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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庫摩(番外)

  • 嫵媚則天
  • 深水城
  • 4598字
  • 2013-08-03 01:09:45

數位歌姬端坐在穹廬中央,她們十指淺淺撥動著琴弦,和著鼓聲瑟瑟,低吟淺唱,悠揚動聽。

其余的女子皆衣衫暴露地依偎在我身邊,如蛇的腰肢、艷麗的紅唇,她們有的為我倒酒,有的喂我吃著桌上的食物,或在我耳邊吐氣如蘭地竊竊私語。

其中一個挨在我身邊的女人十分大膽,甚至伸出手輕柔地撫著我結實的胸膛,充滿了曖昧的挑逗。

"呵......"我只是一如往常地慵懶輕笑。

突厥男兒最重武力,武藝高強者便可在草原上揚名立威,在突厥,論武功,無人是我的對手。我繼承父親之位,年輕富有,手握大權,即使是頡利與突利也要讓我三分。

僅憑這些,草原上的女人,都對我趨之若騖。

殺人,我從不失手。對女人,也一樣。

敏銳的目光,使我在女人中游刃有余。所以我熟悉每一種媚笑、輕嗅每一抹香味、品嘗每一寸如花瓣般的肌膚,不動聲色,微瞇雙眼,與她們嬉戲、玩耍、爭斗、覓食。

一個女人的手指,在我的鎖骨上輕輕地撫弄,而后沿著脖頸緩緩向上,摸著我的臉頰,滑過我的眉、眼、鼻,流連在我的唇邊。

"大人,你生得真俊......黑色的眼眸隱隱泛色墨綠的光芒,是你們家族的遺傳么?"她癡迷地看著我,口中夢囈般地說道,"如此精致的五官,與突厥男子的粗獷,完全不同......"

"別用你那臟手碰我!"心中某處像是被她扼住一般,我怒聲一喝,猛地用力,咔嚓一聲,輕而易舉便折斷她的手。

那女子痛嚎地抱著被我折斷的手,亭內的其他女人也全驚嚇得花容失色、驚聲尖叫。

她們連頭也不敢抬,個個哆嗦地跪在地上。看來,這群嚇呆的女人,今日才總算見識到了我的怒火。

"大人,何必為這樣的小事發火......"一個女子跪爬著上來,試圖緩和這危險的氣氛。

"滾,全給我滾。"我心中煩躁,猛地一掌劈出,劈裂了面前的桌案。

那些女子深怕我下一掌劈到她們身上,所以全嚇得倉皇逃出穹廬,連那受傷的女子也抱著手狼狽地跟隨同伴逃命去了。

碎裂的桌案揚起灰飛的煙塵,我在這飄散的塵霧中慢慢地閉上眼。

我平生最厭惡別人說我長得俊俏,不像突厥人。

我的祖父,原本是突厥貴族,大好前程,卻迷戀上一個中原女子,生下了我父親,從此家族沒落。

我的父親,雄心勃勃,立誓為家族重振聲威,不料卻也愛上了中原女子,厭惡世事,再無爭斗之心。

而我,繼承父親之殊位,必要光大榮耀我的家族。

中原的女子果真有如此魅力,能令祖父與父親這兩個雄心萬丈的梟雄拋棄一切、甘心退隱么?

我側頭望去,那懸在墻上的寶刀已快要生銹了,它久未飲血,我似乎已經可以聽見它在鞘里嗡嗡作響,隱忍不住地低鳴。

我猛地起身,抽出彎刀,只見刀身烏黑發亮、凜凜寒氣、殺氣逼人,仍是一把好刀。

我應該滿足眼前這一切了,但為何我仍覺得心中有些空蕩,仿佛缺失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

那個跟在突利身邊的風姓中原少年,我對她非常沒有好感。

英姿颯爽中卻又帶著若隱若現的纖弱,如男似女的飄忽,我居然分辨不出她真實的性別。自古男女有別,男子威武、女子嬌柔,但眼前之人卻完全否定了這個定律。

身子瘦弱得如同蒲柳,而容貌居然比所有的女子都美麗。如此妖孽,不該留于世間。

所以當頡利讓我去殺她的時候,我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我的祖先,全是墨綠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仍可清晰地視物。但由于祖父與父親這兩代娶的都是中原女子,所以血統淡了不少。而我,卻奇異地繼承了家族的夜眼,黑夜對我來說,甚至比白天更適于我施展。

黑暗中,她居然險險地躲過了我的刀。

"在下風明。"她持劍站立、不卑不亢,坦然接受了我的挑戰,"你是刺客庫摩?"

她的劍法十分奇特,是我生平僅見,柔和中帶著凌厲,剛柔并進,確是厲害,而她不要命的打法更是令我心中一顫。

我以為必勝的一刀,卻只劃破她的衣裳。

優美凈白的頸項,發絲輕柔地搭在她微露的香肩上,更為她增添了一份動人的嫵媚,被白布緊縛住的胸脯隨著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不盈一握的纖纖腰身......

