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大板挨下來,后背到臀部已是皮開肉綻,斑駁的衣衫下血跡順著長凳蜿蜒而下,地上觸目驚心。
君卿卿一口銀牙幾乎咬碎,額頭滿是冷汗,卻是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只是任由兩名丫鬟攙扶著回到她的院落,留下一路的鮮紅。
這下連執刑的侍衛都有些動容了,要知道就算是彪形大漢五十大板受下來也未必如君側妃這般沉靜,而且女子多是嬌弱的,在他們以為最多十多板下去,女子就該昏過去了,五十大板估計是一條命去了大半條了。
書房內,古樸而雅致。
紫檀木鑲金的架子上,整齊羅列著各類書籍,地上鋪著紅色的地毯,桌案邊,男子正在聚精會神的執筆作畫。
“王爺,刑房過來交差。”
他的貼身侍衛隔著門扇謹慎道。一般這種時候,他人都是不敢輕易打擾的,王爺喜怒無常,尤其是獨自在書房內的時候。
“嗯,進來吧。”
最后一筆收功,一副水墨山水畫便躍然紙上,青山連綿起伏,高聳入云,山頂霧氣繚繞,頗有氣壯山河之感,碧水波瀾壯闊,跌跌宕宕,一艘小船乘風破浪,搏擊與風浪中。
“如何?”
深幽如墨的眸光靜靜地注視著那副畫作,漫不經心地隨口道。
那執刑的家丁不敢怠慢,趕緊垂頭斂目,恭敬道。
“五十大板一下不少,君側妃不曾吭一聲,已由丫鬟架著回院子里去了。”
厲眸緊鎖,想不到這個臭名在外的女人倒是有幾分骨氣,能生生地挨下五十大板,倒是不簡單,揮了揮手,冷聲道。
“退下吧。”
那家丁如釋重負,趕緊行了一禮退下,剛才他手心里可是攥了把冷汗,誰知道王爺懲罰側妃是什么意思,這打重了萬一打死了,或是打殘了,相府找上門來,王爺定然是拿他們幾個開刀,若是打輕了吧,王爺再認定他們幾個執法不嚴,這還真是輕不得重不得的,幸好王爺也沒有說什么。
北苑,廂房內。巧兒眼眶紅通通地半跪在床榻邊上,小手輕顫著拿著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將那被鮮血浸透的碎布剪下來,卻是好幾次都分不清到底是布,還是肉,無從下手,淚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模糊了雙眸,卻是不敢發出聲來,怕小姐更加難受,現在她終于能體會到小姐的一片苦心了,忍住哽咽,輕聲道。
“小姐,痛,就呼出聲來,這里沒有別人。”
君卿卿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冷汗涔涔而下,幾次痛得都幾乎要昏厥過去,鳳眸中卻閃爍著無比的堅毅,纖細的手指緊緊地攥著枕頭,根根青筋爆出,她要牢記住今天的痛。
“巧兒,不必費事了,只是皮肉傷而已,你用熱毛巾擦拭干凈了直接敷藥吧。”
強忍著講一句話說完,痛得又險些暈過去。
巧兒看著小姐這幅模樣,趕緊在熱水中將毛巾絞干了,動作無比輕柔地貼上那模糊成一片的地方,卻是不敢揉,靜待片刻取下,放在面盆中,便是鮮紅一片,幾次之后,擦拭干凈了,趕緊取出藥粉來敷上,幸好血水早就止住了,要不然這還得麻煩。
忙碌了兩個時辰才算是處理好傷口,巧兒輕輕地為小姐將被子蓋好,見小姐已經合上了雙眸,想來是疲倦了吧。
放下紗帳,回身將那盆觸目驚心的血水端起,吹滅了燭火,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夜色如畫,月光透過格子窗映在紗帳上,迷離而朦朧,床榻上的女子睡的并不安穩,眉頭緊鎖,小嘴緊抿,似乎陷入了無邊的夢魘。
樹下,一道黑色的頎長身影久久的凝立,樹葉一個回旋落在他的雙肩上,男子仿佛融入了夜色中,眸光深邃而復雜地望向那間已經熄滅了燭火的廂房,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子。”
“回去吧。”
搖了搖手,止住下屬要說的話,先一步回身離去,而那邊停駐在他肩上的落葉又是一個回旋落在地上,如同剛才這里根本就不曾有過什么人來過。
翌日。
巧兒出去辦事了,君卿卿一人趴在床榻上,百無聊賴地翻著一本書籍。
有錢能使鬼推磨,瑞王府內的下人也不例外,半天的功夫,巧兒便去而復返,帶回了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小姐,都打聽清楚了,那靜雅園原來是王爺生母宜貴妃的住所,宜貴妃郁郁而終后那里就成了王府的禁地,平日里除了打掃的下人是任何人都不準接近的,而蘇嬤嬤是宜貴妃生前的丫鬟,也是王爺的奶娘,王妃過世后,王爺是由奶娘一手帶大的。”
巧兒壓低聲音將自己打聽到的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想了想又道。
“奴婢還聽說宜貴妃當年是被皇上遣送出宮的,好像是在宮中犯了什么事?尚還年幼的王爺也因此受到牽連,被送出宮來,至于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的事王府內怕是除了蘇嬤嬤沒有人知道了。”
君卿卿點了點頭,那清雅苑原來是他母妃的居所,這也就難怪了。
看來皇上對這位宜貴妃倒是癡情的很,后宮紛爭歷朝歷代都是難免的,即便你是帝皇也未必能面面俱到,而唯一最好的保護辦法就是遠離后宮。
可惜這宜貴妃終究還是紅顏薄命,終究是沒有能夠等到柳暗花明的一日。
一陣疲倦襲來,鳳眸緩緩閉上,不再言語,巧兒見狀便悄悄地掩門出去忙碌了。
接近午膳時分,昏昏沉沉中,聽到外間似有低低的說話聲,她素喜清凈,這所院落里除了巧兒,并沒有其他的丫鬟,不知是何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