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軒轅殿里連呼吸的聲音都是小心翼翼的,每人眼睛都盯著殿口就等著秋桐與靈兒進殿。每人的表情都是令人深思,西樓黯用著懷疑的眼光打量我,太子的眼神里加了絲焦急,婉淑妃的神色卻又是換了得意的張揚。
時間不大,靈兒與秋桐被德公公直接帶近殿內(nèi)。德公公高喝,“還不見過圣上,幾位皇主子?”兩人哪里見過如此大的場面,本已是心底忐忑不安,此時被德公公一喝更是驚惶失措,忙忙低頭跪下,“奴婢叩見圣上,圣上萬安。見過太子殿下、二皇子,婉淑妃娘娘、太子妃娘娘。”
“抬起頭來回話。”發(fā)話的是西樓黯。
“是,圣上。”
“你們兩個,叫什么名字?哪個宮的?”聲音低沉陰冷,令人不寒而栗。
這不是名知故問嗎,浪費時間。我偷偷送個白眼給他。
“回圣上,奴婢秋桐(靈兒)。隸屬月華殿為太子妃娘娘執(zhí)事、宮女。”
“嗯。”聲音停了一下,秋桐,你來回話。”
“是。”
“本王問你,昨天下午你們殿中可有人不適出宮?”
“回圣上,宮中未曾有人不適。卻有挽綠的娘親病重,娘娘心善便允了林麼麼讓她出宮一探。今早才回。”
“可曾屬實?”
“奴婢不敢瞞圣上。”好秋桐,不緊不慢的聲音,難得我平日里對她的心。我在心里贊著。
“靈兒,你來說,昨晚你們送挽綠到什么地方回來的?”
“回圣上,昨晚我們到了輕塵居……啊,不對,我和秋桐姐姐送到宮門半里處就回來了。對了,就是宮門半里處。”說罷,磕頭如搗蒜,整個人如篩糠般抖個不停。
我在上面冷笑,靈兒啊靈兒,可別怪你家娘娘沒給你機會。雖說是你不義,但是如果你被滅了口,本宮依舊會給你一個好安葬的。沒有你,這大好的計劃就不能如此完美了,你幫了我如此的大忙,我可是很知恩善報的人。
“到底去了哪里?還不從實招來。”西樓黯臉一沉,一股逼人的帝王氣勢射向靈兒。
此時的靈兒已是嚇的面無血色,身子一晃已是癱軟在地,先是看向我,“娘娘……娘娘,靈兒不是故意要泄露的。”然后又對著西樓黯叩頭,“回圣上,是……是……輕塵居。”
輕塵居。眾人皆知乃是我鳳府別院,也是我最喜歡的一處莊園。平時除了我,鳳府罕有人踏足。
“圣上,看來某些問題還是要請教我們的太子妃娘娘才對。”婉淑妃涼涼的發(fā)話。
“惜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給本王說清楚。”
我輕笑,起身“父王面前,惜兒不敢有假。昨晚落梅閣中確是挽綠回家,但只是回家,非是入了輕塵居。父王若不信,可前去輕塵居一探。”
“看就看,我的皇妹找不回來,今日和本皇子便和你們遲國沒完。”
“德公公,你領(lǐng)侍衛(wèi)前去輕塵居一查。切記,不得損壞任何物件。”
“是,圣上。”
“且慢,圣上,我要求與德公公同去。”
不愧為兄妹呵,我眼中的輕蔑毫不掩視:“父王,云寂皇子擔(dān)憂皇妹也是在所難免,一同前去也好為臣媳做個證人。請父王恩準(zhǔn)。”
“準(zhǔn)。”西樓黯冷冽的吐聲。
德公公領(lǐng)著一群人浩浩而去,我只是抿著嘴笑。婉淑妃更是得意,“圣上,您也別怪太子妃娘娘呢,畢竟才新婚三個月便又進新人……”
太子一臉疑惑的向我看來,我故意躲了他的臉色,看向殿外。我在想,外面的人也應(yīng)該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吧?德公公,搜吧。看你又能在輕塵居搜出什么來。婉淑妃,一會,有你笑的時侯了。想著太子的臉色,我低低的嘆,我的太子,我名義上的夫郡,假若,這次真是我害了云眉郡主,那么,我的夫君,你——又會以怎樣的方式待我?
