僅開始侍弄院內的藥草，還常去藏書齋看書，是嗎？”

“……是的，爹。”事實面前，掩飾也掩飾不住，唐晚煙老老實實地承認道。

“可以告訴爹，為什么突然對這些事物感興趣了嗎？”唐正嘯輕輕地撫了撫小女兒的頭發，神情溫和。唐晚煙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斟酌了一下這段話里是否含有試探的成分，半晌，緩緩回答道：“回爹的話，女兒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女兒一覺醒來，失去了從前的記憶，不記得自己的很多事情，也不知道從前的自己到底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然而取而代之的，卻是內心深處涌出的對醫藥知識的渴望，女兒想……這，也許是種本能也說不定。”

這番話雖是為了掩飾自己靈魂附體而扯的謊，但也并非全是虛言。事實上，她確實不知道也不記得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的生活和日常，對醫藥書籍和藥花藥草的興趣，也確是一種本能的渴求，雖然自己不能實話實說解釋這種靈魂穿越附身的異象，但好在這樣一席話至少七八成都是真的，自己似乎可以少心虛那么一點兒。

這樣盤算著的唐晚煙，自然沒有注意到聽完她這一番話時，唐正嘯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幾分驚異幾分喜悅。微微打量著面前容顏稚嫩卻帶了些許成熟氣息的小女兒，唐正嘯面上的笑容逐漸加深。

要是唐晚煙長篇大論地和自己解釋她的反常的話，自己說不定還真會有幾分懷疑，但是她卻說，這種渴求心理是出于本能。本能，一點兒不錯。她是唐家人，骨子里到底流著唐家的血，無論經歷過什么，最終都無法遮掩體內屬于唐家世代相傳的醫術天賦，這是他們唐家人獨有的才華。

這一次的失足落水，竟無意中讓煙兒找回了屬于唐家人的特質，雖說不應該，唐正嘯還是不免心中再三慶幸，這一切也許真是天意。

“本能……”唐正嘯直起身正視著唐晚煙，平靜地道：“煙兒，要知道我唐家雖世世代代居于蜀中避世，很少出行，很少與世交流，但是不代表我們唐家就很腐朽落后。當今東黎國，若問醫術，我唐家人敢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包括宮里的御醫也沒那個底氣！所以，看到你終于開始對醫藥知識感興趣，爹真的很欣慰。短短幾天就能夠識得這院內不少的藥草，說明煙兒在這方面極為有天賦。從今往后，這藏書齋里的書，但凡你喜歡的，盡管拿去讀，有不懂的地方，也盡管來問爹，爹會竭盡所能，把所擁有的醫術和知識，全都教給你！”

這番話可是讓唐晚煙喜出望外。沒想到自己不僅沒有被懷疑，反而收獲了一個本領高絕的師父，真可謂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有這樣現成的老師一對一手把手地教自己，省時又省力，她何樂而不為！

“另外，還有一件事，我想也是時候該告訴你了。”唐正嘯看著開心的小女兒，心中更是滿當當的欣慰，接著又補上后文：“這件事曾經是個秘密，但是秘密總是不脛而走，現在也許已在江湖上廣為流傳了，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讓你知道，讓你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和命運。”

什么事情，聽起來這么嚴重？看著唐正嘯嚴肅的面容，唐晚煙也不由得正色起來。

“……我們唐家，不僅是所謂的醫者，更是——毒醫。”

“所謂毒醫，字面意思，除了擅于醫術，更擅于用毒。我唐家人既可用圣藥救死扶傷，亦可下毒藥殺人于無形，生死對于我們來說，不過就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一念之間的事情。每一個唐家本宗的傳人，都身兼兩種身份，除了是一名醫者，還是一名殺手。煙兒你，也不會例外。”

！

什么，毒？！唐晚煙完全被唐正嘯的一番話震驚到，一時間回不過神。

她是對醫學知識感興趣，可從來沒打算涉獵毒藥這種危險品啊？！然而聽爹的意思，似乎是在告訴她，這是她必須要學會的東西，因為她要成為一名殺手，所以她到底是附身到了怎樣一個危險的家族的嫡女身上了啊！

不過，冷靜下來想想，在這生活的這些天，唐晚煙從來沒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也許“殺手”只是一個比較可怕的代名詞，畢竟，她還是個十來歲的幼小的孩子，唐正嘯這么疼愛自己的女兒，大抵也不會讓女兒做什么危險的事情。深呼吸了一口氣，唐晚煙試探性地問道：“爹說的意思，女兒不是很明白。難道說女兒要去做什么壞事嗎？”

“哈哈哈，當然不是。”唐正嘯聞言哈哈大笑，似乎是被小女兒這天真的想法逗到，忙解釋道：“是爹不好沒有說明白，嚇著小煙兒了。爹只是告訴你我們唐家人必須要學會的本領，至于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完全看你自己。自保也好，殺人也好，等到煙兒長大了，自己就會明白毒和藥的用武之地。毒和藥，其實互為彼此相輔相成。在你學會用藥的時候，其實也就在無形中記得了用毒的手段。當然，在爹看來，自然不希望煙兒變成一個心狠手辣用毒害人的人，但是煙兒，有一點，爹希望你能夠明白——”

“不管是用藥，還是用毒，你都要成為一個心中光明磊落的人。你的藥和你的毒，即使是傷害了別人，也是因為要保護更多無辜的人。”

毒藥，是為了保護人……？

唐晚煙頭一次聽說毒藥也可以用來保護別人，這種認知，讓她感到無比新奇的同時，意外的并不排斥。她是個現代人，懂得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也許爹想要告訴她的，便是毒藥也是一把雙刃劍，這把劍自身并無罪過，而用來殺人還是用來守護，還是取決于用劍之人的心吧。

“爹的話，女兒記住了。”

聞言，唐正嘯滿意地點點頭，知道小女兒把他的話聽進心里了。“記得便好。走，爹帶你見識一下真正的藏書齋。”

說著，牽起一臉驚訝的唐晚煙的手，一同朝著藏書齋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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