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說警視廳的直升機來了？”晚上七點二十五，茱蒂還堵在距離杯戶市立大飯店一個路口的車流里，卻接到了可以撤退的消息。看著車外滿街的積雪，茱蒂只好滿頭黑線地轉著方向盤，找了個縫隙把車開上了反方向車道。

此時的飯店樓頂，目暮警官和高木警官正打著手電四下查看，佐藤警官則拿了直升機里預備的急救包幫亞紀處理傷口。繃帶壓上傷口的一瞬，亞紀只感覺一陣鉆心的疼痛直沖脊梁骨，忍不住咧了咧嘴。圭子趕緊扶住她的身體，感受到她的顫抖，圭子心里一陣酸楚和自責。

“你說有人給你們打電話，說這里發生槍擊案？”柯南小聲問高木警官。

“是啊，不到七點我們就接到了第一通電話，但是因為大雪導致嚴重擁堵，我們只好臨時聯系了直升機，耽誤了一些時間。”

“還好你們及時趕到了。”雖然對于報案人的身份還沒有頭緒，但這人應該跟自己是同一方的吧，回去應該問問博士或是爸媽……

“柯南！”佐藤警官一邊把亞紀扶起來一邊喊他，“你也跟著一起去醫院吧，這邊交給我們。”

柯南應了一聲，正要跟過去，聽見身后傳來鐵門的響聲，伴隨著高木“什么人”的喊聲。回頭一看，是一個服務員打扮的人把鐵門打開一條縫。

“那個，需要幫忙嗎？”服務員怯怯地說。

“那麻煩叫你們領導過來吧。”目暮警官上前一步，“關于這里發生的事我們需要跟你們領導聊聊。”

“好。”服務員遲疑地掃視著天臺，輕輕帶上門。

跟著亞紀和圭子一起坐上直升機，看著逐漸遠離的地面，柯南這才拿出手機撥通了博士的號碼。

“你說宮野警官受傷了？”博士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電話那一頭傳來一陣悉悉簌簌，緊接著傳來灰原的聲音：“我們馬上趕去醫院跟你們會合。”

“可是現在外面還在堵車。”柯南望著下方糟糕的路況，“而且雪天路滑，你們還是先別出門了。”

“開什么玩笑？”灰原抬高了聲調，“我得去確認宮野警官的情況……”

“柯南，把手機給我，我跟她說。”亞紀不由分說搶過柯南的手機，“小哀，我沒事。真的。晚上路不好走，如果你們不小心滑倒受傷，我會內疚的。所以明天見。”她把手機還給柯南。

“宮野警官，你感覺怎么樣？”柯南聽得出亞紀的聲音很虛弱，再看看她蒼白的臉色，心里不免擔憂。

“沒有打中要害，應該也沒傷到骨頭。”亞紀把頭靠在靠背上，“不要緊，放心吧。”

“可是……”

“哦對了，我想我知道報警的是誰了。”她壓低聲音說，“剛才那個服務員，是貝爾摩德假扮的。”

“你是說，是貝爾摩德報的警，想讓警察把琴酒嚇走？”柯南想了想，點點頭，“有道理。”

“想證實也并不難。”亞紀伸手去口袋里拿手機，這才想起來剛才警察趕到，她順手把槍揣進了兜里。如果讓同事發現自己隨身帶槍……她趕緊悄悄把槍掏出來，塞給坐在她左邊扶著她胳膊的圭子，示意圭子把槍藏好，然后把沒用上的備用彈匣也遞給圭子。

圭子只是機械地把槍和彈匣揣進兜里，臉上滿滿的都是愧疚。亞紀微微一笑，抬起右手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門兒。

“打起精神來。”亞紀說，“我們已經安全了。”

“可是……”圭子看看她額頭上的虛汗，又看看她受傷的左肩。雖說用繃帶做了簡單包扎，但是血還在不斷地滲出來。這才幾分鐘，繃帶已經被浸透了。

“還有一件事，圭子你必須得幫我。”亞紀偏頭湊到她耳邊說，“不要告訴我大哥還有季美。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圭子猶豫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

今晚的米花綜合醫院格外忙碌。從下午開始，已經有幾十個因為雪天路滑而受傷的患者入院，他們有的是因為路滑摔了跟頭，有的是因為輪胎打滑撞了車。到了晚上，急診已經人滿為患，光是因為路滑摔骨折的患者就有三位，都在等著進手術室。

接到佐藤警官的電話，醫院趕緊安排人手推著輪床去樓頂的直升機停機坪接患者。小鈴剛好在醫院值班，聽說受傷的是亞紀，也跟上去幫忙。

做了初步檢查，醫生開了手術的單子。剛好一位車禍傷員的手術結束，醫生趕緊安排把亞紀推過去。然而下一個難題接踵而至，一位戴眼鏡的護士跑來告訴醫生因為今晚做手術的患者異常多，血庫告急。

“看來我必須打給勝一大哥了。”小鈴拿出手機，“我記得勝一大哥跟亞紀的血型是一樣的。”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找到號碼就被亞紀伸出右手拽住了衣角。

“不行……別叫他。”亞紀的聲音更小了，卻透出不容置疑，“再說，外面這路況，他過來不知道要多久……還不如別讓他擔心。”

“那你怎么辦？”小鈴俯下身，“你這是槍傷對吧？再拖下去很危險的！”

“我來！”一直低頭咬著嘴唇的圭子突然開口了。她脫掉外套塞給小鈴，擼起袖子走到醫生面前：“我跟她的血型是一樣的，如果血庫的血不夠，就請用我的吧！”

