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鏡覺得華羽這話簡直天方夜譚,跟她與刀疤作對地行為一樣幼稚不堪,她似乎沒有考慮過后果。
“把那些照片發在網上,小霞今后的人生不就毀了嗎?讓她還怎么做人?”
“你們乖乖還錢他們就會老老實實地把照片刪光?做夢啊你?”華羽顯出不耐煩的神色,她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在關門前又看著反光鏡說:
“這種東西本來就不合法,你良心上過不去就按照銀行利息還給他們。在這種事情上倒那么講信用!”
就在華羽關上車門的同時,蘇鏡也打開了后門鉆進了車。兩人的目光在后視鏡交匯,蘇鏡立刻擺出一副可憐模樣,咬著上嘴唇眨巴著眼。
“又怎么了?”
“老師,我想請您幫個忙。”
蘇鏡利索地爬到了副駕駛,把陳文潔可能跟刀疤住在一個農家樂的事情講給了華羽聽。
“華老師,雖然她不是我們學校的人,但好歹也是我的室友,我不能見死不救啊?!?
“那你就去啊,”華羽指了指蘇鏡胸前的單肩包說:“你不是有5W塊錢嗎?怎么?不舍得為了你室友叫個出租車?”
“華老師,她也是學畫畫的,你們好歹也是同門師姐妹,就幫幫她吧?!?
“誰跟她是同學了?”
“你們的祖師不都是馬良嗎?你應該要照顧她的?!?
“神經??!”
蘇鏡沒有被這三個字嚇到,反而激起了斗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華羽的臉頰輕輕點過,然后停留在咫尺之間與她四目對望,并砸吧著嘴,把舌尖嘗出的味道體現在了臉上。
華羽被這兇猛的青春少年之氣息撲倒,慌忙推開了蘇鏡并大叫著:“死開啦!你這個賊骨頭!”
蘇鏡卻不為所動,摸了摸華羽的頭,說了聲“乖”,然后左手勾著華羽的肩膀固定住他傾斜的上身,右手放下了她那邊的車窗,探出頭對小霞說:“你先統計一下每個人的信息,包括裝備,格斗種類,具體的小甲會幫你的?!?
“那你?”
“沒事,我會搞定的!”蘇鏡說完關上了車窗。
小霞還在震驚中難以自拔,她看見了剛才那一幕,雖然有像電視中的借位嫌疑,但她相信蘇鏡是真的親到了自己的美術老師。
她又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試圖尋找拍照的人或者攝像頭,在一無所獲之后,竟然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經歷了刀疤的噩夢侵襲,小霞對攝影,攝像敏感了許多,常常覺得自己處在不安的環境中,仿佛無時無刻都有人把持著某種器械對準她,記錄下她羞恥的影像。
看著白色小汽車駛出了校門,小霞才想到要囑咐蘇鏡小心一些,于是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給他,才舍得返回體育館。
電臺內DJ剛放完一手首歌,正講著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使得車內的氛圍越發冰冷。
蘇鏡看完短信就說道:“小霞叫我們當心一點。”
再看向華羽時,她正認真地開著車,臉上有些緋紅直到耳根。從剛才叫蘇鏡系上安全帶之后,她就沒再說過話,對于蘇鏡那一吻的抵觸情緒表現地淋漓盡致。
“走G50吧,”在沉默了一陣后蘇鏡又說道。
華羽依舊不開腔,但明顯是朝那條高速路開去的。
蘇鏡見華羽一時間不打算理睬他,就決定主動出擊,開啟話癆模式去戳破這個氣球,把她的不開心都放出去。
“你上次不是這樣的,做在自行車后面的時候,那時你講的話也好聽?!?
“你很機車欸~”華羽說:“是不是醬紫?”
“哎,對對對,哈哈,其實當時我就想說出來的,就是想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時候,哈哈,”說完,蘇鏡總算在華羽的嘴角看到了微微的弧度。
“唉,本來打算長假去寶島寫生的,帶幾個學弟學妹,”華羽說:“就先學著講講咯?!?
“那樣的你多可愛啊,”蘇鏡諂笑。
華羽轉頭看了一眼蘇鏡,回以一笑:“你不用這樣子,親就親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呵,我又不讓你負責?!?
“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嘛,不管你多么老,在這種事情上總是弱勢群體?!?
“嘖!你能不提年齡嗎?”
“好好,你認真開。”
從常新縣城往北有一條不算寬的水泥路直通那片農家樂,這條鄉路一直到麒麟山腳下時分叉出兩條路來,沿著麒麟山的兩邊繼續延伸下去。
但大多數農家樂是建在麒麟山的東邊,也就是靠近震澤湖的那邊。
長假前三天結束返回的大巴和私家車連成一條直線,新來的車也連成一直線。兩條直線占滿了原本并不寬敞的鄉道,再加上路兩邊買賣特產的行人,導致原本兩小時不到的車程硬是被堵到了3小時。
蘇鏡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車隊直犯愁。
一路上,他始終關注著陳文潔發出的動態消息。直到他看到陳文潔與一個脖子上掛著單反的中年眼鏡大叔的自拍時,就變得不那么淡定了。
陳文潔為那張照片的配文是:“震驚!世界地理雜志的攝影老師竟然會出現在這里!”