"他"......竟然是個女人!

瞅準空擋,原本我可以一刀要了她的命,但不知為何,在最后關頭,我仍是硬生生地收了回來。

"幸會。"丟下這么一句,我逃難似地匆匆離去。

我在慌亂什么?我在忌憚什么?我在猶豫什么?

可惜情勢容不得我理清這些紛亂的思緒,她擺脫了突利,打算回中原。

我依然無法理清自己雜亂的悸動,卻著魔似地追了上去。

見她深陷狼群,我再也按捺不住,出手救下她。

她注視著我,臉上的血跡未干,眼眸中流轉著剔透無比的清光,就如一只美麗卻渾身戒備的靈獸。

而我,就是那逐鹿場上冷酷無情的獵手。

我凝神望著她那絕色的容顏,從她的唇中吐出令人輕飄舒服的聲音,娓娓地,那么近,那么近,如在耳畔,輕易便撥動了在我心中輕舞飛揚的那根細弦。

心中忽然一顫,一股暖意順腹入懷,剎那間沸騰焦灼,輕輕地永遠地烙在我的胸口......此刻,我已明白自己缺失的究竟是什么,我尋了千百回, 終于在這暗夜下找到了。

我在心中暗下決心,此生若不動情愛也就罷了,至多一世孤獨。

若真動了心,便非她不可。

我俯身,輕吻上她帶血的面頰。

后會有期了,丫頭。

太快到手的獵物,我沒有興趣。我有耐性,可以慢慢地等她成長。

鶯飛草長,去日如水。

咋暖還寒,狂風肆虐,黃沙滿天,女人們鮮潤如水的臉已有些憔悴。

我攤開手掌,一捧細沙由指縫中緩緩滑落。

她死了。

我等了數年,卻只等來這樣一個消息。

聽說她不肯入宮為妃,在大唐皇帝登基那天自殺了。

呵,確實很像她的性子。

我有些想笑,眼中卻一片潮熱。

這個該死的女人......

天空更闊,大漠更遠,白云更靜,如傳說般的一見傾心,朝朝暮暮,卻不能被時間沖散,反而變成了揮之不去的枷鎖。它讓天下無數欠下情債的人,必須窮盡一生去償還。

"義父,義父!"五歲的怒戰遠遠地向我跑來,他高聲大叫,"義父!"

怒戰是突利的兒子,可惜突利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突利。

而這一切,也是因為那個女人。

突利忘不了她,但身為可汗,他卻不得不娶親,而后有了怒戰。

突利不喜歡自己的妻子,當然也不喜歡自己兒子,也許在他心中,唯一有資格為他誕下子嗣的女人,只有她吧。

怒戰對忽視自己母親的突利非常不滿,反倒是與我這個義父非常貼近。他不與突利住在一起,卻是隨我來到這苦寒的偏僻之地。

"義父,外面有個好美的女人!"怒戰跑到我跟前,氣喘吁吁地說道。

我搖頭失笑。

好美的女人?這世間再美的女人恐怕都比不上她吧?

"快來,不然她就要消失了!"怒戰又拖又拽,飛快將我拉到穹廬外。

一道深藍色的湖水呈現在眼前,如夢如幻,好似湖泊就在不遠處,那是一片美麗的世外桃源。

烏發如云,白衣飛舞,虛步凌波,一縷飄帶頑皮繞過她的纖腰,而后從她白如凝脂的皓腕輕輕飄墜。那奔騰不止的馬群,那隨她紛飛的花瓣,她盈盈轉身,如一只旋轉的白鳥,放飛了絕美的羽翼,翱翔于人間美景中,于驚鴻一瞥得來的熟悉容顏。

是她!

她,沒有死?!

這是海市蜃樓?!

她攬過放在一旁的酒壇,略一用力,酒壇上的泥封便脫落了下來。她仰頭,酒液便流入她的口中。她的面上沁著嫵媚入骨的嬌艷,誘惑著好酒的人深深一嘆。

一旁的白馬似感染了她的歡喜,親熱依偎上她,伸著舌頭舔著她的臉。

她抱著馬脖子咯咯地笑了起來,笑靨如花,吐露芳華,灼灼其華。

心醉神迷間,眼前的一切倏地消失不見。

"義父,那,那是誰?"怒戰更是驚駭地半天合不上嘴,"那是山上的神女么?"

