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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突然的變故

  • 天下諸侯一鍋烹
  • 水煮江山
  • 3628字
  • 2017-05-11 14:41:35

就在全場起身為世子殿下鼓掌助威的時候,場內卻突然安靜了,聽不見半點聲音,只見正準備抖韁縱馬的御手慢慢舉起了雙手,而世子殿下仍然保持著彎身抬戟的姿式,一動不動。

一陣風襲來,豆大的汗水滾進背心里,驀然冷凜,姬云微彎著脖子,一瞬不瞬的看著前方。

前方是一枝箭,它搭在弦上指著姬云,拉箭的手在顫抖,箭簇也在上下點頭,但不論怎樣始終不離姬云的眉心。

“世子殿下,你輸了。”

引箭的人臉色蒼白,因為力氣有限,手中的弓并沒有完全張開,他竭力的保持著弓與箭的平衡,聲音卻平淡無奇,仿佛在說著一件云淡風輕的事,又好像只是在向姬云證明,只要我一松手,那便是一箭爆頭,我的力氣不夠,你還是快點認輸吧。

他是,燕十八。

沒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時候拿起了弓,又在關鍵時刻拉開了它,決定了勝負。他才十歲,孱弱的像是一陣風也能吹跑,誰又會去注意他?但是在這一刻,他站在那里,是那么的突兀,全場矚目。

氣氛寂靜若死,竟然能聽得見風聲,怪異的風從東刮到西,挾裹著地上的血腥味往四下里飄。

被這刺鼻的血腥味一沖,安君猛地回過神來,自己的兒子正在生死邊緣,再不認輸就來不及了,像狼一樣的燕國人,在他們的眼里,只有敵人與食物,可沒有仁慈。

安君看了老巫官一眼,老巫官心知肚明,趕緊把白麋鹿的彎角一豎,大聲道:“燕國勝!!”

并不洪亮的聲音卻傳遍了每一個角落,燕十八吐出一口氣,慢慢放下了弓箭,捏了捏酸痛的胳膊。

事到如今,勝負已定。

‘敗了,終究還是敗了……’

世子姬云氣喘如牛的看著燕國寒酸的戰車與孱弱的傻侯子,再把那滿地呻吟的己方士兵一看,臉上一紅,隨后,又情不自禁地瞅了瞅自己頭頂上那繡著朱雀的車蓋,一時間,雙方強烈的對比猶如鉆心利箭,刺得他內心羞愧不已,只覺那華麗的車蓋無比礙眼,當即“唰”地拔出劍,反手斬斷支撐車蓋的豎木,然后跳下車來,舉著蓋頭獻給燕十八。

燕十八臉上微微一紅,靦腆的笑了一笑,那半截車蓋少說也有百斤,以他的力氣根本接不過來,一直在旁邊戒備的燕國御手趕緊接了過來,放置在己方的戰車上。

“果然,難逃一敗……”

遠遠的,姬烈平靜的看著這一幕,雖然他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此時此刻也不免一陣唏噓,雖然安國出戰的士兵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并且裝具精良,但他們卻缺少了骨子里的血性,打打順風仗還可以,一旦受挫就會分不清東南西北。

縱觀整個戰事,燕國人極度冷酷,不計個人生死,步調始終一致,節奏和目的極為明確,那便是先消滅敵方的劍盾手,然后捏緊拳頭,一舉摧毀敵人的戰車,最終取得摧枯拉朽般的勝利,而安國人自打進攻受挫后,便一直在各自為戰,如此一來,不敗才怪!

在姬烈的心里,哪怕燕十八并沒有拿起弓,勝利也只會屬于燕國!一群披上鎧甲的蠢豬,是不可能打得過一群饑餓的野狼的,縱然這群蠢豬的領袖也很強壯!

“四哥,你,你竟然贏了……”小胖子捧著首飾盒,哆嗦著嘴唇,不可思議的看著姬烈,在這一瞬間,他無比的肯定,那正在微笑著的四哥絕對不是一個傻子!

