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沒有呢?難道我找錯地方了?”卿芥一臉茫然。她按照流光所說,出寨后繞到寨子后面,順著長紫色花的方向走,應(yīng)該很快就可以看到白芨跟紫珠,可這都走到滿都是巖石的地方了,也沒見著。
這會兒天剛亮不久,還不見太陽。
卿芥很早就起了,等著伯禹那邊的消息。果然伯禹是知道她的,只要有事上心就會很積極。
卿芥剛進房間就看到驀疏臉上那種無所謂的表情,她知道他沒抱什么希望,畢竟這傷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了。當(dāng)初在寤青閣用鹿連草都沒有完全治好他,如今的卿芥也只是抱著能治好一點是一點的心態(tài)。
“有什么辦法嗎?”卿芥問流光。
“有,不過明天我和洛佟要離寨三天,只有你來做。”
“好。”卿芥毫不猶豫。
流光告訴了卿芥長白芨和紫珠地方,她馬上就去了,走之前,她把唯一的一點鹿連草給了流光,“這個應(yīng)該有用。”
看著流光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卿芥笑了一下。
鹿連草在新林這種盛長萬物的地方都沒見長過,那么三介之中只有一個地方會有——惇物山。
卿芥走后,流光用鹿連草給驀疏療傷。之前光是檢查還沒來得及想,現(xiàn)在將鹿連草和靈力一起輸入才想起:這么重的傷勢又這么長時間,他的靈力定是遠遠超過我們幾人相加,若不是靈力深厚,又如何撐得了這么久?
這樣的發(fā)現(xiàn)讓流光不得不對驀疏持有警惕心理。
伯禹出了房間站在外面。他不能確定,但又說不上驀疏給他帶來的這種不安的情緒是怎么一回事。自他學(xué)成靈術(shù),便請命游走在新林邊界,見到一些雜事便出手處理,常年呆在邊界,讓他知道很多來自各方的消息,例如絕屠侵犯千上國華都,又例如,絕屠上將孤啟汜與三介重犯有難以言說的淵源。
關(guān)于三介重犯的傳言,伯禹也聽了很多,不過即是傳言,人口重傳,難免添油加醋失了原味,不足為信,但有一條伯禹十分感興趣,傳言,三介重犯與中介南下深海有關(guān)。
南下深海…無盡未知,連上介仙帝都從不提及的存在。
伯禹還愣著,就見一個光影,卿芥出現(xiàn)在面前。
“看來卿卿的靈力進步了不少,進去吧,流光和小疏疏都在里面。”
流光接過一部分白芨和紫珠給驀疏輸入體內(nèi)。
“這兩味都是止血的藥草,用它們做什么?”卿芥問到。
“減慢他體內(nèi)血液的運轉(zhuǎn)速度,用靈氣療傷。你給的鹿連草我已給他用上了,兩日之內(nèi)外傷皆可復(fù)原,但體內(nèi)的毒還需幾日。”
流光教給卿芥靈氣療傷的方法,又把棲烏骨給了她。
“棲烏骨?!”卿芥驚訝的看著流光,“我會好好用的!”
