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嚇得瑩妃打了個哆嗦。面色僵硬地轉過頭去，正看到方才話題中心的玉墨霄帶著一貫妖孽的笑容，緩緩朝她走了過來。

“拜見五殿下！”眾人忙鄭重行禮，包括唐云笙和唐晚煙。

“免了。”玉墨霄隨手一揮手，看也不看面色蒼白的瑩妃一眼，徑直從她身邊走過，來到唐晚煙和唐云笙面前，“云笙兄可是讓我一番好等，怎么等都等不來，本殿下只好親自來宮門口迎接了。”

“讓五殿下久等，卑職罪該萬死。”唐云笙嘴上說著該死，面上卻是明顯松了口氣，“多謝五殿下幫忙解圍。”

“哦？”玉墨霄笑笑，一雙桃花眼輕挑，卻是不動聲色地掃過唐晚煙身上，“不過本殿下怎么看著，似乎不用本殿下解圍，你們也完全可以脫困呢？”

唐晚煙抬眸迎上他含笑的目光，見他并沒有惱怒的意思，便知今日之事算是過關了。有五皇子在，他們絕不會再被為難，握緊的手心微微松開，才發覺已滿是汗意。

剛才真是冒險。如果不是玉墨霄及時出現，這瑩妃若真的胡攪蠻纏重重罰她，她便沒辦法再次順利脫身了。宮中之人，有幾個沒有點心眼兒計謀的，雖然只是個妃子，但是要想折磨人，還是有一百種方法明目張膽地為之而不用擔心后果的。好在瑩妃似乎沒有那么深的城府，還沒有想到這么多，而玉墨霄也來的十分是時候，她才得以順利脫身。

“讓五殿下見笑了。”唐云笙自然也明白他是在指煙兒，而煙兒的偽裝顯然也已被他看破，只含蓄地說了這一句后便不再接話。

玉墨霄的目光又在唐晚煙身上流連了幾番。對這個女子，他從一開始的玩味，到生出興趣，再到現在發自內心地欣賞，不過短短見了三面。然而每次見面，她都會帶給他驚喜，讓他永遠也看不透她的一切。心性過人，醫術高明，加上今日面對瑩妃時的冷靜鎮定、不卑不亢，這樣的奇女子，怪不得就連一向冷情的大皇兄也對她產生了興趣。

不過現在不能表現出對她的興趣，否則會給她和自己都帶來麻煩。玉墨霄很快將目光收回，這才回過頭去，笑著看向瑩妃：“瑩妃，方才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本殿下。”

突然被點名的瑩妃一驚：“什、什么……？”

“瑩妃特地趕來此處，百般挑剔，是在對本殿下邀請的客人有意見么？”

“五殿下想多了。”瑩妃努力措辭，“本宮沒有那個意思。本宮、本宮只是……”

“只是什么？”玉墨霄慢悠悠地緊逼。

“……只是剛好路過，見到兩人行蹤可疑，擔心有問題，這才上前盤問。”瑩妃咬咬牙。

“哦，原來是這樣啊。”玉墨霄做恍然大悟狀點點頭，卻話鋒一轉，“瑩妃不好好地待在自己宮內，沒事路過玄武門做什么？玄武門的守衛們自然會排查可疑人物，不會漏過一個壞人，也不會錯扣一個好人，就不勞瑩妃你越俎代庖了。”

語帶諷刺，你一個后宮的妃子，難道還能比宮廷的守衛有眼光有判斷力？沒事出來亂晃悠，發生什么都是自找的！

瑩妃當然聽出了玉墨霄話語背后的意思，心中暗恨他關鍵時刻出來攪局，更對他的話感到心驚膽戰。確實，她今天來玄武門是有意為之，二皇子一派得到消息說五皇子玉墨霄派人送信給定遠將軍唐云笙邀請其來宮中一敘，然而誰都知道玉墨霄和唐云笙素來毫無接觸，反倒是太子曾經是唐云笙的上司，如果這是封打著玉墨霄名義幫太子邀請人的信函，那么唐云笙來此的目的就變得格外可疑。以防萬一，她才會故意等在附近，等到唐云笙出現后便立刻發難試探他一番，沒想到，先是讓那個小隨從不動聲色地駁回了試探，最后更是一招禍水東引，直接得罪了玉墨霄本人。

