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悲傷

暴雨突然而至，給烈烈夏日帶來些許涼爽，同時也讓葉秋幾人感受到遍體身寒的陰冷。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伴隨著電閃雷鳴，搞的四處轟轟作響著，濃重的血腥味透著風纏繞鼻尖，一場惡斗后的血腥，并沒有在暴雨的洗刷下淡盡消失，整個空間因為死亡的氣息，顯得異常的陰森。

沒有溫度的軀體，沒有笑容的臉龐，所有人的心都不能平靜，暴雨又至，所有人都沉默不語，任由這種悲傷渲染的到處都是。

小春哭的跟淚人似得，楊笑把自己關在屋子里，軒轅站在洛清雨的房間門口，能聽到里面葉秋細聲抽泣聲。

房間的光很暗，微弱的燭火被鉆進來的風，吹得亂顫，葉秋臉色很是不好，心更是堵得難受。

房間的機關很多，卻也透著些溫柔，葉秋撫摸著桌邊棱角，就算殺人，也從未感覺生命會若此的脆弱，也是毫無相關的人尚且憐惜，更何這兩年間，他們經歷無數生死。

葉秋不愿意相信，這樣的人，就這么消失了，甚至連這里的氣息都慢慢消失不見，葉秋回想來日種種，若是他在細心點，必然能發生清雨的不一樣，也不至于來得如此措手不及。

研究藥劑的記錄，留下的東西表示，清雨怕早已知道他逃不過一劫，所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葉秋回想那日為清雨踐行，因為有事情耽擱，趕到聚賢樓時候已經臨近傍晚，葉秋記得當時相見的情形，來時倉促，卻能記得清雨落出的喜悅。

清雨的話，仍回在耳畔，但是他卻不在了。

“葉秋，你來了，我還以為你趕不過來，不過現在就還有我兩個人了。”

“說起是，那我們兄弟兩人今日可要盡興了，對了，還有兩個月就是我們相識之日了。”

“確實挺快的，只是感覺這日子過的太不真實了，但說起來，人生本來就是虛虛幻幻，難以琢磨。”

“對，我敬你，敬你我這兩年來，生死與共的情誼。”

“我知道你酒量不好，就少喝點，一杯就好了。”

“葉秋，你真好，我覺得這輩子認識你，肯定是我洛清雨上輩子積了許多福份。”

“對了，其實有些話放在心里很久了，本來我是有準備一輩子不說出口，但人生得過且過，不說出口總覺得會有遺憾。”

“哎呀，現在我就先賣個關子，這樣吧如果等到了我們相識之日，我們還能一起共飲一杯的話，我一定會親口告訴你。”

葉秋不知道清雨想要告訴他的事情是什么？或許跟他這次突然被殺有些關系，現在他死去了，很多事情像是斷了線。

葉秋知道，清雨最放心不下就是弟弟長風，清雨離開那日，說的就是要和弟弟一起回唐門，既然他與弟弟已經達成共識，又怎會為他弟弟而死，還有那詭異毒。

軒轅掃了眼洛清雨房間，軒轅承認，洛清雨是比他狠，對自己更狠，既然沒了退路，所以選擇了解脫。

這張真相，已經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了，畢竟不是所有人處在哪個夾縫，都能忍受那種痛苦的，但到底，洛清雨始終是個懦夫，無論是對待這件事情，還是處理他阿和葉秋之間關系。

但或許這樣是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保護毫不知情的弟弟甘然赴死，又能讓葉秋永遠的記住了他，只是他軒轅不能洛清雨的死，不能驅除所有人的悲傷，到底還是彰顯了他的無能。

若說難受，楊笑小子怕是更加不好受，過了這么久依舊沒有成熟，洛清雨的死，與他脫不了干系，反而成全了他的野心，這件事肯定是要處理的。

幽暗的房間，窗外雷聲依舊陣陣，楊笑眼中還能浮現那暴雨中的殺戮，他是親眼看著清雨死的，那時候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冰冷的兵器刺入血肉，生命失去了溫度，就那么消逝了。

楊笑從沒有想過，讓洛清雨成為他復仇路上的犧牲者，只是當時他卻怕暴露身份，什么都沒有去做，明明可以避免的死亡，他卻錯失了機會，只能眼看著清雨死。

他已經沒回頭路，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楊笑擦掉了眼角的淚水，他不能讓清雨白死，更不能放任仇人安逸的或者，或許離開這里，成為他唯一的選擇，那人是因他而來，趁著事情還沒有朝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下了幾夜的雨，整個山莊，依舊被這份冷寂，染上了無數的被色，雖說誰都不會去打破，但彼此心里都很清楚，那緊閉的房門在意不會走出那人身影。

