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夏末時節。御花園中。燈籠高掛,燭影綽約,月華如練。
園中點滿的各色的宮燈,燦爛若花,一時間使得整個御花園亮若白晝,宮女太監們穿梭如織。未走近,遠遠便聞得瓊漿玉露隨風飄散的芳香。還未進到御花園門口,便有執事太監高呼:“太子駕到,太子妃娘娘到。”
西樓月一笑,執起我的手緩緩走進園中。一時喧嘩熱鬧的園子竟然靜然無聲了,我與太子走向正中座上的圣上,“兒臣(若惜)參見父王。”“免,今日我們君臣同樂,大家也就不必多禮了。”眾大臣紛紛應是,但還是一一起身向我們行了點頭禮:“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宴會開始。眾大臣一一附合的陪著西樓黯。而我,卻是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打量著在場的眾人。我的爹爹自然是不在,上次我大婚三天之后西樓黯便傳他在御書房談話,兩人談了半天的話卻是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談的內容是什么。真的是為我的爹爹擔心,怕他為了我而自愿入了他們皇家的圈套。只是,我又不能明顯的去攔阻什么。只能派我的影衛去暗地里保護。婉淑妃與西樓黯同坐,二皇子西樓春依著婉淑妃而坐,依舊是一身的白色妝束。左右承相分做兩側,其他眾臣依次而排。但最為奇怪的卻是二皇子的下首竟是空著的。
莫非,今晚還會有什么人未到不成?我暗自忖思著。
下面的歌舞正濃,一眾的舞女個個唇紅齒白,嬌艷不俗。一揚手一扭身皆是萬種的風情,媚人的風彩。全是惹眼的美女啊,我在心里偷偷的感嘆著。忽聽的一聲唱喝:
“西國二皇子、云眉郡主到。”歌舞已停,一時間靜了下來。
西國的人?我心中一沉,為什么太子沒告訴我?是他也不知,還是……
轉看向太子,只見他依舊的一臉靜然,看不出什么異樣。“可惡。”我低低的咒著。
再看下面的大臣,有的面露得意色,有些個切切私語,也有些個面露疑色。
看來這次的西國使者來者不善。我一笑,看向那兩個正在走向正位的兩位。那個二皇子倒也是一表人才,琥珀色的眸子惹人喜愛,就是身子有些單薄了,仿佛風一吹就跑了似的。那個云眉郡主倒是有的一看,一身描金繡玉的緋紫色公主服,紫色的紗裙隨風而舞,腳踏一雙蝴蝶蘭的繡花靴鞋,一頭烏黑的青絲用一條同色的束帶綁著,結處引了一個蝴蝶結隨風歡舞,好一個精靈似的女子。
“云眉?”我輕輕的玩味著她的名字。“風裊鬢云垂,無限閑愁隱翠眉。取的好意境。”
我以為我是低聲輕嘆,哪里知道已然發出聲音。一時間我竟成了這宴會的主角。
臉一紅,正想說些什么,就聽的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娘娘好才情。云眉之名正是取此二句。”
西樓黯哈哈一笑,“那當然,這可是我遲國的太子妃。”
話音未落,婉淑妃在旁接了起來,“郡主快入座,圣上可就等著你們呢。”說完親自下去攜了云眉上座。有太監又在二皇子下首加了位,一一就坐后,西樓黯開了金口:“各位大臣,這兩位便是來自于西國的使者,二皇子云寂,云眉郡主。今日剛到我遲國,現在大家認識認識。”
西樓月的一番話令大家的議論聲更大了。場面一時間躁雜了起來。
西國,五國中的第二大國。一個以強勢的治國方式存在著的國家。怎么會突然的派使者前來?他們,和婉淑妃又似是早就熟識?
我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婉淑妃他們,不容錯過他們臉上的一點神色。只是可惜,婉淑妃的那張臉上除了滿面的笑再也看不出其他的神色。倒是二皇子,自從這個云眉郡主出現后,他的臉色突然的淡漠了起來,拒人千里之外似的。
難不成,和他有關?是什么?
我腦子飛快的轉著,和親。一個電視中最常見的,歷史上最常用的方法在我的腦海中適時的跑了出來。天,和西國結成姻親,得到西國的兵力,那么,太子必輸無異。即使有合鳳字軍,暗衛,影衛三體的力量,也不過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殘局,最后更是給有心人得了機會。更糟的是婉淑妃背后之人是誰,打的什么主意這些我們一一都不清楚。
我現在只能是寄希望于西樓黯不會允婚,還有就是云眉郡主不會答應。只是,如果西國的人一來便打的和親的主意,云眉郡主又怎會不答應?而婉淑妃又怎會放棄這個天大的機會?這樣的情形下,西樓黯又怎么可能不應?
