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老夫人便點了戲,一大家子坐在一起,一邊聽戲,一邊嘮嗑,倒是讓嚴老夫人的臉上慢慢帶上了點兒笑容。
聽完了戲,李秋云就請眾人入席了。
顏家四口雖然穿戴一新,可跟這樣的場面格格不入。面對著周圍人那臉上帶著的殷勤笑容,只能擺出個僵硬的笑容。
當月兒掛到天上,晚宴漸漸接近尾聲時,顏家四口終于找了借口,退席回到了閣樓。
閣樓上燈火一夜未息,第二天一早一家四口很快的梳洗后就去養榮堂向老夫人告辭了。
因為昨日壽宴,老夫人此時還未起身,一家四口坐在冷清的花廳里,竟是感觸頗深。
尤其是嚴知秋,她現在的心情正好應了那句老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已經不再是嚴府的正經主子,怪不得連個丫鬟都不愿意伺候這沒有油水的顏夫人!
嚴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睡得不夠好,也沒讓顏家四口等太長時間,不一會兒,就聽得養榮堂里有聲音響起。
嚴老夫人聽到身邊的大丫頭珍珠說顏家四口已經到了花廳,正等著向她請安。嚴老夫人眼光一暗,似是知道女兒女婿要說什么,就命珍珠取了她早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包裹,隨她一起來到了花廳中。
“娘親,怎么這么早就起身了?”嚴知秋看到老夫人出來,立刻殷勤的上前扶住嚴老夫人,笑著問。
“哎,人老了本就睡得少了。你們等的著急了吧?”嚴老夫人在主座上坐定,打量著顏家四口,看她們都換上了來時的衣服,便知道這女兒女婿去意已決,低聲嘆了聲,道:“我知留你們不下,這兒有些布料給你們帶上,也好回去給兩個小的做幾身漂亮衣服。女兒要嬌養,別虧待了她們。”
“娘,我不能要。”嚴知秋還想推辭,可看著娘親年紀這么大卻還要為她們操心,便再也不忍心拒絕,只得訥訥的收下了珍珠遞過來的包袱。
“我也不留你們了,省的留來留去反惹出了仇恨。”嚴老夫人嘆了口氣,揮揮手,道:“我叫人幫你們修整了馬車,到路上也好走一點兒。你們既想走,就早點兒上路吧,別忙著趕路錯過了宿頭。”
“是,娘親。”嚴知秋眼中似有悔恨,但去意卻是更加堅定。
嚴知秋狠狠心,終于轉身,和顏楓一人拉起一個孩子走出了養榮堂。
這孩子還是如出嫁時,竟連個頭也不肯回!嚴老夫人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小時候,這個女兒身體最弱,單子也最小,可等長大后,卻也是這個女兒挺身而出為嚴家的名譽遠嫁,完成了這婚事。
我統共就這么可心的一個女兒,不過給她點兒體己,你們都一個個不愿意的陽奉陰違!嚴老夫人想起著,不禁淚水滑落。誰知道她還有多少時間,還能不能挨到下次二女兒回門呢?
出了嚴府,嚴知秋往后看了看那靜靜矗立在晨曦之下的嚴府,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這才回過頭來,在顏楓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兩個女兒已經坐在馬車里了,嚴知秋上來后,就一邊一個摟住兩個女兒,她心中有絲苦悶,沉默著不肯說話。
“女兒呦,你這就要離開嗎?”嚴老爺子聽到珍珠稟告二女兒竟然要走,便再也忍不住的飛奔出府,拉著顏楓不肯松手。
“老泰山,您別這樣,先放開我。”顏楓本來的那點兒郁郁不舍頓時變成哭笑不得。看著老丈人像個老小孩一般,竟是死命拽著他的衣袖和衣擺擺出一副死也不肯松手的摸樣。
“不松!我死也不松。”嚴老爺子倔強的模樣其實很可愛,但是想到這嚴府中的爭斗,兩人便怎么也不能在這里多做停留。這份未能盡孝的遺憾便只能留待日后他們家境好了,才能彌補吧。
蘇棟不知怎地,竟是此時正好趕到,看到老丈人如此行為,便走上前來,好聲好氣的哄著嚴老爺子。顏楓看了看一臉不情愿卻不得不松開手的嚴老爺子,狠狠心的坐上了馬車,馬鞭一甩,馬兒立刻歡快的跑起來。
嚴府以及嚴府外那兩個身影在他們一家的視線里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很快的,馬車就駛出了城門。
就坐在城門邊的一座酒樓廂房里的蘇宛云看著馬車離開,一抹快意的笑容終于浮現在蘇宛云的唇角。
她緩緩站起身來,吩咐一邊的貼身侍女君兒道:“這次可要好好賞一賞那兩個小丫鬟,若不是她們多嘴多舌,還不能這么容易趕走他們一家四口。只是,你可要記得敲打她們一下,省說了不該說的事,讓外祖母對本小姐起了防備。”
君兒躬身道:“是,小姐真是聰明,只小小露一手就將那幾個看著就不順眼的人給攆走了。”
“放肆!她們顏家好歹也是本小姐的親戚,豈能容得你這個下人多嘴多舌!”
“是奴婢的錯,請小姐饒了奴婢這一次。”君兒一聽,立刻機靈的拿了手輕輕在自己臉上拍了一下,慚愧道。
“這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小心本小姐扣了你的月例!”蘇宛云笑了笑,手隨便從發鬢上拔了一只珠釵賞給君兒。看君兒衣一副感恩戴德的摸樣,正如父親說的那樣,御下之道在于打一棒給一個甜棗。只有恩威并施,下人們才能對你敬畏有加,不敢有任何背主的小動作。
蘇宛云得意洋洋的下了樓,做出一副好外孫女兒的模樣,坐了轎子趕去嚴府奉承外祖、外祖母了。
風中傳來淡淡的菊花香味兒,此時已將近十一月,但天色晴朗,太陽光暖暖的射在人身上,嚴知秋坐在顏楓的身邊,兩人的聲音放得極低,生怕馬車里兩個睡著的女兒會被吵醒。
“夫君,娘親她在衣料里放了這個盒子。”嚴知秋眼中似有淚意,看來剛剛查看包袱里的東西時就已經哭過了。她取出那個只有半個巴掌大的古樸盒子,遞給顏楓。
“這個盒子里是什么東西?”顏楓將馬鞭放在身后,讓馬兒自由自在的慢慢往前走。他拿過嚴知秋手中的盒子,打開一看,里面并非銀票之類的東西,而只是一對兒純白的玉佩。這玉佩摸在手中溫潤光滑,便知道質地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