棲烏骨,是已消失的上等靈獸棲烏的一塊翅骨,關(guān)于這個靈物的記載,卿芥是從卿尚上的書中得知。棲烏以藥草為食,促使它的靈氣有強效的治療功能。
相傳棲烏為上介第一位仙后的坐下靈獸,它隨同仙后出入三介,為眾生帶去健康平和。后來棲烏神秘消失,只有一塊翅骨留下,佑三介平安。而這塊棲烏骨由有緣人相傳,輾轉(zhuǎn)數(shù)千年,如今正在新林靈主手中。
有了這棲烏骨再加上鹿連草,這下驀疏的傷一定會好了。卿芥看著手中的棲烏骨,十分愛惜。
驀疏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時刻都記著自己的承諾。為了治療傷已耽誤了太多時間,就算所有人都等得急,可她不行。
看流光的樣子,好像很有信心把我治好,那么答應(yīng)她的事,也不能再拖了。
驀疏坐上異凈,隱了身形,在新林四處低空飛行,他在找一個人,幫她找,一個很普通卻對她很重要的人。
洛佟和流光離開了,據(jù)說是去巡視周邊的其他寨落。驀疏也是整天不見人影,只有白天卿芥給他療傷時才在。對于卿芥來說,這樣行無蹤跡,才像他。她并不擔(dān)心他會不辭而別,至少在他痊愈之前,她不擔(dān)心。
伯禹帶著卿芥到處走了走,見識一下新林的靈獸之多,這也是卿芥一直以來都想看的。
一天下來沒跑幾個地方就遇見了上百種靈獸,雖說都已下等靈獸居多,但也是見了。這比起從前只在書上看見實在是有趣多了。
“我記得年豐以前好像是中等靈獸。”卿芥說著,懷里還抱著一只粘人的靈獸。
“對,他能祈福,能喚水,對付絕屠的小嘍啰用他很順手。”伯禹邪魅地一笑。
“前些天蒲園戲秀,不知你去了沒,那里也很好玩。”
“去了,和年豐一起,所有人都在擺攤,各式各樣的物件兒,的確好玩。”
“這么說來,你應(yīng)該見過璃兮了。”
“恩,她唱的曲兒很動人。”
“可惜啊,許久沒聽見她的曲,此次未去,再聽也不知是何時了。”
卿芥聽得出伯禹的話中有些遺憾還有些擔(dān)憂,想來他也是知道璃兮與上介那位鎧甲仙神的故事的。
“看來年豐這個地陪倒也稱職。他現(xiàn)在在哪?怎沒與你一路?”
“出了個小插曲,我們分開了。”卿芥湊到伯禹耳邊,“他現(xiàn)在正犯桃花運呢。”
伯禹哈哈大笑,“看來你們都有了歸宿,倒是我落下了。”
等卿芥反應(yīng)過來,一下子紅了臉,她沒有反駁,還在想,如果是真的,那倒挺好。
樹上的花瓣,浸著粉紅,嬌羞極了,一路的陽光照得到處都是暖暖的。那只粘人的靈獸在卿芥懷里躺著,不知道它已離它的家很遠很遠了。
腰間掛的石頭一晃一晃,里面的錐霞花開的極好,那朵躲在后面的淡粉色花苞,還沒打算要露臉。
找了一天的路,年豐發(fā)現(xiàn)孤啟悅完全是在帶著他亂轉(zhuǎn),他從卷耳背上跳下來,坐在路邊的石頭上。
“行了,我看你也沒在好好找路。”年豐撇了孤啟悅一眼,“你是故意的吧?”
“對,我就是故意的,有驀疏在,卿芥姐姐不會有事的。”孤啟悅不知道驀疏受傷的事,距她上次見到驀疏已經(jīng)是兩百年前了,那時的驀疏要是認(rèn)真起來,連她哥哥孤啟汜也不是對手。
驀疏……但愿如此…
年豐想著,給卿芥?zhèn)髟挘f他們迷了路,可能會晚一點才能匯合。卿芥也回了話,告訴他們,她在盜竹寨遇見了伯禹,叫他們注意安全。
時間不息,三天過去了,驀疏的傷勢大有好轉(zhuǎn),膚表的皮肉傷都已不見蹤影。
洛佟和流光也巡視完回來,這在外的三天,流光也在留心找些藥草、靈物,助驀疏早日恢復(fù)。他一回來就帶著東西去找驀疏,剛好驀疏還沒出去。