蘇鏡通過陳文潔發出的圖文還得知了眼鏡大叔帶著一個女人。在農家樂大院分別后陳文潔和同學們去了震澤湖寫生,而眼鏡大叔則去了魚塘。
晚飯時,農家樂主人為陳文潔她們那一桌額外加的那道酸菜黃骨魚就是那眼鏡大叔送的。這也讓陳文潔欣喜不已,并在黃骨魚的遺照下面重申了三遍“人不可貌相!”
就在陳文潔發出那張照片之后不久,蘇鏡終于趕到了山夫桃源農家樂。
大院內張燈結彩一片紅。在四層洋房的底樓,一群青年正激情地吼著麥克風,有幾個則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用手指劃著手機。
蘇鏡認出了他們,是陳文潔的同學,于是走過去詢問陳文潔的下落。
“她們一群人去逛里面的夜市了,”一個男生說。
“里面?”蘇鏡問著朝周圍掃視了一圈,又疑惑地看向那男生。
“哦,就是,外面那條路往北走到底,在兩做山的夾角下面,那里很熱鬧的,有酒吧,網吧,咖吧什么的,”男生邊說邊用兩只手在玻璃桌上比劃出那個意思。
一旁的那個握著話筒的女生認出了蘇鏡,唱到一半就扔下話筒,喜笑顏開地跑過來搭訕:“哦喲,這不是文潔的男票嘛?”
這話一出,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有羨慕的,也又嫉妒的。蘇鏡不置可否,尷尬地笑了笑,看向了大屏幕里那些正被藍色吞沒的歌詞。
“你還是不放心她吧?”女生又說:“還是要給她一個SURPRISE?”
另一個女生也搭腔道:“哈哈,文文剛才吃晚飯時還抱怨你不理她呢?!?
“哦,謝謝,那你們接著玩吧,我去找她?!?
“放心吧,我們不會告訴她,破壞你的驚喜的!”
蘇鏡回頭楞了兩秒,說了聲“謝謝”才走出去屋外,正看到華羽在臺階與地面間來回跳動。
“她去最里面的夜市了,”蘇鏡說:“老板怎么說?”
“他也是三天兩夜,”華羽說。
“那我們先找個地方住吧?!?
“嗯,那邊有賓館?!?
從這大院向北有七八分鐘的車程就到了那集市,也有公交車來往,但大多數人都喜歡徒步過去,在有些路口,車還沒人走得快。
車子在離燈火通明的集市只有幾百米的地方遇到了陳文潔,但這并不是說話的時間和地點,兩人就打算先開好了房間再談其他的事。
兩個單間?雙人房?大床房?
蘇鏡對以何種形式睡覺并不在意,華羽也同樣沒有說到這一點,兩人之間似乎產出了某種可笑的默契。
“單間沒有了,”賓館前臺說。
“那雙人間呢?”蘇鏡問。
“標準間只有大床了。”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前臺姐姐也疑惑地看著蘇鏡。
“要不我們換一家吧,”蘇鏡對華羽說。
“不用,就這個,”華羽回答。
“其他地方都爆滿了,連大床房都沒有,”前臺姐姐提高了嗓音說:“這房間還是剛剛有人退的呢,你們現在不住,沒準待會兒回來就被別人搶了呢。”
“就這個房間吧,”華羽說。
“身份證,”前臺姐姐用手指敲了敲大理石臺面。
蘇鏡看向華羽,她便從錢包中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證遞給了前臺姐姐。
“兩百三十塊?!?
這回輪到華羽看向蘇鏡了,蘇鏡秒懂,他連忙打開單肩包取出了300塊放在柜臺上。
前臺姐姐把房卡交給華羽后又多嘴了一句:“你們不是母子?。俊?
“師生!”兩人異口同聲道。
對于將要怎么分配這張大床,兩人也沒有商量。在房間草草地清洗方便了一番后,就在饑餓的迫使下投入這片燈海覓食去了。
這片湖邊山腳下的夜市如傳聞中一樣熱鬧,它對人們的吸引蓋過了在路上堵車的時產生的惱怒。
蘇鏡想快點找到陳文潔,就打算隨便吃點東西應付一下。但華羽卻說:“既來之則安之?!彼伊艘患覠狒[的飯館,點了干鍋牛蛙、番茄魚片、手撕包菜和薺菜豆腐湯。
蘇鏡無法阻止,也不想阻止。
在與陳文潔合租前,他晚飯并不吃那么多,那么油膩。晚自習訓練后也只是吃一根黃瓜或者一根胡蘿卜之類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