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哥兒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子挺的筆直,吐字清晰而有力。
看的柳玉研卻是心疼不已……這個家里只有自己和母親真心接受涵哥兒的吧?
“坐吧,給三少爺上茶?!崩戏蛉嗣嫔系男θ葸€在,但柳玉研卻清楚的感受到和剛才的不同,之前面對著言哥兒幾個的笑容很暖,這會卻會讓人覺得疏離和漠然,甚至就連屋子里兩位嬸娘的臉色都跟著變了,瞧著涵哥兒的眼神隱隱帶了些許的不屑。
她們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涵哥兒不過是過繼來的,但卻占了柳府嫡長子的名份。
而她們的兒子是真正的柳府血脈,卻得屈居在一個過繼子名下。
喊一聲哥哥。
換句話說這涵哥兒就是幾房心頭的一個疙瘩!
當然也包括她現(xiàn)在的母親,以前的二嬸娘。
誰也不想自己的兒子低人一頭,更何況她那個爹今年可是已經(jīng)四十出頭了,到現(xiàn)在還沒兒子希望也不大,大房沒后自然財產(chǎn)就會充公,而且分家時也不用單列一份,可這憑空冒出來一個嗣子分家產(chǎn),誰心里樂意?
柳玉研心里嘆口氣,眸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坐在小錦凳上的涵哥兒。
小小的人兒坐在那里低眉垂眼,小臉緊繃……那種硬撐著的堅強,讓她看了只覺得一陣陣的心酸,可這種場合她卻又不能多說什么,半歪在榻上的柳老夫人眉頭微皺瞥了眼涵哥兒,眼中有一抹暗色掠過,黑幽幽的目光盯向服侍在側(cè)的黃嬤嬤,“哥兒貪玩你們當嬤嬤的就該提醒著,若不然要你們何用,當你們夫人不在了,這大房就沒人管了么?”
“都是老奴不好,下次一定看好哥兒。”
“祖母您別怪黃嬤嬤,是涵哥兒不好,涵哥兒再不會了?!?
“這才像個哥兒的樣子,你可不能學那些小廝婆子們,沒規(guī)沒矩的,咱們柳府的公子少爺可不能貪玩,下次再這樣祖母可是要罰你啦。”老夫人笑笑,語氣里的敷衍屋子里旦凡有耳朵的都能聽的出來,柳玉研的眉尖微微蹙起來,再看看被祖母摟在懷里的幾個親孫子,不禁在心頭冷笑起來……這孫子果然還是親生的好!
“祖母教訓的是,涵哥兒記下了?!?
“記下就好,祖母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三姐姐和母親差不多同時離去,你難過也是應該,可她們一個是祖母的孫女一個是祖母的媳婦,祖母我自也是難過的,只凡事不可太過,我聽說你這些天一直沒怎么臨字習帖,這可不是好事,你母親就是天上有知也會不高興的。”
“涵哥兒知錯。”
隨著柳老夫人和涵哥兒的對話,屋子里的氣氛頓時寂靜起來,甚至連幾個最小的膩在柳老夫人懷里的都安靜下來,柳二夫人無動于衷,柳三夫人則似笑非笑的拈了腰間的絡子來回把玩著,柳四夫人則是滿臉的幸災樂禍,眼底更是冷笑連連……在她心里是巴不得老太太尋個錯把涵哥兒弄出柳府去的!
明明不知道哪來的小雜種,憑什么要和她們的兒子平起平坐?
柳玉研心頭一片悲涼,耳邊聽著柳老夫人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說著她和母親的逝去,心頭的怒意幾乎凝成實質(zhì)噴薄而出,手指用力的掐在掌心細嫩的肉上,她自己提醒著自己,不能怒,要忍……這個時侯和柳老夫人對上不僅自己沒好,也幫不了涵哥兒,更是會連累整個二房的!
可眼看著涵哥兒站在那里一臉拘束忐忑的被柳老夫人訓斥,被幾房的夫人姑娘公子看笑話,她心里卻是絕不允許的,眸底微轉(zhuǎn)看著周圍人的注意力都在柳老夫人和涵哥兒身上,她抿了抿唇抬手似是去理發(fā)鬢,手中的帕子便‘好生不巧’的帶翻了身前小方桌上的茶盅,嘩啦咣當,茶水潑翻到在她身上,茶杯卻是滾落在地下,身后隨侍的春江及時的驚呼出聲,“哎呀,姑娘您沒燙到哪里吧,都是奴婢不好,呀,都紅了,趕緊請大夫,拿燙傷膏……”對上春江看似驚慌卻實則鎮(zhèn)定的雙眸,柳玉研彎了彎眉眼,好丫頭,回去有賞!
芝蘭院的外次間,春江凈了手,拿了一側(cè)的帕子擦干,自一側(cè)白玉高腳瓷盤里拿了芒果幫著柳玉研剝了,又小心的把果肉切成一塊塊服侍著柳玉研用,眼角余光微掃看到她左手背上的一塊紅腫不禁紅了眼圈,“姑娘您說您這是何苦來著?”
“好春江,你就別嘮叨了,我心里有數(shù)?!?
春江春蘭秋風秋月四個丫頭里春江是最細心敏捷的,又對柳玉研忠心的很,時刻注意著柳玉研的她自然沒錯過柳玉研當時的動作,別的人看起來不過是五姑娘自個不小心拿帕子帶翻了茶,可看在她眼里卻不是這樣的……姑娘是故意的!
只是為什么會故意打翻茶盅還燙到自個?
想來想去春江覺得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自家姑娘是為了給三少爺解圍。只是,自家姑娘為什么會突然對三少爺這么好了呀,而且還不惜的傷害自己,心里存著這個疑問,這幾天對著柳玉研是幾次欲言又止,卻在看到柳玉研平靜而淡定的眼神之后又把滿腹的話給咽了下去……她只是個丫頭,主子這樣做肯定有她的理由的。
只是……“姑娘您如何行事奴婢不敢管,三少爺是可憐,姑娘您心疼他也沒錯,便是奴婢們看著那才幾歲的小主子也覺得心疼不己……奴婢只求您下回別這樣傷害自個的身子了,若真的有點什么差池,奴婢們也就不用活了……”
“這不是當時沒想到別的法子嘛,你以為燙一下不疼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