若是回頭讓五皇子將此事捅到皇上那里，今天發生的事說不定會引起皇上的懷疑。

“多謝五殿下提醒，是本宮多事了。”再三權衡之下，瑩妃也只好選擇忍下這口氣，“今日之事原是本宮沖突了，本宮向五殿下的兩位貴客賠不是。”這卻是在話中挖了個坑。玉墨霄的信函只邀請了唐云笙一人，然而唐云笙卻帶了一個心思玲瓏能言善辯的隨從，顯然這個隨從不是池中之物，說不定這封信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這樣點明是“兩位貴客”，本是一句說者有意聽者無心的話，如果玉墨霄和唐云笙心里本就有數，知道這個隨從的重要性，這句話出口想必二人下意識地不會否定，到時候二皇子等人只需徹底調查這個隨從，便可以得知玉墨霄和唐云笙此次見面的真正目的。

讓她這么低三下四地向個正五品定遠將軍賠禮道歉，瑩妃心里這一團火燒得別提多憋屈了。就算是真的道了歉，她也不能白來這一趟，眼看著玉墨霄春風得意！

“瑩妃娘娘真是折煞小人了。”唐晚煙突然在此時開口，依然是不卑不亢地低著頭，道：“小人只是少爺的一個下人，為護著少爺一時沖動，冒犯了瑩妃娘娘。瑩妃娘娘不與我等計較，小人心里已是十分感激，萬萬當不起瑩妃娘娘的賠禮。五殿下邀請的客人只有我家少爺一人，小人粗鄙，當不起五殿下的貴客。”

一句話敲碎了瑩妃的如意算盤。

看著玉墨霄和唐云笙看向自己的若有所思的目光，知道方才不謹慎的一句話已經讓兩人都有所警覺，有這個滑不溜手的小隨從在，再留下來也只是自討沒趣，瑩妃狠狠地瞪了一眼唐晚煙，卻也沒再多說什么，怒哼了一聲，長袖一擺轉身便走。

果然是個心思敏銳之人。玉墨霄笑眼掃過唐晚煙安靜垂眸的側臉。方才瑩妃話中的機鋒他自然有所察覺，不過這種話如果由他出面挑明，反而會多了一層刻意的成分，難免越描越黑，故而唐晚煙開口是最為妥當的。他本還擔心她想不到這么多，現在看來，自己的擔心完全多余，沒有自己的暗示，她也完全可以游刃有余地應付瑩妃這種沒什么大腦的貨色。

眼見瑩妃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視線內，玉墨霄這才笑著對唐云笙道：“礙事的人都走了，云笙兄，我們也出發吧？”也不等唐云笙答話，拍了拍手，身后立刻便有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疾駛而來，停在三人身邊。

“云笙兄，請。”

“多謝五殿下。”

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招呼唐晚煙。瑩妃是走了，玄武門的侍衛卻還目光灼灼地注視著這里，為了不暴露她，現在只能將她當成一個隨侍的侍從來對待。唐晚煙顯然也明白這點，眾目睽睽之下沒有坐進車廂內，只在兩人進入車廂后，坐在了車轅處與車夫并肩。

馬車很快便駛離了眾人的視線。唐晚煙的心隨著馬車的前進，越發地緊張了起來。她還是第一次進入皇宮深處，面見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不知道這位太子殿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性格會不會很古怪？傳聞中太子殿下驍勇善戰，被譽為“東黎戰神”，會不會是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壯漢？

在腦海中做著各種假設，唐晚煙摸了摸自己的臉和衣服，思索著等會兒要不要卸下偽裝，用真容去面對太子殿下。

“到了。這里便是本殿下的居所，玉霄閣。”玉墨霄第一個跳下車，轉身很客氣地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次卻不是對著唐云笙而是唐晚煙：“委屈晚煙姑娘了，晚煙姑娘先請。”玄武門前顧忌那些侍衛，他只能招呼唐云笙一個，現在到了自己的地盤，沒有了需要防備的眼線，自然是真正的客人唐晚煙優先。

晚煙姑娘？唐晚煙聽到他的稱呼，秀眉微不可見地抖了一抖。上次見面時他還喊她“唐小姐”，怎么一段時間不見就變成了客客氣氣的“晚煙姑娘”，自己何時和他這么親密了？

不過她也明白，和這樣一位性格恣肆的皇子講道理也是白搭，給他糾正他也肯定不會改，便也隨了他去，點點頭：“多謝五殿下。”先行下了馬車。緊接著唐云笙也走了下來。三人一起走進玉霄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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