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見宮門口堵著一輛馬車,墨流赫忍不住皺眉,側過頭,便見金色流蘇下,沈鳳瞳嘴角若隱若現的譏誚。
車簾被掀開了,佟彎彎緩緩下了馬車,臉上猶自掛著詭異的笑容,卻在抬頭看到玉輦上修長的身影時,頓時凝住:“皇上?”
“你在這里做什么?”墨流赫瞇著的眼縫里透著點點危險的光芒,身姿卻微微往沈鳳瞳身上斜了斜,依舊一副散漫慵懶的模樣,之前在沈府前的莊重神色蕩然無存。
“我,我……皇上,難道你不知道,我對你……我一直都喜歡你,你不要娶這個女人好不好?”佟彎彎臉上梨花帶雨,低聲哀求著,盡是委屈。
“胡鬧!”
“皇上,這個女人有什么好,她平時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你別被她騙了。她、她其實喜歡的是景王,那日碩王府老碩王壽宴上我親眼看到的,她只是個水性楊花貪慕虛榮的女人,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當皇后。”佟彎彎急切地指責著鳳瞳。
墨流赫不再理會佟彎彎,只偏過頭看了看沈鳳瞳:“朕的皇后,你覺得朕該相信她的話嗎?”
沈鳳瞳回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不該。”她可不會哭訴著說什么難道皇上不相信我這種矯情的廢話,到今天她總共才跟皇上見了兩次面,憑什么讓人相信她?
再者,這個佟彎彎今天存心是來找茬的,如果連這皇上也看不出來,那他可真是比頭驢都蠢。
聽了沈鳳瞳的回答,墨流赫挑了挑眉,斜睨了佟彎彎一眼:“你看,皇后說你的話不可信,讓開。”
他的話并不嚴厲,甚至可以說是用的慵懶散漫的語氣,可偏生讓佟彎彎嚇得退了退,勉強站穩腳步,囁嚅道:“皇、皇上,你怎么可以隨便聽信這女人的話,我可是你的表妹啊,而她只不過是個外人……”
“住口,她是朕的皇后!”他的語氣忽然一厲。
啪啪!
佟彎彎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微晃的金線流蘇,捂著火辣辣的雙頰:她是什么時候下的玉輦?
“你打我?”她的聲音有些尖銳的顫抖和變調。
“打的就是你。”沈鳳瞳抽回手,優雅轉身回到玉輦上,才厲聲喝道,“這些宮廷侍衛都是死的么,放任一個瘋女人阻擋圣上的大婚!”
墨流赫瞥了一眼不遠處探頭探腦走來的宮廷侍衛,心中一陣冷笑,沒想到連侍衛都被支開了,是為了阻止她,還是為了牽制他?
不管結果如何,這次自己算是給那個人制造了一點小小的“驚喜”。
“來人,把佟小姐‘請’走。”他提高了聲音,不經意從沈鳳瞳身上劃過的目光卻是帶著幾許興味。
墨流赫一出聲,原本還杵著沒動靜的宮廷侍衛們立刻奔了出來,將佟彎彎連同橫阻的馬車一同拉開。
玉輦行至宮門,速度不似之前的狂奔,慢了下來,兩人坐在輦車上,各自思索著什么。
良久,墨流赫才伸過手,握住她溫婉的柔胰:“你可是不愿進宮?”
從沈府出來,他一直注視著她,透過那晃動的流蘇,她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目光中有著片刻的感動。
她的淡漠冷靜讓他想到了這么一個問題,心底不知為何,有些不是滋味。
沈鳳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皇上不覺得現在問這個問題太晚了么?”
“太晚了啊……”他叨叨地念了最后一句,忽地優雅一笑,似夜晚靜靜綻放的幽曇,驚人的美麗,他沒再看她,只是淡淡說道,“這個世上,不是我們不愿做什么它便不會發生,而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努力適應,或者改變事情的結果。”
這句話不知是對她說,亦或者是對他自己說的。
沈鳳瞳看了他一眼,隨著輦車愈發接近大殿,有個大膽的想法突然在她腦中閃現,也幾乎是脫口而出:“如果有一天,我想離開皇宮,皇上會放我走嗎?”
墨流赫原本散漫優雅的姿態在聽到這句話時,微微緊了緊,薄薄的唇抿成一線,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話:“三年,三年后如果你還想離開,朕絕不強留。”
“好。”沈鳳瞳松了口氣,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但她沒想到的是,才短短一年,她竟是以那樣的理由離開這個牢籠離開他。
“先別急著高興,皇宮可不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能走的地方。想要離開,最好先想想,這三年你該如何安然度過。皇宮說白了就是個金絲籠,進來容易出去難,想出去,興許到頭來撞得一身傷。”見她略微欣喜的表情,墨流赫心里瞬間涌起一股莫名的煩躁,忍不住涼涼地潑了她一身冷水。
世間有多少風華艷麗的女子擠破頭都要坐上俯覽眾生的高座,偏生她嫌棄得緊,隱約間連自己都似被嫌棄了一般,令他渾身不郁。
“多謝皇上關心,這個問題就不勞皇上掛心了。”她今兒心情好了,不跟他計較那帶刺的話。
未央宮中,順安低著頭,向眼前一身華貴鳳釵滿頭的蕭太后匯報著剛才宮門所見。
他到達宮門時,皇上的玉輦也正好到了,他便不敢現身,只等他們離開才匆匆趕來回稟。
“你是說彎彎被沈鳳瞳打了倆耳光?”她的聲音平靜得很,沒有一點生怒的跡象,順安的心卻忐忑起來,太后越是這樣的表情,便說明她心里的怒氣盛極,幾乎是一觸即發。
“正,正是。”他小心地回答。
“好,很好,這還沒封后呢,她倒是先上了手,都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彎彎好歹是哀家的外甥女,她這倆耳光等于是拂在哀家臉上了。”蕭太后驀地冷笑出聲,冰冷的話語刺得順安和周遭侍候的宮女太監們一陣激靈,都更為謹慎起來,生怕一個不慎便成為太后盛怒之下的犧牲品。