眼睛轉(zhuǎn)向下面,秋桐。那樣不卑不畏的一張面容,硬是咬著牙撐跪在地下,有些心疼。心里低低的喚,秋桐,秋桐。以后若有機會,惜兒一定補償你今日所遭的罪。
半柱香。
一盞茶。
一個時辰。
時間似停滯不前般,大殿中分外的安靜。一種不尋常的氣息自殿中散發(fā)出來。殿中的每人都是心焦如焚,德公公始終不見回報。大殿的氣氛鬼魅而壓抑,但——
沒有一個人敢出聲,也沒有一個人敢打破這種不自然。
“參見圣上。”德公公,終于回來了。
“有何發(fā)現(xiàn)?快講。”
“奴才翻遍整個輕塵居,除了原有的幾個下人外,不見任何外人。”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仔細(xì)搜了沒有?”是婉淑妃怒極的聲音。
“愛妃。”
“是,臣妾也是一時心急了,還請圣上見諒。”
坐,是坐上了。眼晴,卻還是直直的盯著我,仿佛要把我生吞了似的。
“輕塵居確實無人,云寂作證。”
“嗯,惜兒,委屈你了。只是,靈兒所講是怎么一回事?”
“回父王,靈兒前幾天做錯了事,被林麼麼處罰的重了些,大概有些懷恨在心吧。”
我輕描淡寫的道。要知道,這皇宮的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哪里容得了你一個小小的宮女誣陷主子的?靈兒,別怪我。我已給了你幾次機會,是你自己不好好利用,那么,我便需除之而后才能安心。畢竟,養(yǎng)虎為患可不是我所想的。
突然的,耳邊一陣清亮的哨音。清清亮亮。悠悠揚揚。我一喜,知道事情已成了大半。只是,怎樣才能成功轉(zhuǎn)移圣上的心思呢?我正在暗地里沉思,就聽得軒轅殿外一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竟是已到了大殿外。
“德公公,何事喧嘩?”西樓黯一肚子的火氣全吼在了這一聲上了。
“回圣上,”緊跑兩步由殿外急步而至的德公公跪了下來,“是太子妃娘娘那邊的林麼麼,說是找太子妃娘娘有急事。好似……好似……是與云眉郡主有關(guān)。”說最后這句話時聲音已被西樓黯眼底簇發(fā)的怒火嚇的成了自語。
“那還不快點宣?本王看德公公的差事是越當(dāng)越回去了。”
“是。”滿臉狼狽。轉(zhuǎn)身對著殿外,“宣——林麼麼進殿。”
幾名侍衛(wèi)的引領(lǐng)下,林麼麼走至正前,跪下,“民婦參見圣上。”
西樓黯威嚴(yán)的一點頭,“你可是太子妃娘娘殿前之人?你剛才說,知道關(guān)于云眉郡主的事,你又是從何得知的?”啪的一聲,一拍桌子,“給本王一一說來,若有半句假話,殺——無赦。”
殺——無赦。
這聲音,是那樣的冷,是那樣的無情。我耳邊聽著西樓黯的問話,心底卻是一陣又一陣的悸痛。西樓黯,你是真的無情,還是——本就無心?
在這場兩子相爭的奪嫡中,你,遲國的圣上,面對你兩個親生的骨肉。端的,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思?
——人生本貪。一將功成百骨枯,成功的背后,又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暗秘?
——那么,這個堪與天高的皇家帝位,堆砌它的,又會是什么?
恐怕,便是你們皇家的親情,大臣的性命。以及,無以承受的冷清了。以及——僅余的自己而已。也或許——
——連自己都不知迷失在了哪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