屋外的雨淅淅瀝瀝，葉秋茫然的看著身后緊閉房門，燈火依舊亮著，卻再一次隔開了他們的距離，反反復復的確認，終究因為日子安逸，忘卻了。

軒轅敲打著桌子，或許他是有些卑鄙，但是楊笑那小狼崽子，隱藏太過深，若是不直接給葉秋看，怕是他不愿相信。

葉秋失望的神情軒轅看在眼里，葉秋太過容易相信人，現實又是那那般殘酷的，現在知道對他未必沒有好處。

葉秋感覺今夜風，格外冷人，清雨死已經讓他難受不已，在加上個楊笑，他不知道還能怎么悲傷。

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人心，那么天真無邪的楊笑，也會因為仇恨變得如此陌生，只是天真過又何止楊笑，所有人都在變，他葉秋也逃不過。

從下山開始，記憶一層層雜腦海中蘇醒，那些年被仇恨暗淡的所有色彩，被山中的溫情，染上了色彩，而軒轅他更像是光，照射葉秋所有灰暗的世界。

葉秋想過，或許他還是太過貪婪了，想要更多，所以認識了楊笑，認識了師父們，認識了洛清雨。。

天真的以為一切還存在著，卻一次次的被拋下，或許因為利益，或許因為死亡，或許因為種種不得已，就連軒轅，也不可能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遇到小痕，葉秋想了許多，或許他早已明白，只是現在更加肯定，每個人有每個人要走的路，阻止也不過徒勞的，從前阻止不了，現在也是，洛清雨要死，他阻止不了，楊笑要走，他也不會去阻攔。

但葉秋也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理由的，洛清雨的死需要調查，他的仇要報，楊笑那邊也欠個說法，真相揭開那天，所有的都會有個解釋。

兩年來，由于王岳的幫助，小組織也越發壯大了起來，洛清雨的死，楊笑的離開，重創的小組織，卻依舊頑強的壯大著。

前方路太過危險，葉秋覺得已經不能在失去是什么了，安置了小春，處理好蘇州的事情，幾人便準備前往蜀地。

山水一路，行去幾百里，百里之地，山山水水相隔，山青水綠，翠樹成蔭附在上面，就在翠樹成蔭山間小道上，葉秋等人策馬從遠處策馬而來。

離開蜀地已過了快有一年，故地重游，依舊是熟悉的風景地界，但對葉秋他們來說，已經回不到當初了。

楊笑離開，洛清雨死去，洛長風承載著所有的悲傷、仇恨帶著他哥哥的遺志留了下來。洛長風和他洛清雨很像，為了能夠留下來，展現了他驚人的意志力。

葉秋無奈，作為洛清雨朋友，將洛長風當做自己弟弟看待，洛長風被葬在蘇州，好山好水地方，對洛清雨來說，倒是棲身之所。

葉秋本想將洛長風留在蘇州，但長風不愿意，執意要回唐門，最少要將他哥哥長生牌位立在唐家祠堂，于是便一起路了。

葉秋眸子微斂，看著當初走過地方，手輕輕的撫著馬的鬃毛，馬晃動身體，不舒服的叫了一聲。“沒想到，我們都已經來了山下兩年了。”

洛長風聽到葉秋的話，雖然沒有共患難，卻從他哥哥的口中知道的事情也不少，想到哥哥的死，不由的低下頭。

軒轅無心拉緊韁繩，回頭看向葉秋。洛清雨的死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但是葉秋還是沒能從洛清雨死亡中走出，他們還是需要前進的，“我們所走的路便是我們選擇的，洛清雨知道，楊笑也知道。”

一向不多話的軒轅，說出來的話也直接打入葉秋的心中，再抬眼看向軒轅的時候，葉秋的眸子已經恢復了清明。

一切都已經成了既定事實，這路還是要繼續往前走的。

“我知道，我想去個地方。”葉秋勒緊馬疆，回頭看了眼軒轅他們，便掉頭策馬而去。

軒轅知道，回到蜀地，葉秋必然回去的地方，大火焰沒地方，已經布滿了雜草，雖說這地方已經買下，但一切都保持著當初離開模樣。

斷垣殘壁，滿天銀錢紛亂，葉秋處在其中，伸手接過紙錢，面露疑惑往前走去，越走近，香燭味越濃，傳至鼻息，讓葉秋格外醒神。

葉秋皺了皺眉，蹲在地上，看著地上供奉的水果，以及燃燒一般的紙錢，那人應該沒走遠，葉秋掃過四周，卻一個人影沒有，只有被風揚起的紙錢。

葉秋看著地上紙錢燃燒殆盡，灰燼被吹得四處都是，感覺到身后的氣息，葉秋掃了眼身后，追了出去。

洛長風見葉秋出來，面色凝重，有些擔心往里面張望。“葉大哥，他干什么去了？”

軒轅掃了洛長風一眼，并沒有回答，洛長風被軒轅眼光，看的有些不自在，見葉秋出來，連忙跑過去。

葉秋從門內跑了出來，眉頭微皺，掃了眼四周看，向洛長風和軒轅，“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出來嗎？”