偷偷的看了一眼太子,他的臉色如常,不知心里在打些什么主意。拉過他的手,偷偷在手心里寫了阻止和親四字,我感覺到他的身子一抖隨即如常,左手輕輕拍了一下我的右手而后又目不斜視了。我心里暗惱,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本姑娘懶得理你,吃東西。
下面的舞蹈又繼續了起來。古時的舞蹈也可以這樣好看的。我在心里暗贊。只見那些彩女們一旋一轉間身輕若燕,明眸輕輕流轉,迷離間不知勾去了多少男子的魂魂。一曲舞罷,彩女們一一屈身告退,大臣們紛紛鼓起掌來。
不再看下面,我眼角余光轉向婉淑妃,只見她向著西樓黯不知說了些什么,使得他的臉色一怔,隨即又迅速的點頭而笑,恢復如常。婉淑妃的臉上浮起一縷比花嬌的笑顏,歡快的起身給西樓黯福了一福。我擔心的看向太子,卻見那個家伙仍在閑閑的飲酒。再轉頭看向二皇子,他的臉色更是陰騖。
這兩個不愧是親兄弟,一個比一個不當回事。正在猜測間,只聽的西樓黯的聲音響起:“眾卿家,本王尚有一喜未宣布。今日云眉郡主親來我朝,乃是天大的幸事。更喜的是,郡主欲在我朝招婿,而人選呢,就是二……”皇子二字尚未說出,便被一道清麗的聲音阻住。
“圣上且慢。”
竟然是云眉郡主不緊不慢的起身阻住了西樓黯的話。一時間全場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一起,那個小丫頭竟然也是不懼,“云眉先謝過圣上對云眉的厚愛。只是,父皇在云眉臨來前曾允過云眉自由擇婿,今日云眉也想請圣上給予云眉這個權力。”
話音一落,大臣們又是一陣的私語。我暗笑,好個云眉郡主,說了一大堆,不過就是想要一個婚姻自主。
西樓黯也不惱,爽朗的大笑:“那么,郡主想要個什么要的夫婿?我遲國的好兒郎可都在這了,郡主可不要挑花了眼哦。”他竟然開起了郡主的玩笑。
“回圣上,擇婿乃是云眉一生的大事,云眉一定很用心的。”
想不到古時也有如此直率的女兒家。我喜歡,希望我們不會成為敵對方。直覺得喜歡上了這個爽朗大方的女孩。
“怎么,我們的二皇子入不了郡主您的眼?”婉淑妃強笑著作戲語。
云眉郡主一笑,眼光在轉了一圈后回到了西樓黯身上:“回淑妃娘娘。二皇子確是難得的好兒郎。可是,卻不是我最喜歡的。”
“哦?”婉淑妃的臉色在宮燈的照射下已是變了又變,勉強作著笑容:“那么,我們的云眉郡主又是看上了哪家的兒郎?”
“遲國的兒郎確實都是最好的。可是,云眉最喜歡的只有一個。那個便是——他。”話畢,用手遙遙一指,眾人包括我在內順著指向一看,竟然是那個從始至終未發一語的太子——西樓月。
我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可是,我卻好像在二皇子的臉上也看到了釋然的神色,盡管只是一閃而逝,卻真真實實的出現了。這個二皇子,莫非,有意中人不成?我暗笑搖頭,哪能呢。為了這皇位,親兄弟都在算計之中,又哪來的情字生存?看了看周邊隨風而擺的宮燈,我想,或許,我真的是眼花看錯了。
再看眾人的臉色,婉淑妃自是氣急敗壞卻又不敢發作。而下面人多數的眼光都沖向我身上了。想當然了,太子大婚才三月有余,而今一國的公主又指明要嫁。看好戲的,擔憂的,怎樣心態的人都出來了。
其實,我是一點都不在意的,甚至有著一絲的歡喜。這個公主嫁過來對于太子的大業又增了一個籌碼,而我又可以把太子丟給她,早一步脫身,何樂而不為呢。只是這樣的心思只能是偷偷想想,卻不敢說出來。西樓黯的神色也是充滿了訝意,說出來的話有著一絲絲的猶豫,“可是——云眉郡主,太子前幾個月已經大婚了。太子妃便是我遲國鎮國大將軍之女,鳳氏若惜。”
“那么,云眉情愿為側。”一臉的堅決,很干脆的女音。
“皇妹。”倒是一旁的西國二皇子開了口,一臉的不豫。
“二皇兄,父皇臨行前已應了云眉自行作主。還請二皇兄成全。”話是客氣,語氣卻是不容改變的堅持。
到了此時,大家的眼光已經全部都集中在了太子與我的身上。沒辦法,正想起身發話,身子被西樓月扯住。
只見他緩緩站起身來,輕輕的漱了漱口,慢慢的一字一字的向著云眉郡主道:
“本宮——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