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此一舉,本來君卿卿就沒有希望那個男人能過來,不過她倒是對這位瑞王的正妃有了些興趣。
新婚之夜,派自己的貼身丫鬟通知自己夫君同時迎娶進門的小妾們,他在她那里留宿了,這是有意地炫耀,還是特意的警告,剛入府便樹敵,是該說這個女人沒有半點心機哪,還是該說她恃寵而驕,有恃無恐,不把自己的情敵放在眼中哪?
夜色撩人,月光透過稀松的樹杈,在窗紙上灑下斑駁的樹影。累了一天的君卿卿雖然困意很濃,倒在塌上,卻是翻來覆去怎么也無法入睡。
這般反反復復,又過了半個時辰,非但沒有了半點兒睡意,心里卻是更加煩躁了,恨不得有什么發泄胸中的郁悶之氣。
正要披衣而起,耳中隱隱約約間,時斷時續,似有清幽的簫聲傳來,待要凝神細聽時,卻又聽不見了。
不覺有些納悶,這么晚了,王府內誰會在吹簫,難道也是一個同自己一般睡不著的嗎?
疑惑間,還是粗粗裝扮了一番才跨出房門。
隨著簫聲,君卿卿緩步而行,不知不覺間穿過假山,池塘,花圃,順著蜿蜒的青石小路,便到了一所院落外,此時的簫聲已是清晰可辨。
悠悠揚揚的簫聲婉約細膩,若青蓮含露,媚而不妖;又若徒步在河邊,清風徐徐,吹起一頭墨發,隨風肆意飄揚,水波蕩漾,臉上有一股微濕的感覺,輕輕一嗅,花香撲鼻,清淡而不濃郁……
“閣下既然來了,何不進來?”
簫聲嘎然而止,君卿卿不由一陣惋惜,瞬間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只顧著聽蕭,倒是忘了掩藏自己的氣息了,被人點破,臉色微微閃過一絲赧然。
“打擾了。”
雖然不知這所院落中居住的是什么人,但是從那蕭音中卿卿可以斷定這人一定是一個品味高雅之人。
一襲白衫穿在男子身上,在夜色中,滿園桃樹的映襯下,顯得是那般的卓爾不群,清雅淡泊,又加上他手持銅蕭,長身而立的姿勢,仿佛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一般。
她還從來不曾見識過男人穿白衣站在桃樹下會有這樣一種虛無縹緲,震撼人心的效果,不由看得有些癡了。
“公子是神仙嗎?”
此話一出,君卿卿猛地回神,暗斥自己怎么連這么白癡的問題也問了出來,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也不可能了,只得輕咳一聲,借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白衣男子卻是恍若未聞,更是不曾轉身,只是默默仰望蒼穹,似是低喃,又似是在自問。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你就真得能如此狠心嗎?”
或許受這男子的傷春悲秋的情緒所感染,又或許是眼下的情景太煽情,君卿卿不知不覺間,紅唇輕啟,淺淺吟誦。
“自古多情空留恨,莫待花落秋戀菊。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倒是落得干凈。”
詩句一出口后又覺得有些好笑,不由淺笑著搖了搖頭,人家是感嘆意中人一別之后便了無音信了,她這又是多的什么事?
舉步便欲轉身離去,身后卻是傳來一聲輕嘆,仿佛穿越了千百年般的深幽。
“既然來了,又何必要急著走?”
男子低沉的聲音宛如陳釀多年的好酒,可是語音中那隱藏的殺意君卿卿還是感覺到了。
她本來以為只是一個癡情的男人夜半睡不著覺,跑到這片桃林來借著吹簫緬懷佳人,只是想不到這個宛若謫仙般的男子竟然對她起了殺心,心中一凜,卻是不動聲色地止住了步伐,清冷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的波瀾。
“我若要走哪?”
肅殺的暗流在兩人之間涌動,誰也沒有再說半句話。
君卿卿沒有回身,卻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背后,一道深邃而犀利的眸光,若潛伏在暗夜中的獵豹,好似隨時要撕裂誤闖入它的地盤的獵物。
夜,越發的暗沉了,稀稀疏疏的星辰,若隱若現,層層疊疊的流云忽卷忽舒,朦朦朧朧,心中有些壓抑。
忽地,微風吹過,吹落一地的桃花,灑在衣襟,袖口上,仿若進入了桃源般的仙境,驀然回首,男子豐神俊朗,墨發飛揚,衣玦飄蕩,一張臉若刀削斧鑿出來的俊美無濤。
“姑娘可愿與在下合奏一曲。”
磁性的嗓音若清泉汩汩流過心間,落寞中帶著一抹令人心醉的溫柔,盡管知道這一瞬間的溫柔并不屬于自己,可是心還是忍不住為之一顫。
是什么樣風華絕代的女子才能令這般飄逸脫俗的男子傾心癡戀,在這一刻,君卿卿竟有些嫉妒起那個令這個男子無限向往的佳人來。
好,幾乎是呼之欲出,可是她并非沉迷于美色之人,瞬間便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卻是覺得這男子總有一種似曾見過的感覺,到底是在哪里見過,卻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溫潤如玉的臉龐,器宇軒昂的身姿,眉宇間卻難掩那與生俱來的霸氣與冷傲的貴氣。
她有些暗暗慶幸今夜自己是蒙了面紗出來的,這般的男子必然不是好惹的,她還不想為自己招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難道還是說姑娘是怕了?”
白衣男子神色平靜,語氣卻是咄咄逼人,大有不容他人反駁的凌然之氣。
君卿卿眸間一冷,心中怒意激蕩,語氣也不再客氣。
“公子不必用上激將法,打擾了公子夜間吹簫的雅興,小女子實屬抱歉,夜色已深,你我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好說不好聽,小女子這便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