流光從藥草中提取出靈氣,用一個卿芥也叫不上名的靈物和棲烏骨為驀疏療傷,一會兒的功夫見驀疏的神情有些變化,卿芥緊張的傻站在那里。
驀疏站起身活動著手腳,眼神中有些不敢相信,用迷惑的雙眼看著流光。
“如果說鹿連草是治療外傷的良藥,那這個就是治療內(nèi)傷的神器。”流光掂了掂手中那個不知名的靈物。“此物貴重,我得親自歸還。”
“替我說聲謝謝。”卿芥對出門的流光喊到。
驀疏還有點模糊,他能明確的感覺到體內(nèi)有源源不斷的靈力在涌動,完全沒有被受傷中毒所影響。
“阿凈。”
只聽見驀疏一聲喊,他和異凈都消失在房間中,速度之快讓人難以捕捉到任何光影。
這下卿芥開始擔(dān)心了。她跟著跑了出去,一直到寨子門口,四處探望著,呼吸有些急促,眼睛有些發(fā)紅。
“別擔(dān)心,他若是這樣便走了的人,你也不會同他相交。”伯禹摟著卿芥,輕聲安慰道。
是啊,他不是這樣的人。
話雖是這樣說,卿芥還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也不四處看了,光盯著一個地方發(fā)呆。
驀疏沒有坐在異凈身上,一人一獸在空中比著飛行的速度,都不甘示弱。飛了很久,驀疏找了一處沒人的地方調(diào)息體內(nèi)的靈力,有一種失去了又再次得到的久別重逢的感覺。
異凈靠近驀疏,感受到從驀疏身上散發(fā)出的,強大又具有威懾力的靈力,它抖了抖身上的毛,發(fā)出一聲低吼,十分霸氣有力的聲音,脖上的銀流蘇鈴鐺也跟著響了一響。異凈在向驀疏表示認(rèn)同,若之前只是無聊跟著驀疏一起吃喝玩樂,那么現(xiàn)在就是代表它認(rèn)同驀疏有作為它的所有者該有的靈力。
靈光一現(xiàn),驀疏換上了那件他最常穿的藏青色流云紋衣,一件來自上介仙衣塢的作品。作為主人,驀疏送了異凈一個靈物,一個銀、木交混,案為流云紋的環(huán)。
“這流云環(huán)送你了,紀(jì)念你認(rèn)同我的禮物。”
流云環(huán)和驀疏的流云衣一看便知是一套,這下就算是明確所屬關(guān)系了。
異凈使勁兒把眼眸向上看,看不到還轉(zhuǎn)著圈看,不過它能感受到左邊角上的那一點冰涼。
趁驀疏在用靈力尋找信息的時候,異凈一下子回到盜竹寨,駝起卿芥就跑,不等卿芥反應(yīng)過來就已到了地方。看到驀疏在忙,她就沒說話。她能感覺到他身上發(fā)出的靈力,前所未有的強。
她沒過去打擾他,和異凈呆在一邊。
“這個真好看,是他送你的,看來他真的很高興。”卿芥摸著異凈角上的流云環(huán),看著他的衣服,不禁想:一套的啊,不知道還有沒有…
驀疏睜眼看到卿芥有些慌張,立馬收起靈氣,卿芥感覺到了,既然這樣,她便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此時的盜竹寨被一群不速之客站了腳,孤啟汜帶來的兵站在寨子外面,寨里的士兵都收拾了裝備,雙方對峙著,氣氛十分緊張。
“看樣子你的人都好的差不多了,還好我晚了幾天來,不然我的這些兵,不也打的沒意思。”孤啟汜坐在桌前喝著茶水,語氣輕挑。
“少廢話,要打就起來打!”洛佟坐在對面,她不是自愿坐下的。
孤啟汜笑了一下,放下杯子的瞬間,寨子外面的那些兵沖進了進來。洛佟手下的兵會的靈術(shù)不多,往日的他們最多也只是對付一下絕屠的沖鋒小卒。而孤啟汜不同,他是絕屠第一將,手下的兵不過百,但都是他親自挑選訓(xùn)練的精英,精通各種形式的戰(zhàn)斗。如此差距懸殊的打斗,結(jié)果顯而易見。
