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其實您不施粉黛的樣子,真的很好看,何必還要把自己畫的這么……這么花枝招展?!笨粗趭y臺前梳妝打扮的白染寧,芷汀猶豫了很久,才支支吾吾地把心里想法說了出來。
白染寧不理她,她哪里能明白,自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不但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而且要俗得人神共憤、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丑得能讓人連隔夜飯都吐出來。
等她裝扮完畢,那慘白的面容,紅紅的臉蛋,香腸一樣的大嘴唇,愣把芷汀嚇得花容失色,驚叫連連。
晚宴的舉辦地點,在蟠龍殿的正殿內。
蟠龍殿離白染寧所住的瑤光殿非常遠,她光是坐轎就坐了近一個時辰,等到達蟠龍殿時,她已經在轎子里夢了回周公。
離宴席正式開始還有段時間,但殿內早已是人滿為患。
蕭祁夜后宮佳麗三千,那可不是說著玩的,遠遠看去,一片姹紫嫣紅,就如夏日里開在花園中的百花一樣。白染寧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見,只看到耀眼的裙擺,嬌艷的臉蛋,如云的青絲……哦不,還有一身繡青竹墨綠長袍,頭戴白玉發冠的莫子卿。
于百花之中,他一人傲然獨立,翩然出塵,眼中有涼薄的氣息,與這斑斕奢靡的場景格格不入。
今日的他,也算是盛裝而來,可神態中,卻沒有半絲欣喜期待的意味。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白染寧在心底高呼一聲,便朝那煢煢孑立的男子走去。
“看,那傻子又來了!”
“老天,她這身裝扮可真丑!”
“一點自知之明也沒有,你們看她,又要去找莫子卿的麻煩了!”
“有好戲看嘍。”
周圍聒噪的議論聲,從她出現開始,就沒有停止過,讓她簡直有種身在養鴨場的感覺。
見一身大紅,妝容恐怖的女子朝自己走來,莫子卿略感詫異,卻并沒有表現出任何鄙薄厭惡的情緒,只是靜靜地,神色冷漠地看著白染寧走近。
待走到他面前,白染寧玩心頓起,將感謝他那日為自己解圍的話語咽了回去,撩起裙裾,在他面前轉了一個圈,天真無邪地問:“莫公子,我漂亮嗎?”
一語既出,四周立刻傳來刺耳的譏笑聲以及嘔吐聲。
白染寧翻了個白眼,假裝什么都沒聽見,仍舊咧著大紅唇,眨著水汪汪的一雙牛眼,言笑晏晏地望著莫子卿。
“漂亮?!钡p柔的聲音,從形狀優美的薄唇中吐出。
簡單的兩個字,不僅驚呆了白染寧,連周圍一群括噪不停的“鴨子”也一同驚呆了。
“莫公子,您沒事吧?”白染寧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一臉擔憂地看著莫子卿,難道是因為那天他幫自己解圍,惹怒了色狼皇帝,被色狼先那個啥后那個啥,于是大受刺激,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多謝娘娘關懷?!蹦忧湫ζ饋砗芎每?,只可惜,他人太冷,對誰都是這么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白染寧也懶得逗他了,捉弄這么一個大木頭,實在沒什么意思。
“其實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多謝那天你幫我解圍?!笨焖賹⒌乐x的話說完,白染寧不再看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莫子卿似乎被她說變就變的態度給弄懵了,望著她離開的背景,愣是發了好半天的呆。
來到自己的座位上,白染寧倒了一杯熱茶,一邊淺啜一邊無聊地四處觀望。
此時的這一身惡俗打扮,不但讓她成為了滿場的焦點,也令她變成了所有人敬而遠之的對象,周圍方圓幾丈內,人煙絕跡,連個伺候的宮人都沒有,所有人看她的表情都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巴不得離她遠遠的,怕與她離得稍近,便會染上一身的俗氣和霉運。
切,你們不喜歡姐,姐還不稀罕你們呢。一個人坐一張大桌子,多自在逍遙?。?
瞇眼望向對面,那邊是為王公大臣特設的坐席,與嬪妃女眷隔得很遠,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隱約看到人的身形輪廓,看不清臉面。
聽說這個身體的父親,是被封為一等公的安定候,地位尊榮,權勢滔天,這樣的場合,以他身份之尊貴,坐席必然排在眾臣的最前方。
白染寧瞇著眼,視線在最前列的幾名大臣身上來回掃視,但因為隔得遠,所以無法看清每個人的相貌,也辨別不出哪一個才是安定候。
沒辦法,只能放棄這種損傷視力的技術活,將視線投向另一個方向。
大殿正中央,高高在上的那把龍椅,便是色狼皇帝的位置了,在龍椅的旁邊,還擺著兩把闊背紅木椅,想來是給美人妃嬪作陪用的。
靠,真是色鬼投胎,也不知自己身體的前主人,到底腦子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會喜歡這種大色狼,簡直禽受不如!
端起茶杯,忿忿地喝了一大口,卻不小心燙到了舌頭,忙將口中的熱茶吐了出來。
就在這時,聽到一聲太監高亢尖銳的通報,“皇上駕到……”
眾人紛紛起身,朝著遠處那個身著明黃龍袍的男子跪地叩拜。
白染寧本想入鄉隨俗,但轉念一想,只有讓大色狼當眾丟面子,才能令他更討厭自己厭惡自己,眼前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絕對不能浪費。
于是,直起膝蓋,在眾人齊齊山呼萬歲時,揮起手中的紅色小絲帕,扭著小蠻腰,擠出一抹期待仰慕的笑容,朝皇帝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皇上,臣妾終于見到您了,臣妾好想您,想您想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都瘦了一大圈!”這話一喊完,白染寧自己首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