“等一下圭子！”小鈴急忙拉住她，“你記錯了吧？你應該是跟我血型相同，但是跟亞紀不同。你也不是萬能輸血者的O型血。如果搞錯的話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不會記錯。”圭子說，“請抓緊時間！如果不相信的話，驗一下不就知道了！”

醫生點點頭，讓人帶她去檢驗。小鈴雖然還是滿腹狐疑，但情況緊急，她也只好勸自己是自己記錯了。因此沒有人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亞紀望著圭子的背影，嘴角輕輕翹了一下，眼角卻劃過一滴淚。

…………

晚上十一點，天氣已經徹底轉晴，道路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是偶爾有幾輛跑夜班的貨車慢悠悠地駛過。在路上堵了將近四個小時后，早已身心俱疲的琴酒和伏特加才被基安蒂的跑車載回了貝爾摩德的小酒吧。

“辛苦了。”早一步騎摩托車回來的貝爾摩德給快被凍成冰棍兒的兩人端上高度酒，讓他們暖暖身子，“情況怎么樣？”

琴酒沒說話，把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伏特加抿了一口酒，就開始向貝爾摩德倒苦水。

“你們應該去處理一下傷口。”貝爾摩德幸災樂禍的語氣讓琴酒強壓的怒氣徹底爆發。他騰地站起來，把槍口對準了貝爾摩德的腦門兒。

“大哥……”伏特加被他嚇了一跳，伸手想阻攔，被他一瞪又縮了回去。

“你必須給我好好解釋，為什么沒有及時發現馬丁尼叛變？”琴酒用質問的語氣說，“她不僅救了麥斯克爾，還在馬路對面安排了狙擊手，差點要了我們兩個的命。”

“那跟我有什么關系？”貝爾摩德一拍桌子，“誰知道她是不是只是為了報復你？”她故意把“你”字咬得很重。

“什么意思？”琴酒瞪眼，“你又想說，是為了宮野明美那件破事？”

“不然呢？”貝爾摩德說，“除了那件事，還有什么事能讓她想要跟你叫板？”

琴酒沒說話，停頓幾秒才慢慢放下槍。

“接下來你不要再去聯系她，我會找時間跟她聊聊。”貝爾摩德說，“我已經向那位先生匯報過，我會在一周內給他回復。如果馬丁尼只是跟你過不去，我會讓她將功補過的。”

“如果？”琴酒哼了一聲，“如果她是真的背叛組織呢？”

“那我就親手清理門戶，行了吧？”

“希望你說到做到。”琴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到時候可別手軟啊……”

…………

翌日早上八點，一縷陽光灑進病房，熟睡中的病人的眼皮抖了抖，眼睛緩緩睜開。定定神，她把目光移向趴在一旁的圭子。圭子已經換了一件干凈的毛衣，此時正趴在床邊打盹兒。亞紀微微一笑，把視線轉向天花板，抬起胳膊想揉揉脹痛的太陽穴，聽見門口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看到已經清醒的亞紀，灰原這才覺得懸著的心可以放下了。這一夜她睡得很不好，閉上眼睛就是反反復復的噩夢。琴酒那陰森的冷笑不停在她腦子里回蕩，讓她只好裹著被坐到天蒙蒙亮才勉強睡著。一個小時前，工藤有希子給她和博士送來了早餐，順便開車載他們來醫院探望亞紀。

“辛苦了，有希子小姐，還讓你跑一趟。”亞紀說。

“你才是辛苦了。傷口還疼嗎？”

“還好，醫生說因為距離足夠遠，所以并沒有傷及骨頭，算是很幸運了。”

柯南推門而入，給亞紀帶來好消息：“茱蒂老師已經帶著那個人出發了，一會兒就到。”

“哦，那我先去跟那個人打個招呼。”有希子沖亞紀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病房。

“那個人？”灰原一挑眉，“這么說，我終于能見到你們口中神秘的「那個人」了？”

“……志保。”

“嗯？”灰原詫異地看向亞紀，“怎么了嗎？”記憶中，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叫自己志保。

“……對不起。”

灰原一愣：“你是怎么了，突然跟我道歉。”

“是關于，我之前跟你提過的好消息。”亞紀說，“抱歉，一直沒跟你細說。”

“那也不必跟我道歉吧。”灰原笑了，“雖說你們不肯告訴我讓我有點不開心，但是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

“不，我必須向你道歉。”亞紀右手撐著床想坐起來，卻被麻木的左臂拖了后腿，只好又躺回床上。

她這一動把本就睡得不熟的圭子驚醒了。圭子抬起頭，見亞紀正盯著她看，長出一口氣，站起來帶著鼻音說了句“我去叫醫生”，剛一轉身卻被亞紀抓住左手腕。圭子疑惑地回過頭，看到亞紀復雜的眼神，突然有種被看透的感覺。

“你忘了，我還有問題要問你。”亞紀說。

“什么……問題？”圭子看看亞紀，又看看屋里其他幾個人，不禁有些慌亂。

“是一些，能夠揭穿你的秘密的問題。”亞紀微笑，“請你答應我，如實回答，不許再騙我。”

“我什么時候騙你……”圭子越來越小的聲音里透著心虛。

“如果我沒有確鑿的證據，是不會向你提出這樣的問題的。”亞紀的臉上泛起一絲憂傷。她用力拉著圭子的胳膊，借力坐了起來，做了個深呼吸，抬起頭，盯著圭子的眼睛說：“算我求你，跟我說實話，好嗎，圭子？”她突然一搖頭，“不，不對。你……不是圭子……”

（2018-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