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可是實話實說,姑娘要不信,你一會兒到廳里看看就知道了。”鎏金說道。
太平點了點頭:“我信!不過你想想,老宅的人連我的及笄禮都不管,你說的那人這么好的話,要輪也先輪到大姑娘啊,哪里輪得到我,所以說你是多心了,我就說大哥二哥怎么會專程來接我呢,何時我慕太平有了這等待遇?依我看他倆是陪著那位尊貴的客人出公差,接我只是順便。”
太平這一猜,還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慕蘊涵和慕蘊訶是陪靖王來荊州公干的,來了幾天了,因為要辦的事情不能透露出去,所以兩兄弟一直跟在靖王身邊,事情完畢了才到這莊子上來,沒想到靖王說他也想出來放松放松,跟著來了,還好兩兄弟少時被其外公弄進了宮,當過幾位王爺的伴讀,幾人還算熟悉,否則真不知道手腳要往哪兒放了。
帶著鎏金的評價,太平來到前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首座的男子,四目相對,太平頓時移不開眼,那雙眼如同星空最為璀璨的星子,在它的注目下,太平覺得自己好像下一刻就會化為一道光,被它吸了去。
慕家的另外幾位姑娘靖王蕭子逡都見過,獨獨差了太平,知道蘊涵蘊訶兩兄弟要來莊子上接妹妹,他便跟著來了。
對于太平,他心中未嘗沒有幾分好奇,畢竟慕家一直就沒提過這個三姑娘,聽說是命硬才給送養到外面,他很想瞧瞧,這命硬的姑娘是怎生個模樣。
第一印象就沒讓他失望,靖王知道自己生得俊,可那些閨秀們看他也沒有這樣直愣愣地毫不掩飾,她們看人時,都活似做賊,偷偷的,明明想讓你看見,卻又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極致虛偽。太平不一樣,她就這么看過來,瞪著眼睛,眼珠子都不錯,臉上寫著驚訝。
蕭子逡笑了,薄唇浮現出淺淺的弧度,慢條斯理道:“本王的臉上有什么?竟讓姑娘如此驚訝?”
太平醒過神來,收起臉上的愕然,她真不是故意,面前這位長得是好沒錯,可還沒到令她失態的地步,方才那一刻……她趕緊移開視線,向兩位哥哥見禮,而后頭朝著蕭子逡,半垂著問道:“不知這位是……”
“這是靖王爺,這次哥哥便是陪同王爺出來辦差,順便接你回去。”慕蘊涵說道。
身后的鎏金看了看太平,心道還是姑娘猜的準,事實果真如此。
“見過靖王爺!”太平克制著心中的驚異,給蕭子逡見禮。
方才才看了他一眼,正覺他的眼像星子,大腦突然間便有片刻的恍惚,只覺額間一熱,眼前就換了一方天地,滿是星斗,意識一瞬間不受她掌控,那感覺就跟靈魂出竅了似的,讓她受了一點驚嚇,還以為自己又要穿回去了,直到靖王與她說話,才令她醒了過來,幸好她收得及時,沒有失態。
“三姑娘免禮,這里不是外面,我與蘊涵蘊訶形同兄弟,他們的妹妹,也同我的妹妹一般,姑娘若是愿意,也可以喚我一聲哥哥。”
太平沒有抬頭,仍舊能感覺到頭頂上方灼灼的目光定在她的側臉上。鎏金還真說對了,這位靖王爺確實很和氣,不過第一次見面就哥哥妹妹的,未免和氣過頭了吧?
“王爺客氣!”她的口氣帶著幾分疏離。
慕蘊涵對妹妹的守規矩很是滿意,待她坐下,拉了些家常,太平回話時他方仔細打量了一下,之前未細看,這會兒一看,這個妹妹面色有些不虞,真如傳說中一樣病病歪歪的,眉眼倒也精致,與記憶中的洛姨娘長得極像,是個美人胚子。
想到已故的洛姨娘,慕蘊涵微微嘆了一口氣,看到她那瘦弱的身子,更覺不安,似乎太平身體不好是他的錯,他原本可以更好地關心一下這個妹妹的,可惜幾次提來荊州看她,母親都在一旁攔擋,說他要以學業為重,若是在這兒有個萬一,可就危險了。
慕蘊涵起初還幫著說過幾句話,道是這么些年過去了,也只死了洛姨娘,莊子上那么多人都不見有事,才講這話不久,就傳來莊子上侍候太平的仆人莫名死掉的消息,一時間她命里帶煞的事又在宅中傳得沸沸揚揚,父母便不許他來看太平,這一耽擱就到了今日。
想到若是自己不那么優柔寡斷,早些來看看,或許三妹妹也不會病成這樣,那臉色,怎么看也不像個正常人,只怕到時候挑女婿都不好挑,誰家愿意娶個病秧秧的媳婦?
“三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前一次的信中,還說你咳了一季,我讓人帶給你的藥吃了沒?”慕蘊涵問道。
太平點了點頭:“吃了,多虧了哥哥的藥,現已經大好了。”
她心頭一喜歡,看來這次裝病還真裝對了,說不定看她一臉病容,慕蘊涵就不帶她進京了。可惜這只是她的一廂情愿,馬上慕蘊涵就粉碎了她這個夢想。
“這莊子上條件這么差,吃穿用度都比不上京里,等回去了好好養養,病就好得快些,若需要什么,到時候妹妹只管來找我和你二哥,你說是不是,蘊訶?”慕蘊涵說道。
慕蘊訶笑著對太平點了點頭:“對啊!都是自家兄妹,三妹妹千萬不要跟我客氣,蓉兒她們都愛去我哪里,看中什么就拿什么,二哥可不會舍不得。”
“那太平先多謝二哥了!”太平笑了笑,垂首斂目。
慕蘊訶口中的蓉兒,就是大姑娘慕月蓉,月下一朵芙蓉花,老爺和夫人的第一個女兒,慕家的掌上明珠,大太平一歲,今年十六。
靖王在場,總不能一直自家人說話不理人家,慕蘊涵說了幾句,便與靖王說話去了,太平陪坐在一旁,無聊地把玩著自己藏在袖中的手指,他們談的那些事情離她都很遙遠,就算她想插話也是插不上的。
坐得久了,她對慕蘊涵生起的那點好感慢慢又消散了,明明知道她是病弱少女,居然這兩兄弟都不體諒一下,讓她早些下去休息。
鎏金站在自家姑娘身邊,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的想法,心中也有些心痛。剛才她給姑娘打扮得容光煥發,可是才打扮了一半,姑娘就讓她停手,卸了妝容重新來過,將自己弄成了現在這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