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傍晚，隊伍便在荒野找到個地方扎營。君熠耀將她放在營帳里便走了出去，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瓶傷藥。

“拿著。”他站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中沒有任何情緒。

慕洛紫抬頭看了他一眼，長睫微斂。猶豫了片刻，還是接過來仔細(xì)地抹在腳上，讓紅腫起泡的地方舒服了許多。

“明天你必須回去。”君熠耀依舊是立著，淡淡地說道。

“不。”她低著頭不看他，聲音平淡，毫不猶豫得將他拒絕。

“軍營里不可以帶女人。”

“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來了。”

“所以你明天回去。”

“如果我說不呢？”她抬起頭看他，目光微閃。

“沒有商量的余地。”

“沒有余地啊……”慕洛紫看著他重復(fù)了次，然后很認(rèn)真地想了想，繼而開口：“我一個人回不去。”她覺得這是一個很不錯的理由。

“那你怎么跟過來的。”

她啞然。后來想了想，輕聲地開口：“如果我說……”她聲音緩緩變低，最后沒了聲音，只成了唇語。

可是一切都恰到好處。君熠耀看見了。

“如果是這樣，又當(dāng)如何？”

他緊緊地盯著她，對上她明亮的眼眸，臉上緩緩浮起的笑容，似是覺得在聽一個笑話一般，但是張開嘴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許久，他才吸了口氣，說道，“我怎知你說的是不是真。”

“君熠耀，你要是連五萬人的生死都不在乎的話，何必在乎多我一條？若我說的是真，那么結(jié)局便不一樣了。若是我騙你，那么也不過多一具枯骨。我也是咎由自取，你何必在意？”

君熠耀站著，想了很久，最后才面無表情得開口說道，“我不是英雄。”

“我知道。我愛的不一定非要英雄。”她抬起眼看他，明亮的眼眸微閃，唇角忽然上揚，輕聲道，“你也不過是在賭罷了。”

君熠耀轉(zhuǎn)身緩步走出營帳，“早點睡，明早出發(fā)。”一句話，聽不出語氣。

慕洛紫將藥涂抹完，掀開簾子站在門口。曠野上的夜總是比城里冷上許多，她將身上的衣服緊了緊，然后抬起頭望向夜空，目光中漸漸出現(xiàn)了迷離的色彩。

君熠耀站在遠(yuǎn)處看著，沒有上前。

她在想什么，他無從知曉。

他并不是會揣測女人心理的人，他也只當(dāng)她是在緬懷罷了。

（二）

五鼓行軍。清晨軍鼓敲滿五下，慕洛紫便走出了營帳。君熠耀替她牽來了一匹馬，然后讓她跟在自己旁邊。身后那五萬人看在眼中，卻沒有一個人議論。

他們都知道，昨天這個女人跟在隊伍后面走了一天，沒有倒下，沒有放棄，這是讓一般人都難以相信的，可是，她卻做了。她和城里那些女人不同。她并不嬌生慣養(yǎng)，讓人不免心生欽佩。更何況，她有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美麗，或許，只有像侯爺這種人才配得上她吧？

“傷好點了？”

君熠耀一路很安靜，倒是他身邊的副帥開口問道。

慕洛紫自然是記得他，似乎昨天就是他替她說話的吧？

“恩，好多了。”她唇角輕輕地上揚了一個淺淺的弧度，溫婉地開口。

“沒想到熠耀真把你留下了呢~”非緣饒有興趣地看著她，輕笑。

她張了張唇，笑笑，最后還是沒有回答。

君熠耀也轉(zhuǎn)過頭看看他們，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