“輸了?怎么會輸呢?”

開局是光輝燦爛的,結果是虎頭蛇尾的,被一記重拳打蒙了的安國人怔怔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與結束,只能悵然若失。

兩輛戰車匯攏,向安君所在的高臺駛去。

燕國使者站起身來,向燕十八行禮,向安君致意。

安君點了點頭算是回應,然后,面無表情的看著戰車上的兒子,內心卻緩出一口氣,不論如何,總算結束了,安國的下任國君依然完好無恙,這已經值得慶幸了,況且敗給燕國也并不丟人!他還沒有狂妄到自認為可以與雍、齊媲美的地步,方才只是心存僥幸罷了,而僥幸每個人都會有,只是有些人僅僅把它當作希望,有些人卻拿它當唯一,前者永遠都會有希望,后者死在了唯一的僥幸上。

“父侯,兒子敗了……”

戰車還沒有停穩,車上的姬云已經拔下了節旄,雙手捧著它,慢慢向下跪去。安君看到兒子一臉的沮喪,心中驀地一緊,這還是那個驕傲的、煥發著蓬勃朝氣的安國世子么?些許的挫折便折彎了他的膝蓋,難道他忘了自己身為一國儲君?

儲君豈能輕易下跪?

如此,怎堪擔當大任?

安君心中由然一怒,擰著眉頭拂然起身,正準備冷冷的訓斥幾句。

便在這時,變故突生,堅固的戰車仿佛不堪承受世子殿下的膝蓋,在他雙膝及地的那一瞬間,車轱轆響起一陣滋滋嘎嘎的聲音,緊接著,車輪驟然歪斜,車身劇烈搖晃,隨后,戰馬受驚,揚起前蹄,“希律律”的嘶嘯,御手大驚,趕緊死命勒住奔馬,同時高聲叫道:“殿下,快跳!!”

晚了,龐大的戰車轟然崩塌,兩根轅木‘啪’的一聲斷裂,四匹驚馬挾著強橫的牽力,將御手從車轅上硬生生扯了起來,就像放風箏一樣高高揚起,并瘋狂的向高臺撞去,與此同時,整個戰車前部翹了起來,猛然一個倒扣。

“轟……”塵沙飛揚,巨大的戰車車廂就像一具棺材,將世子姬云死死的扣在其中,生死不知。

“呼,呼呼……”

安君心跳如鼓擂,手腳僵硬,腦子一片空白,想喊卻喊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四匹驚馬拉著御手向臺上撞來。臺高不過五尺,豈能擋住飛馬?

“護衛君上!!”

關鍵時刻,老巫官猛地一掐大腿,扯著脖子高聲大叫,眨眼之間,安君周圍飛快的竄出幾名甲士,鋌著丈八長戟向驚馬扎去。

“噗……”

血花飛濺,甲士倒飛,高臺上下亂作一氣。

結束了,全場鴨雀無聲。

……

三天后。

玉樹青銅燈,一樹十五枝,每一根枝丫上都置放著一根熊熊燃燒的蠟燭,將《啟蟄殿》照得一派通明,啟蟄又名驚蟄,是每年的第二個節氣,也是農耕播種的重要節氣,《洛書》有云:‘一驚桃始華,二驚倉庚鳴,三驚鷹化鳩。’其中的鳩是布谷鳥,每當布谷鳥開始放聲歌唱,那就喻示著田間鄉野掛果累累。

啟蟄殿供養著布谷鳥,鳥籠掛在朱雀柱的橫梁上,幾只鳥正在里面跳來跳去嘰嘰渣渣的叫個不休:“布谷,布谷……”

若是在往常,這樣清嫩的聲音讓人聽著身心格外舒暢,但是在今天,不管是躬著身、垂著手站在帷幔前的老巫官,還是帷慢后,那躺在床上、一臉蒼白的安君都覺得異常刺耳,除了那個白發蒼蒼的右史不覺有異,仍在專心致志的寫著書簡。