洛長風搖了搖頭，看向軒轅，軒轅看了眼圍墻，掃了眼巷子，“除了你之外，并沒有什么可疑人，怎么了？”

葉秋掃了眼身后破舊的院門，“沒事，我們先回去吧。”

“哦，好的。”長風乖乖的點了點頭，牽著馬便往葉秋這邊走來。“給。”

葉秋笑了笑，接過韁繩。“謝謝，走吧。”

軒轅拎著馬的韁繩，突然感覺身后有股不好的視線盯著他，軒轅猛地回頭，只有風掃過樹葉的聲音，撫了撫不安份的馬，掃了眼這荒涼的地方，這地方還真是不宜久留。

一路上，葉秋一直在想，拜祭他的父母會是什么人？若是記憶沒有出錯的話，他的親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到底是什么人？

葉秋和長風回到云煙寺，天已經黑了，軒轅并在，小和尚他們已經睡了，正廳的蠟燭還在燃燒著。

沒有驚動小和尚，幾人便去了后院廂房，幾日后，葉秋三人拜訪了王岳，從他那里了解了些云山堡的訊息。

云山堡雄踞蜀中一隅，獨特地理位置，形成了天然堡壘，云山堡之所以云山堡，位于山上，處在云端，四處懸崖峭壁，連接山地只有一索天橋，云山堡內，洞府棲居，借以鬼斧神工，打造天然居住地方，堡內戒備森嚴，高手如云。

離七月十六日只有不到半個月時間，他們必須要有緊密的安排，大婚規模盛大，武林世家的結合，轟動必然是整個武林界，除此之外，葉秋三人還有他們自己的計劃，而在此前，他們還需要去唐家堡一趟。

唐家堡與云山堡不同，發展規模雖不大，但是在江湖上也有些名聲，唐家堡一暗器毒藥出名，但是機關設計是也是江湖一絕，唐家堡就像是被精心設置機關匣，內部機關重重，暗器密布，唐門弟子，行事詭秘，身手不凡。

三人決定上門拜訪唐家堡，根據洛清雨留下的札記和楊笑調查的消息結合起來，幾乎能將四年前唐家血案真相完覆，唯一就是讓唐家人信服，才能讓洛清雨以唐洛的身份回歸唐家堡。

來到云煙寺已有幾日，該寒暄的都已經寒暄，至于楊笑的事情，被軒轅一句話給圓了，幾人在云煙寺內制定計劃，先解決唐門內事。

軒轅找王岳商量云山堡事宜，葉秋查看洛清雨留下來的信息，入了夜，葉秋見軒轅還沒有回來，便去了前院看看。

過了中堂，葉秋便見到長風跪在佛祖下滿，念著些什么，洛長風見葉秋過來，連忙站了起來，喊了聲，“葉大哥？”

“怎么還不去睡？”葉秋一抬頭看了眼佛祖，視線注意到了佛身下面的牌位，面色露出了些悲色，摸了摸少年的頭。

長風看了眼葉秋，低下頭，帶著哭腔說道，“葉大哥，我好想哥哥，一想到他躺在冰冷的棺木里，我就。。。哥哥他為我而死，我還不爭氣，能做的只有這些。”

葉秋摸了摸少年的頭，擦去了他的淚水，滿是溫柔的語氣，安撫少年的心，“長風，你有這樣心，已經夠了，清雨在世時候，常常跟我們說起你，清雨他最在意就是你，他的死救活了你，也算是成全他的心，若是你為他的死，自責難受，那你豈不是辜負清雨的心意，清雨肯定會傷心的。長風，你放心，葉大哥會幫清雨報仇的，會讓他在天之靈得到安息的。”

“葉大哥，我知道了。”長風看著清雨，不在哭了，帶著抽泣的聲音，帶有少年的獨有的倔強，“我一定會幫哥哥昭雪的，我會為他活著，為他的開心的。”

“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就出發去唐家堡，為你哥哥安放長生牌位。”

“明天？可是。”長風的臉微微變了下，有些倉促，但是為了哥哥，有些事情還是要弄清楚的，何況就算不去，那些人也是會找來的。只是還有許多問題還沒有解決，“唐門的人都把哥哥當做叛徒，若不是偶然，我聽到長老們談話我都不知道哥哥原來是冤枉的，上次遇到哥哥，哥哥告訴我，唐門內部有奸細，若是我們冒然去唐門，怕是有去無回。”

“別擔心，要查出奸細并不難，清雨離開唐門一直隱藏身份，這點我們可以利用，你不用擔心，凡事由我和軒轅在，我送你回房去。”

“恩。”長風點了點頭，他應該要相信葉大哥的，這也是他唯一能相信的，哥哥的死訊除了那夜。。長風閉上了眼，一想到就特別難受，若是可以，他再也不愿意回到那個冷漠虛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