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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夫妻

  • 嫵媚則天
  • 深水城
  • 3503字
  • 2013-08-03 01:09:45

"大夫!如何?!"父親站在榻邊,面色憔悴,著急地看著還在忙活的大夫,"她方才又嘔血了!"

又?我聞言全身一震。如此說來,今日的情形已不是初次了,母親的身子竟已虛弱到這般地步么?

母親雙目緊閉,靜靜地躺在塌上,面上無一絲血色,蒼白的薄唇輕抿,似已不帶半點鮮活之氣,卻美艷依然。

大夫診查了許久,才皺著眉頭向父親躬身回道:"武大人,夫人早年曾受過重傷,那時雖已治愈,但她的身子再不能如從前那般健康,而今日她身體虛弱......"

"你,你是什么意思?"我的雙手緊握成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這......我先前便說過,夫人的身子曾受過重創(chuàng),"大夫頓了下,才慢慢說道,"血虛之癥,恐怕會終生相伴,再也無法痊愈。而今日夫人定是運了真氣,導致氣血逆流,所以才會嘔血昏厥......"

母親......我雙腿一軟,便直直地跪在了母親榻前。

是我,都是我。母親若不是為了救我,又怎會冒險出手?!是我,都是我害了她!

我伸手,顫抖地攏了攏母親的亂發(fā),見她一身虛汗,甚至連眼睫上都有汗水,想來必是十分痛苦。

我掏出錦帕,細細地擦母親臉上的汗水,而后雙臂張開摟住她,將頭靠在她的頸肩處,傾聽著她微弱的心跳,感受著她鼻息處淺淺的呼吸。

"媚娘,媚娘,"父親先是一愣,而后搭著我的肩膀勸道,"不要這樣,你今日也受了驚嚇,先回去休息吧。"

大夫也出言勸道:"是啊。夫人如今需要靜養(yǎng),小主人還是不要久留在此。"

"你們走開!"我很輕卻很尖銳地喊道,"滾開!誰都不要來打擾我們!"

"媚娘......"父親被我吼得怔了怔,他輕嘆一聲,沖大夫擺了擺手,"大夫,麻煩你先去開方子,我會找人輪流來照顧她,還有,你們以后每日都要來定時進行診視,知道么?"

大夫點頭施禮后便退下了,父親又是一聲長嘆,轉(zhuǎn)頭看了母親一眼,這才大步走了出去。

房里只剩我與母親,寂靜無聲。

墻角邊,香爐里的檀香已經(jīng)成灰,只余一縷悠悠的煙還在徐徐飄舞,悄無聲息。

"恩......"母親似無意識地呻吟了一聲,她輕輕抬眸,眼角眉尖漾出華光爍爍,而眼底卻是無邊無涯的幽黑。她的唇角微微揚起,露出動人卻又淡漠的笑容,"媚娘......"

"母親......你終于醒來了,我好擔心......"我緊摟著母親,有些哽咽,"對不起,母親,都是因為我......若不是我,你也不會......"

"傻丫頭......只要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了。"母親輕撫著我的眉眼,悠悠說道,"看你,哭成這樣,眼睛腫得像桃子,守著我一夜未眠吧?上榻來,睡一會吧。"

我胡亂地抹掉眼淚,飛快地脫了鞋襪,爬上榻去,輕輕掀開錦被,鉆入母親懷中。

母親為我掖好被角,緊緊摟住我冰冷的身軀。

好暖和......母親......

我安心地閉上雙眼,沉入夢鄉(xiāng)。

這是溫暖的一天、滿足的一天、沉靜的一天、安逸的一天。沒有刺目的刀光劍影,只有溫柔朦朧地從窗口灑入的陽光。

這是幸福的一天。

母親的身子從此虛弱,一直不見好。

而父親卻莫名其妙地病了,且病得很重,四肢麻木,言語不清,日益憔悴,形如枯木。

母親拖著病弱的身子,守侯在父親的榻邊,寢食俱廢、目不交睫、衣不解帶地照顧他。日日夜夜喂他飲水進食,父親所服的湯藥,她親口嘗過后才放心讓父親服用。

父親入睡時,母親便在榻邊靜候,倚坐假寐,一聞父親的聲息,她便即趨至榻前。

父親心疼母親,多次讓她回屋休息,但母親卻執(zhí)意不肯稍離,依舊夙夜照料、陪伴在側(cè)。

這日夜里,我端著一碗藥湯走進屋去,正要繞過屏風進入內(nèi)室,便聽見父親氣若游絲地說道:"你,你別費心了,我,我怕是不行了......"

"士彟,不可輕言放棄。"母親的聲音平淡卻堅定。

我輕輕地將托盤放在桌上,而后躲在屏風后探頭去看。

父親倚著床頭,蹙眉看著母親,他的身上蓋了厚厚的棉被,面色蒼白:"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有些話我是非說不可......"

"士彟!"母親坐在榻前的長凳上,急急地打斷了他的話:"不可說如此不吉利的話。"

"呵......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父親輕笑,只是聲音里已有疲倦,"夫人,你聽我說,不,明,你聽我說......"

"明?"母親聞言全身一顫,苦澀一笑:"我已經(jīng)十多年沒聽見有人如此喚著我的名了......"

