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一直沒有忘記臨死之前她偷聽到的話,那就是錢楚明迎取公主可以,但卻一定要在柳府再選一個女兒迎為平妻!當然了,如何讓公主同意柳家女進門那就是錢楚明自己的事了,而且據她在書房外偷聽到的幾句話里,她心里隱隱的覺得這件事應該是公主策劃并許了柳府這么一個條件的……
也就是說,公主能接受柳府再送一個女兒當平妻,卻容不下她活在世上!
因為她看上了錢楚明,因為她是當朝公主,所以,自己就得死。
而她的夫君錢楚明,她爹,她親祖母……一個個就這樣在她不知情下把她賣了。
賣的那樣徹底,那樣的干凈利落。
若說之前她不了解自家這些親人的性子,可重生之后她還有什么不清楚?
有著那么一個條件在,柳府絕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攀龍附鳳的機會!
聽說公主和錢府的婚事已然在進行了,而且也定下了婚期,就在三個月后!
竟然連自己一年的孝都等不急呵……
手指用力的掐進掌心,她用力的咬了下唇,眸子里滿是苦澀。
一日夫妻百日恩吶,錢楚明他把她當成了什么?
“姑娘,姑娘?”
“啊,沒什么,你剛才說什么我沒聽到,再說一遍吧。”柳玉研沉浸在痛楚中的思緒被春蘭的聲音打斷,她朝著春蘭虛弱的笑笑,輕輕的閡上了眸子,春蘭小心的幫她搖著扇子,“姑娘剛才可是在為著三少爺擔心么?”
春蘭是從自己的那個問題里想到這個的吧?
她笑笑,索性點點頭,“是呀,那個春姨娘想不到這么好運,竟然有了身孕。”
“可不是來的,說是三個月了,是大夫人之前有的,可誰知道是真還是假,請個大夫弄點手腳這些誰能說的清?”春蘭有些鄙夷的嘟了下小嘴,“奴婢可是聽說呀,咱們那位大老爺在外頭說著好聽,說是大夫人病逝傷心難過臥床不起,可實際上那邊的院子卻是日日歡歌呢……”尖而巧的下巴朝著大房那邊的方向揚了揚,春蘭撇撇嘴,一臉的不屑,“也不知道咱們這位大老爺倒底在想什么,就不怕被人參么?”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謠言呢。”
柳玉研慢慢的垂下眸子,掩去眸底一閃而過的陰鷙和憤怒……
娘親,您在天有靈看到現在這樣的爹還會難過么?
才走到屋子里,一股幽幽的清涼撲面而來,柳玉研看著角落里的那個冰盆甚至在想,把它抱在懷里成不成?這天兒太熱了,外頭走幾步路那汗就擦不完,坐在椅子上由著小丫頭打了清水服侍著凈面梳洗,換了家常的衣衫,又連用了兩碗冰鎮雪梨羹之后始長呼了口氣,一臉無奈的倒在了覃席上,“這天熱的,不能活了,要死人了。”
“姑娘又混說,什么死呀活的,這話若被夫人聽到怕是不知道多難過。”
五姑娘這會是好了,可之前病著的那些天二夫人可是天天夜里流淚到天亮的。
“我也就隨口一說罷了,春蘭你真的成了管家婆了。”
柳玉研的身子滾了兩下拿了本書遮在了臉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春蘭說著話,窗外偶爾有幾聲蟬鳴焉焉的響起來,院子里花樹的枝葉也是焉頭搭腦的,似是被這燥熱的天抽去了生機和活力,靠在美人榻上的柳玉研卻覺得有種奇異的塌實感……沒有人知道那種死亡之前拼命掙扎卻不得的痛楚和絕望!
而她體會過,卻又重新活了過來……回到這個大宅院,回到這個吃人的地方。
她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恨。
可她知道,自己現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她在意或在意她的人好好的生活。
因為她還沒有能力想其他……在這個家里站住腳,讓二房站穩腳步,護著涵哥兒好生長大,完成母親最大的心愿,光是這些已經夠讓她用盡所有的心思了。報仇什么的,柳玉研微咪著的眼里掠過一抹苦澀,打斷骨頭連著筋,柳府倒了,二房有什么好,涵哥兒有什么好?
“姑娘,姑娘,三姑爺來了呢,聽人說是來探望大老爺和老夫人的呢。”簾子掀起來,快嘴的秋風人還沒走進來呢話已經機關槍似的掃了出來,小丫頭的雙眸晶亮,臉上是三分惋惜二分羨慕五分的遺憾,“三姑奶奶真真是個沒福的,三姑爺一表人才苦讀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中了狀元,奴婢可是聽說呀,三姑爺為了咱們三姑奶奶可是連公主都拒絕了呢,眼看著就要夫貴妻榮誥命加身了,卻偏偏的在這個時侯沒了,連帶著還害的大夫人也……人家都說呀,這三姑奶奶的命相不好呢,要不怎么著好好的表少爺說沒就沒了,她自個也……哎,真真是沒那個命就是有那個福份也不成,看人家公主,不愧是公主的命,如愿嫁了進來……也愧的是三姑爺是個念舊的,還對大老爺和老夫人執翁婿之禮……”
“你剛才說什么?”
美人榻上柳玉研鐵青著臉坐了起來,搭在臉上的書啪的落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再配著她幽幽的野獸般閃著綠芒的雙眸,唬的秋風小臉一白,眼淚差點落下來,雖是丫頭,可五姑娘何時這般重話的說過她們幾個?“姑,姑娘,奴婢錯了,奴婢再不亂說了,您別氣,都是奴婢不好……”是姑娘之前說,讓她在外頭多注意大房還有老二姑奶奶以及錢家那邊的事嘛,她這才打探到消息,可姑娘卻這般的臉色!
“你也是的,剛才找你不見,就知道在外頭胡轉偷懶,還不過來給姑娘打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