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往大殿上首偷瞄了一眼,白染寧雖看不到皇帝的表情,但從殿內急劇飆升的氣壓來看,皇帝的心情極度不爽。
身為從二品侍郎的白逸,竟敢以如此不敬的口氣和他這個天之驕子,動動嘴皮子就能讓天下生靈涂炭的皇帝說話,換了誰,誰都不爽。
不過,誰讓白家權勢滔天,氣焰囂張?色狼皇帝只好做出讓步,“朕自然明白彘妃的心意。”
“既然皇上明白,那就請皇上拿出誠意,晉臣妹為貴妃,改封號。”過分了,過分了,就算是手握百萬雄師的大將軍,也不能這么不給皇帝面子吧。
白染寧額上滴下兩滴冷汗,滿頭黑線。
氣壓更低了,壓得人都快喘不過氣來。
一陣壓抑的沉默后,皇帝才緩緩開口,語調不辨喜怒:“兩位愛卿所言極是,彘妃侍奉朕,確實盡心盡力,只不過,晉升貴妃,茲事體大,還得容朕思量幾日。”
這就退讓了?不是吧?
白染寧此刻的心情,真是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
一場精致的夜宴,被白染寧這么一攪,變成了一出極富喜劇色彩的鬧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白染寧再也沒有來時的逍遙自在,總覺得心里慌慌的,但又說不清是為什么。
皇帝迫于白氏一族的壓力,不得不暫緩趕她出宮的決定,可依著這具身體在皇帝心目中所占的嫌惡分量,趕她出宮也是遲早的事,可這心里,卻總是不踏實,一股淡然而又莫名其妙的愁緒,籠罩在了白染寧的心頭,久久不散。
直到晚宴結束,躺在床上,這種古怪而又奇異的感覺,依舊沒有消退。
第二日天不亮,就叫來芷汀,讓她出去打探消息。芷汀只當她歡喜晉升位份一事,并未多想,領了命就開始在各宮之間打聽起來。
幾日時間過去了,芷汀卻什么都沒有打聽到,這讓白染寧心中越發不安,真的如那日在夜宴上所說,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了。
這天,她照例坐在殿門前,等候打聽消息歸來的芷汀。
經過多日的失望,她已經不抱什么希望了,心中安慰自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以色狼的皇帝的性情,這件事沒準早就被他給遺忘了。如此安慰一番,心境總算是平和了一些。
在殿里悶了好多天,她決定去御花園散散步,剛站起身,就見芷汀從遠處小跑過來,站在她面前,一臉復雜,欲言又止。
心中一咯噔,白染寧脫口道:“可是有消息了?”
芷汀點點頭。
心跳驀地加快,白染寧再問:“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芷汀問:“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娘娘想先聽哪一個?”
白染寧深吸口氣:“壞……壞的吧……”先苦后甜,這是她做人的準則。
芷汀沉痛道:“今早,皇上召見大將軍,說娘娘雖然情義可嘉,但貴妃的人選,必須要德才兼備,所以……不能封娘娘為貴妃。”
嗯?啊?這是壞消息?分明就是好消息嘛。
她剛準備露出笑顏,心中的不祥之感卻再次涌上,緊張地問:“那……好消息是什么?”
芷汀神色一轉,眉飛色舞道:“皇上說,雖不能封娘娘為貴妃,但中秋過后,便會召娘娘侍寢。”
啊呸!這是好消息?明明是壞得不能再壞的壞消息!
原來恒星的運行軌跡是不能改變的,也就是說,她注定要做禽獸皇帝的女人?
短短數日,白染寧為皇帝召幸一事,都快“高興”地白了頭,每天都圍著桌椅轉圈圈,口中激動得喃喃:“怎能辦,怎么辦,怎么辦……”
芷汀看在眼里,憂在心中,于是拿出了在別的宮女那里學來的經驗,對白染寧開解道:“娘娘,您也別擔心,其實服侍皇上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只需在侍寢那晚,將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就成了。”
漂亮些就成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望著桌子上一堆皇帝打賞以及各宮妃嬪為討好她送來的錦緞布匹,白染寧眼神一亮,挑了幾匹五顏六色的緞子,一股腦塞進芷汀的懷里:“去,找人將這些衣料拼起來,給我做幾件花花綠綠的衣裳來,”
芷汀抱著一堆布匹,大張著嘴巴,像看瘋子一樣看著白染寧:“娘娘……您……您確定?”
“確定。”
“可是……”芷汀腦中浮現出白染寧穿著一件五顏六色裙子的場景,那表情就像吞了一只蒼蠅般難受,“娘娘,這衣裳……恐怕不會好看。”
“好不好看,我心里有數。”當然不會好看了!這樣的衣服穿在身上,就跟只花蝴蝶似的,人見人厭,花見花敗。
她就不信了,穿成這樣,皇帝見了還能有生理反應!
芷汀見她態度堅決,只好按照她的吩咐,去尚衣局,找人裁制衣裳去了。
兩日后,新衣服便完工了。
當拿到做好的五彩花衣裳,白染寧心里那個樂啊,立刻迫不及待地將新衣換上,又將臉的粉加厚兩層,嘴唇加紅兩分,珠釵加多兩倍。
雙保險的工作完成,她這才覺得心里踏實了許多。
趕緊找個機會,讓皇帝親眼看到自己這一身惡俗到幾點的裝扮。
“芷汀,陪我出去走走。”
“娘娘,你就穿這一身出去?”芷汀像根木樁子一樣釘在門口,動也不動。
“是啊,有什么問題?”穿這一身出去好啊,保準嚇得所有人精神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