諸侯國中有六史,大史掌國之六典,小史掌邦國之志,內史掌書王命,外史掌書使乎四方,左史記言,右史記事。

六史職掌不同,各司其職,右史專司記錄侯族直系要事。

竹簡是用雨后新竹制成,背面碧綠如玉,正面白皙如蔥,右史薛離子記事從來不用烤過的竹簡,只用這種新竹,一是因為如果用烤過的竹簡書寫,那就嗅不到這股墨與竹交融時的清香,二是以新竹寫字格外考究腕力,寫出來的字當然獨具神異。

“景泰二十年春,燕使入少臺,祭禮于宮外。鼓瑟樂,交車戰,君民同樂。忽爾,暨于馬驚,世子殘,恐將臥床余生,君上驚,三日不醒,舉國惶恐。”

短短五十個字,言簡意賅、字字如刀,但卻寫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可別小看這五十個字,重要的事發經過與結果可都在里面了,特別是最后的這四個字,猶其令薛離子滿意。

“君上安歇,容臣告退!”

靜待墨干后,薛離子卷好竹簡,站起身來,朝著帷幔深深一禮。

“咳咳……”

惟幔里響起一陣輕微的咳嗽,兩名宮女將幔角拉開些許,濃郁的香氣從帷幔里滲透出來,嬌美的徐姬扶著剛剛蘇醒的安君慢慢坐起來。

安君道:“薛右史可否再行斟酌?”

薛離子眉頭一皺,捧著竹簡行禮:“君上何意?莫非是臣記事不實?”

安君猶豫了一下,皺眉道:“史筆如刀,豈有不實之處?只是最末四字未免太過,莫若改為‘傾國懷憂’如何?”

雖然只是略加改動,意思卻大不一樣,‘懷憂’可以是擔心國君與世子的身體,‘惶恐’卻正是安國如今的現象,兩者豈可混為一談?

薛離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淚縱橫而義正辭嚴:“君上此命,恕臣難為。君上應知,史無小事,史無大事,史鑒實事……”

“罷了,罷了,右史退下吧……”

滔滔不絕的右史還想繼續說下去,安君卻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史官就是這樣食古不化,在他們看來,士可殺、不可辱,史成之后,任意改動一字,都對他們是一種侮辱,以往安君還會笑臉聽教,甚至會認錯悔改,但今天實在沒有心情。

薛離子抱著竹簡,雄糾糾、氣昂昂的去了,安君接過徐姬遞來的藥羹,皺著鼻子喝了一口,又命徐姬與宮女退下,并帶走梁上的鳥籠。當兩名宮女提籠著鳥籠,關上《啟蟄殿》的大門,殿內驟然一暗。

或許是因為宮女關門時帶起了風,玉樹青銅燈上的燭火微微搖晃起來,在那顫動的燈影下,老巫官的影子顯得愈發佝僂。

殿內落針可聞。

良久,安君將藥羹擱在床頭,問道:“是老二還是老三?”

老巫官的眼皮跳了跳,想了一想,答道:“回稟君上,事發當日,老臣命人扣留戰車、索拿魯國匠師,不想,那魯國的匠師卻于日前便已離開了少臺,至今下落不明。”

安君冷聲道:“可有檢驗出關牌碟?”

“查無此人。”

老巫官續道:“其后,老臣不敢妄加猜疑,遂再驗馬尸,卻意外發現了此物,君上且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囊,畢恭畢敬的遞給安君。

“龍蜒草!”

安君揭開布囊,里面鋪著一層淺褐色的粉狀物,稍稍一嗅,臉色極冷。

這是一種極其珍貴的藥材,百年難得一見,不論是古老的巫術還是現在醫家都將它奉若至寶,而它還有一個功效,那便是訓獸,任何兇猛的野獸在它面前都會亂了方寸,只需一片葉子,或是一指甲粉沫,便可使猛獸伏首,如若過量,則會使其瘋狂!

是誰?

是想要世子的命,還是國君的命?

安君臉色陰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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