"我從來都叫你夫人,不曾喚過你的名。"父親輕輕嘆了口氣,"就像你一直都只叫我的名,而不肯叫我一聲夫君。"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母親似是有些著急,她開口想解釋,卻被父親制止了。

"明,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愿意留在我身邊,陪伴我十幾年,我已心滿意足了。有些話,我今日一定要對你說。若今日不說,恐怕日后便再也沒有機會了。"父親語氣里已經(jīng)有著感傷,"我仍記得當年初次見你時的情形......清風刮走了你的紗巾,你翩然而至,一身光芒,是如此的璀璨奪目,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而我,既不是美男子,也無扭轉(zhuǎn)乾坤的權(quán)力,甚至連如何與女子交談都不知道......但......"他頓了下,眸中惆悵之色不可掩飾的蔓延,"但,我是愛著你的......雖然我總是將你丟在一邊,不敢接近你,但,但我只愛著你的!倘,倘若我能再英俊一些,再出色一些......或許,或許我還有資格開口向你說,我是愛你的......"

"士彟......"母親怔怔地望著父親,靜默無言。

"我知道,只有那個男人才有資格擁有你,而我,只是你溺水時抓住的一塊浮木。我貪心地藏起你,占據(jù)著你十多年,我也該心滿意足了......"父親急促地喘息著,卻仍堅持著往下說,"明,你不用擔心,我已將上次看見你的人全數(shù)解決了,所以,不會有人泄露你的行蹤......"

"你,你是說,那夜看見我的人,那些突厥人,以及府中的兵士、侍女......他們都被你......"母親大驚失色,她似喃喃自語地說道,"難怪,那日后我便看到府里的兵士與侍女都換了新人,原來......"

"我知道你隱姓埋名,就是不想讓人找到你,讓過去的陰霾跟隨你,而我,唯一能為做的,也只有這些了。"父親定定地望著母親,神情空洞而淡漠,"或許就是因為我犯下這殺孽,所以上天才折了我的陽壽,要在此時便取走我的性命。"

"士彟......我,我對不起你......我,我不是個好妻子。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如此對我。還有媚娘,你如此寵愛她,甚至勝過我這個親生母親。"母親先是睜大了雙目,而后便緩緩垂下眼,濃密眼睫在她臉上投射下一小片陰影,"你,你實在不該對我這樣好,我不配,我不配......"

"不,你配的,這世間也只有你配。明,你知道么,你在我心中,就猶如天上的神女,絕碰不得,連想一想也是罪過的......"父親定定地望著她,眼眸忽然大亮,眼里半是眷戀半是期盼,"明,而今,我想求你一件事。我,我只是想,只是想摸摸你的長發(fā),只摸摸你的長發(fā),可以么?"

"士彟......"母親輕嘆一聲,扯開束發(fā)的緞帶,靜靜地牽起父親的手,放在自己的長發(fā)上。

"明......"父親低聲喚著母親的名,他的指尖在微微顫抖,他輕攏她散亂的如瀑青絲,并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只是撫著她的烏發(fā),一遍又一遍,仿佛她是稀世珠寶般彌足珍貴。

母親盈盈翦瞳依舊沉靜如水,不沾纖塵,淡笑傾城。

夜盡三更,一輪涼月,水色清淺,星泯滅,影正明。

第二日清晨,父親便走了。

他走的非常安詳,似乎沒有痛苦。

前來悼念的人絡(luò)繹不絕,靈堂里始終圍繞著悲涼的氣氛。

母親依然沒有出面,她只是一身白衣,無言地站于閣樓上,出塵的容顏凝著哀思,那眸中似夢似幻的迷離神采,浮著哀傷。

"我好想摸摸你的長發(fā)。我多么想摸摸你的長發(fā)!"父親一定曾在心里如此狂喊,母親其實是知道的。

父親未曾得到,他未必沒有得到。

我無論何時都記得,父親臨終前撫著母親長發(fā)時的那眼神,是那樣的深情入骨,是那樣的癡迷眷戀。他已知自己將撒手人寰,但依然深愛母親,難舍難離。

我也能如母親那般幸運么?誰是我的良人呢?會有一個男子,如此深愛著我,與我生死與共,不離不棄么?

我能么?

又是一年嚴冬,天像漏了一般,白雪霏霏,無休無止。

雪光耀眼,月色清寒,天地一片寂靜,窗外的梅花在飛雪中悄悄凌寒獨放了,陣陣幽香透過窗紗送到了我的枕邊。

我躺在軟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悵意徊惶,難以入眠。

今夜我是怎么了?為何如此心煩意亂?

房門就在此時忽然咿呀一聲開了。

"誰?"我側(cè)頭瞇眼看去,從門外走進來兩個男子。

領(lǐng)首的身材高大,窄袍藍衣,他,他是怒戰(zhàn)!

我大吃一驚,立刻掀開被子,翻身坐起。

"丫頭,我們又見面了。"怒戰(zhàn)神清氣爽地笑著,而隨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卻有一種的攝人氣勢。

他逆光而來,一行一動兀自籠罩在明月的余暉中,亦真亦幻。

近了,更近了。

我清楚地看清他的臉,傲慢飛揚的劍眉、刀鑿般五官,眼眸間的情緒掩藏得不露一絲痕跡。

他緊緊地盯著我,宛若失神般,像是給我勾了魂去:"你,你就是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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