洛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孤啟汜的靈力困著她動彈不得,一旁的伯禹和流光也是被孤啟汜的手下應(yīng)覺攔住,動不了身。
“我也不想來,可是誰叫盜竹寨有你這個靈主妹妹坐陣,只得有我來,你們幾個都是新林靈主身邊的人,傷了你們,我可交不了差。”孤啟汜斜眼瞟了一下后面的情況,不出所料。又看向洛佟,“看著就好。”
卿芥出來的太快,沒來得及和寨里打招呼,于是就拉著驀疏一同回來了。快到寨子的時候,卿芥聞到了不屬于這里的靈氣,這對于恢復(fù)靈力的驀疏來說再簡單不過了,而且他能更清楚地知道,是孤啟汜。想到是他,驀疏反應(yīng)過來,該阻止卿芥不讓她進去,但還是慢了一步,她已經(jīng)站在了孤啟汜的面前。
“怎么又是你?!”卿芥躍過打斗的人群,看到伯禹他們被控制住無法動彈,滿肚子的怒氣,看向這個清閑的喝茶人。
孤啟汜看到卿芥臉上立刻表現(xiàn)出很高興客氣的笑容,走近卿芥說,“本不想接這個無聊的差事,現(xiàn)在看來,一點也不無聊。”孤啟汜用挑逗的語氣把字一個一個說出來,令卿芥很是反感。
不遠處的樹上,驀疏看得清清楚楚。他了解古孤啟汜,現(xiàn)在必須得有一個更吸引孤啟汜注意力的人,而這個人,除了驀疏自己,再無他選。他把靈氣放開到可以讓孤啟汜感覺到的度,用靈力傳了話:這么久不見,不來敘敘嗎。驀疏到空地等著孤啟汜,希望他快點來,卿芥也好脫身。
的確,驀疏是了解孤啟汜的,察覺到了驀疏的靈氣,孤啟汜立刻就追了上去,讓應(yīng)覺留下看人。
“想不到你也會管閑事,這么久不見,你變了不少。”孤啟汜說到,與驀疏并排站著。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可你該知道我的回答。”
“知道歸知道,找不找又是另一回事。我可是一直拿你當(dāng)朋友的。”
“你的那個朋友不會再回來了。”驀疏想起他那兩百年的罪行就只有悔、恨。
“既然如此,我們聊點別的,作為…以前的朋友,我們還是有一些共通之處的,比如…看人的眼光。”孤啟汜看到驀疏眼眸細微的變化,笑了笑。
“我知道你把我叫過來的意思,”孤啟汜把手搭在驀疏肩上,湊近了說,“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孤啟汜給應(yīng)覺傳話,絕屠的人一下子消失了,只留下狼狽不堪的寨子和重傷的幾個士兵,還有觸目的尸體。
可以動了的洛佟沖上去抱出那幾個士兵,不停的說對不起,卿芥和流光留下給幾人療傷,回來了驀疏見這場面又想起自己的罪過,默默地和洛佟、伯禹一起將尸體安葬。
卿芥問伯禹那塊石碑到底有沒有用,伯禹說,正如碑上所寫,絕屠止步,礙于洛佟是靈主最疼的小妹,那碑發(fā)揮了不少作用,但整個絕屠只有孤啟汜有膽量與任何人樹敵,可見絕屠王尊派他來定是要有所動作了。
聽了伯禹的話,卿芥對絕屠的印象更不好了,但想起孤啟悅,又覺得有些心疼。
洛佟忙了幾天,每晚都沒有睡,她給那些死去士兵的家人一封一封的寫信,讓靈鳥去送。幾十封信,張張都是不同的內(nèi)容,最后再讓鸚鵡給靈主匯報消息。
晚上下了雨,很涼,把埋葬尸體的土壤縫隙沖得模糊。驀疏冒著雨出去,借著雨,用靈力讓墓上長滿了各樣的花草,讓人賞心悅目。卿芥遠遠的看了一眼,見證了夜雨中百花齊放的一幕,看到花開過后,驀疏欣慰的一笑,自己也很開心。
臉上冰冷的人不一定心也是冰冷的,驀疏就是這樣,就好像再堅硬的巖石也會允許枯松絕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