我閉口不答,由方才看到的景色可以判斷,她所在的地方離此處并不遠。

我很快便找到她,得知她一人在此過著牧馬馳騁的日子。那匹白馬,曾被草原兒女譽為無人能駕馭的追風神獸,而今居然心甘情愿地成為她的坐騎。

我悄悄地、不動聲色地,在她身后拉開一張大網,費盡心力,終于抓住了這只世上最美麗的白鳥。

她再也無力掙扎,只能靜靜地憩息在我懷里,被折斷的羽翼已不能飛翔,卻美麗依然。

終于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女子,我卻發現自己得到的僅僅是一具沒有魂靈的身子。

透過那雙空茫的美眸,我見到的是一個漂泊的魂靈,一顆我無限渴望卻又始終抓不到的心。

痛苦、挫敗、憤怒、無奈...無數情感像毒蛇般日夜不停地啃噬著我。

我用盤龍絲綁住她的手腳,這是冰山雪蛛所吐的絲,無論是何利刃都難以斬斷。被綁住的人若枉想掙扎,恐怕四肢都會被那韌絲斬斷。

我差侍女為她換上突厥的紅色紗裙,明日便要娶她為妻。

晚時,我掀簾入帳,殺氣溢射,劍氣襲人。

可惜我已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寒光乍亮便自倏然消隱,一柄長劍輕松順滑地刺入我的胸膛。

溫熱的液體似流不完地從我的胸口淌下,此刻我已如風中殘燭般虛弱欲傾。

明一身鮮紅紗衣,輕疊數重,如浴火重生的斑斕彩鳳,極致嫵媚,美得驚為天人、窒人呼吸。

"你是如何爭脫那盤龍絲的?"我輕喘低問。

"我耳上的赤幽石是天上落下的隕石,這是比金剛石還要堅硬的,便是盤龍絲也抵不過它。"她微一抬起手,玉藕般的手臂上絲絲血痕,顯然就算用赤幽石割開了盤龍絲也仍是傷到了她。

"你真狠,冒著雙臂被斬斷的危險,也要割斷盤龍絲......"我慘然一笑,"你便如此厭惡我么?"

"我從不坐以待斃。"她卷俏的眼睫顫了下,眼眸中流漾如清似媚的神采。

"是,以牙還牙才是你的作風。"我釋然地輕嘆,胸口一陣巨痛,昏眩感一波波涌上。

"大人!"一名侍衛掀簾進來,高聲驚叫,"來人啊,快來人!"

她沒有絲毫猶豫,猛然拔出劍,震撼的劇痛令我不由自主地往后一傾,觸目的鮮紅立時由胸口迸流而下。

她曲起手指,仰天吹了聲長哨,那匹白馬立刻爭脫了束縛,朝她飛奔而來。

她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大人!"一旁的侍衛接住我下滑癱軟的身子。

我逐漸陷入了恍惚的昏迷,卻固執地不愿閉上眼睛,緊盯著那即將要消失的火紅身影。

如今我才知道為何她的馬兒會叫追風,能一直長伴她左右。因為她就像風一般令人難以捉摸、無法抓住。若有人不小心深陷進她眼眸中,就只能永遠是追隨著風的人。

我靜靜地躺在床上養傷,一動不動地,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大,大人,有消息來報!"侍衛站在帳外,支吾地說道,"那,那個姑娘,似乎是死了......"

"看到尸首了么?"我依然躺著沒有動彈。

"沒,去搜尋的人都沒見到......但是,那姑娘什么都沒準備,一個人穿越草原、沙漠,恐怕是兇多吉少,甚至連尸首都可能找不到......"侍衛繼續驚恐地回道,"那,那我們會盡力......把尸首找回來的......"

我倏地坐起身來,胸口的傷經這忽然的拉扯,又裂開了,鮮血絲絲滲出:"我要尸首做什么!給我找到她!"

"但,倘若她死......死了還怎么找?"侍衛呆呆地問道。

我大笑起來:"她命硬得過我,絕不會那么容易死去,給我找到她!"

到最終我也沒找到她,她就如水滴般從草原上蒸發了,仿佛世上從來就沒有她這么一個人。

繁華似水,變幻無常。

怒戰與突利的關系越來越惡化,最后他索性跑出去當盜匪,也不愿再回來。

但有天他回來了,帶給我難以置信的消息。

明,仍活著。

"但是她嫁給了武士彟,還生了個女兒。"怒戰吞吐著說道。

"女兒?多大了?"我心念一動。

"我二十日前見她的時候,她剛滿十三。"

"剛滿十三?"我放聲狂笑起來,"哈哈哈哈......"

我立刻動身前去中原。

怒戰曾說明是神女,如今看來,確是如此。

人世間的煙火并未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那令百花無色的絕世容顏,比起當初,未曾減去半分。

我跪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求她隨我回去。

此刻,我連尊嚴都不惜付出,只求能愛她,只求能讓她留在我的身邊。

她不惜以命相搏,也不愿隨我回去。

至此,我已恍然大悟,在我以強硬的手段占有她時,就完全地......失去了。

想要再次挽回,沒有機會、沒有資格。

想要時光倒回,沒有可能、沒有辦法。

沒有、沒有......什么都沒有了。

什么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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